孟清清知道萧寒生这是在帮着她说话,不过主要应当还是想从先前有关“年岁大”这一话题里走出来,于是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道:“就是,两月前过世的工部尚书便是女子,在世时一心为民,为了公事终身未婚,深受百姓爱戴,临终前亦在担忧国事,这是难道你未听说过吗?” “那位尚书去世后,多省百姓自请入京为其送行,就连夏……陛下都大为夸赞其为国为民之心,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变了呢?难不成你们看似是对令媛不满,实则是对陛下有所不满?” 孟清清这次给她们扣的帽子比之前要大数倍,若真应了,轻则坐牢,重则流放,令对面的二人脸色霎时变得一片苍白。 但偏偏他们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慌忙跪地磕头,仓皇表明自己并无此意。 孟清清听着这一声盖过一声的磕头声,也怕这二人将自己直接磕死在这里,招招手让他们起身后,又道:“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我听闻你们从前便是靠着同旧沉海阁做交易发家的,你们做的是什么样的交易?” 孟清清话音刚落,对面二人的眼中便流露出了恐惧之色,好似孟清清在他们看来是什么要人命的洪水猛兽一般。 过了好半晌,李老爷才颤声道:“回,回大人……就是……就是些小生意,卖些饴糖和四季糕点,春日卖些菊花糕,夏日卖些绿豆糕,秋日……” “这就不必细说了。” 孟清清打断他的话后,朝一旁伸出手,一人十分有眼力见地将先前她所翻看的账簿送到她手上,她翻开后,才继续道:“每个地方四时的糕点都不同,这我还是知道的。但我想知道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糕点,要做八年才能卖啊?” 在孟清清将那本沾了血的账簿摊开,送到他们面前时,李老爷已恐惧到了极点,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只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不断在耳边回荡,连孟清清说了些什么都听不清。 孟清清将那账簿甩到李老爷身上后,又往后招了招手,原本一直站在后面静静等着的人挨个上前,孟清清随手一拿,便拿到了一枚银元宝。 她将银元宝翻了个面,便见那元宝的下方,还留有旧沉海阁的徽记,她将那徽记对向对面的二人,厉声道:“这是你们还债用的银子吧?你们还债时,难道不知将银子拿出来看看吗?这么大的旧沉海阁徽记都没发现,反倒是你们的债主一眼就瞧见,转头就将你们还去地银子送到衙门报案了!” 说完,还觉得不太解气,又追加了一句道:“那么多银元宝,你们竟一个都未发现不对,你们是蠢吗?!” 李老爷猛然回了神,慌忙摆手道:“大人!这,这银子不是我们的!是,是我在我那不孝女的房中发现的,是我那不孝女勾结的旧沉海阁余孽,与我们无关呐,大人!!” 孟清清被他这一番话气得差些七窍生烟,但若现在就将人打一顿,传出去她还得多个动用私刑的罪名,她可不想再被参一本,只能暂且忍住怒气道 :“那账簿呢?你们还未同我解释,究竟是什么样的糕点才要做八年才能卖。又是什么样的糕点,只一份就能卖出三百两的高价?!” “你们自己蠢,也把旁人当傻子看。若真有这么赚钱的糕点,那我娘从前也不必起早贪黑地辛苦做生意了,直接转行卖糕点不就成了?!” 看着对面二人如失了魂一般瘫坐在地,孟清清也懒得再同他们说废话,将银子塞回去后,冷声道:“带走!不管用什么办法,把我想要的消息递上来就行。” 说着,突然想起从前遇到的一些还没来得及问出话,便被她的这些下属活活“问死”了的案例,在人被拖走前,连忙补充道:“等等!下手轻些,别再没问出东西前就把人弄死了,不然我又得被参了!” 两个正要将人拖走的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笑着道:“大人不必担心,再有谁敢参大人,我们哥几个就再将人打一顿!” 他们说出这句话时,面上还十分地得意,且也丝毫不顾及后面的夏知远和沈亭北,令孟清清不由得朝那二人看过去。 夏知远注意到孟清清投来的询问的目光,也立刻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道:“哦,他们从前这么打人打惯了,你习惯就好了。” 孟清清:“……” 难怪当时那被打言官的事闹得可以说是沸沸扬扬,夏知远也只当没听见,她还以为是当真不在意,原来是早就习惯了。 所以当初夏知远还做监察司掌司的时候,他背地里到底是偷偷打过多少人,才会让现在监察司的人对此都习以为常了啊喂?! 好在此事了结了,李老爷和李夫人被带去了县衙大牢,她也不用继续“唱戏”给夏知远看。 而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李老爷和李夫人被送去大牢里了,这地方便就空了下来,他们便不必再连夜往老宅那边赶,而是可以暂时留宿在李家。 至于李少爷,则是没了要送去大牢的必要,只因被安排去找李少爷的人,回来后便告诉她,那位一直活在传闻之中的李少爷早已死了,或者说,那一直活在传闻之中的李少爷,是一个早已死了,却又一直被当做是个活人的人。 孟清清接到消息去看时,便发现那位李少爷的面容看起来还像个活人,但他的身体肤色青灰,全身经络也呈现出紫黑色,只是被平常穿的衣服,将身体大多遮盖住,才能勉强看出个人样。 实际上,他衣服下面的皮肤已开始隐隐腐烂,看样子应当是近几个月的事。 这县里的人都说,这位李少爷自小便有什么娘胎里带来的疾病,具体是什么病还不清楚,但李老爷和李夫人自李少爷出世后,必然给他找过不少大夫,只是一直没能给李少爷治好。 后来搭上了旧沉海阁的那条线,也不知那些人说了些什么,会让李老爷和李夫人答应在李少爷体内种下蛊虫,又或许他们二人并不知道,只是听旧沉海阁的人说有个办法能试一试,便死马当活马医同意了。 从李少爷如今的状况来看,此处的旧沉海阁之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必然是搭上了金望越的线,做着蛊虫和人口///贩///卖的活,还用李少爷来试了蛊虫。 后来也不知是旧沉海阁的人一开始便没想过要将蛊虫取出,还是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给李少爷取出蛊虫便死了。 总之随着时间流逝,这蛊虫在李少爷体内待的时间越来越久,它为了活命便要吃东西,就这么慢慢的啃食着,将李少爷脑袋里的东西都吃完了,人便也就死了。 只是如今问必然是问不出个结果,李家人也注定是要死的,因此这李少爷究竟是早就死了,还是晚些到刑场上再死都不重要了,总归都是死路一条。 孟清清让人将李少爷和他脑袋里的蛊虫处理干净后,便顺理成章地在李家落了脚,此处离市集比从老宅更近,他们若想置办些什么东西也方便。 再加上夏知远不会辟谷,也不想辟谷,一日三餐都要吃东西,时不时地还想吃些点心,仗着如今不在宫里,没人管着,就放开了性情,似是要将整个留丹县里的小吃都吃个遍,他们暂住在此处,也方便下面的人给夏知远买吃食和各类点心回来。 处理好一切后,已至子时。 四人刚聚到一桌,孟清清还未开口,便听夏知远道:“今日走了许多路,有些乏了,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说。” 孟清清呛了口气,“咳咳……你,你真把我当戏子耍呢?!” “这话是从何说起啊?”夏知远叹息,“我是当真疲累,不过你既现在便想听,那我晚些歇息也无妨。我想想,先与你说谁呢……不如,就先说说温庄主吧。” 孟清清一怔,“我,我娘?我娘又怎么了?” 夏知远道:“温庄主自然是女中英豪啊。只是啊,温庄主虽竭力隐藏,也想管住手底下的那么多张嘴,但人多了难免会出那么几个叛徒,或是混进去几个旁人的眼睛。就连我身边的人,都不全是干净的,所以啊,这管是管不来的。” 听着夏知远的话,孟清清犹豫地道:“你不会是想说,你在我娘身边安插的人和你说,我娘有意谋反吧?” “那倒是还没有。”夏知远摊手道,“不过据我所知,温庄主虽还无意谋反,但这势力还是不容小觑,除了你们山庄里的那些高手,还养了些私兵。若是换作其他皇帝,想必定会想尽办法取了温庄主的性命,再想办法赐一个满门抄斩之罪,才可保心安啊。” 孟清清:“……” 孟清清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空白,但在她心中于帮理还是帮亲之间未做出一个决定时,手已下意识地摸上了摆在桌边的相欢剑。 夏知远立刻按住桌上相欢剑的剑鞘,咳嗽一声道:“你大可放心,我不是那样的皇帝。所以你们家的荣华富贵,在我在世时还是可以保的住的。” “我若还能做皇帝一日,你们便不会有满门抄斩之日。这不也是温庄主与孟大人,在朝堂和私下里力挺我的原因吗?” 孟清清呸了几声,“那你早说啊!哪有你这么大喘气的?你这分明就是有意想吓唬我!” 夏知远正色道:“我的确是想先吓唬你一下,但我现在与你说的也的确都是实话。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看多了,自然要担心自己日后想做‘黄雀’,却成了‘蝉’和‘螳螂’。” 孟清清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但还是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啊……”夏知远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我想说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还未到能高枕无忧的那一日。孟大人对大殷的忠心自不用说,即便不忠于我,也会忠于大殷,但温庄主可就难说了。” “温庄主祖上并非是大殷人,具体和从何来的,我还未查到。不过这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大殷于温庄主而言并没有多重要,温庄主也不在意大殷的将来,否则从前也不会与兹契国关系那般亲密了。” 孟清清一顿,“你是怀疑我娘祖上是兹契国人?” “你看,连你都这么想,所以我也很难不如此想啊。”夏知远无奈地摊开手道,“不过温庄主祖上究竟是哪里的人,在我看来也的确不重要,原本兹契国的人都已死干净了,哪怕是想查也找不到人查。” “一开始我虽对此还有些在意,但转念一想,温庄主对大殷虽没什么情分,但对孟大人和你却极为看重。我想只要我不像父皇和皇兄那样,想将你们家吃了,想来也不必担忧将来性命不保。” “比起温庄主,我更为担心的还是如今兹契国的国主。我这些时日里,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她死了为好。可惜我要想活着又不能杀她,但又担心她哪日以此为由来威胁我,实在是让我十分难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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