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止并未坐下, 她只是很言简意赅地问:“我在等的最后一人,是岑无月吗?” 星玄度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下眼眸,那雪色的眼睫盖住了他的眼瞳。 思索片刻后,星玄度才再次抬眼,不紧不慢地问:“真君为何不去亲自向她确认呢?” “向她确认?”宋观止沉吟稍许,道,“你的意思是,她可以是?” 星玄度又想了片刻,才道:“若她愿意。” 宋观止道:“她自然会愿意。” 宋观止不会给岑无月第二个选择。 上一次,宋观止说服了谢还站到自己这边;这一次,她同样也可以说服岑无月。 —— 于是兜兜转转,宋观止最后还是将视线锁定在岑无月身上。 其实一早谢还就说过一句话:他觉得岑无月和他一样是特殊的。 宋观止当时其实就听出了话外之音。 只是她仍要先排除别的可能干扰因素。 毕竟岑无月出世才多久?有那么多天资卓绝的前辈在前,凭什么就轮到她? 亲自一一检阅过所有人选、又从星玄度口中得到确认后,宋观止心中多了许多笃定,才再回头去找岑无月。 岑无月行事向来低调,只有叩天门那一次是例外,因此找她并不容易。 但找奚逐云就简单得多了,谁叫他的身外之身遍布天下,而且都在灵脉、业渊附近活动? 宋观止直截了当地找上奚逐云,向他说明自己的来意。 “真君觉得她会是下一位飞升之人?”奚逐云沉吟片刻,道,“但即便如此,真君也只需静待她飞升之时便可。” “你有所不知,”宋观止道,“其实之前飞升的九人,我都特地提前去看过。错误的飞升者将会给世间带来更大的灾难。” 向来以大局为重的奚逐云露出恍然之色。 只是他想了想后,并未轻易松口,而是挂起礼貌的微笑,道:“若您不介意,我可向她转达您想见面的讯息。” 意思就是得先得到岑无月同意才会说出岑无月的位置了。 宋观止颔首:“无碍。” —— 岑无月爽快地同意见面。 见面的第一句话是问宋观止:“上次的蛋怎么样啦?” 宋观止压根就忘了那颗蛋的存在,岑无月这么一问她才想起来,蛋现在还原模原样地放在储物道具中。 “能孵出来吗?”岑无月好奇道,“我听说孵蛋好难的呢。” “我恐怕不能胜任了,”宋观止避而不谈道,“奚逐云或许对这些更擅长。” 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都是如此。 “好吧,”岑无月一脸遗憾地往嘴里塞着刚炸好的虾条,看宋观止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啊?” 宋观止原先向岑无月隐瞒身份,是因为担心岑无月会察觉到自己的怀疑、并去毁灭证据。 但查完这许久,宋观止仍是徒劳无功,就实在没有必要再继续坚持隐藏自己是谁。 她道:“先前阻拦了奚逐云向你说明我的身份,如今再介绍一次:我是太上门宋观止,修真界中人都唤我的称号‘太上无量真君’。” 岑无月往嘴里塞虾条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眨了两次眼,而后好像才消化完这句话似的“哇”了一声:“您亲自登门、自报姓名,那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我了。” “确实。”宋观止点头,侧身一引,道,“随我去太上门详谈吧。” “啊,”岑无月道,“现在不行,得等会儿。” 宋观止蹙眉:“还有何事?” 岑无月伸手一指,理直气壮:“我的包子还没出笼呢。” 宋观止一时有些想问“包子和修真界安危谁更重要”,但又直觉自己不会想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没有开口。 宋观止将自身气息收敛得很好,包子摊老板下意识忽略了与她相关的一切,在新一笼包子出笼后,热情地夹了六个给岑无月,收下她给的十二枚铜板。 岑无月拿了一个包子在手里,剩下的都放进储物戒,这才开开心心对宋观止道:“真君,我们现在可以走啦!” 宋观止实在不明白这些仅是保持凡人能量的食物究竟有什么特别的魅力,能叫岑无月十年如一日地四处寻找、享用。 但或许,拥有特殊才能的人也都会拥有一些特殊的怪癖。 宋观止早已学会了包容。 她略一颔首,取出法器,对岑无月道:“再靠近些,我传送回去。” 这法器只能传送三步范围内的人。 咬着包子的岑无月很听话,“嗯”一声便三两步上前,一下就很亲密地贴在宋观止手臂边上了,一边还很热情地问:“真君吃包子吗?可好吃啦,谢还都夸过呢。” 宋观止:“……” 宋观止:“…………” 宋观止无心其他,只是满脑子思考岑无月为什么要靠那么近,除了偷袭还想干什么。 岑无月满是疑惑地扭头看宋观止。 那张无辜的脸上几乎是明着写上三个大字“怎么了?”。 “………………”宋观止无声地轻吸一口气,启动法器,携带岑无月一道回到了太上门。 太上门位于雪山之巅,是世间最高的地方,凡人几乎不可能登到此处,哪怕修士也是非请勿入。 太上门的弟子人数不多,平日也不常在外界高调行走,因此太上门冷清得几乎和雪山融为一体,冰天雪地、不近人情。 初来此地的修士往往都会露出惊叹之色。 而陡然进入狂风暴雪的环境中,岑无月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狼吞虎咽地把还有热气的包子三两下塞进嘴里。 这导致她一时之间只能咀嚼、而说不出话来了。 宋观止沉默片刻,示意岑无月向四周看:“这是广场。” 岑无月一边鼓动着腮帮子努力咀嚼,一边连连点头示意自己在听:“嗯嗯嗯嗯。” “去另一个地方说话吧,”宋观止道,“不可叫其他人听见。” —— 宋观止有一面水幕。 说是“水”幕,但其实并不由水组成,只是当显现出画面时,如水一般波光粼粼、轻轻波动。 这幕足有二人高,只要宋观止动用神念去专心致志地想一个人,便能看到那人现在正在做什么。 宋观止将岑无月带到这水幕前,并不急着将其启动,而是问:“曲燃是你的大师兄?” 原本正在好奇打量水幕的岑无月转过头来,一双黑亮的杏眼瞪得滚圆。 “从苏艺桐很容易便能推出你们是同门的关系,”宋观止淡淡道,“这并不是秘密。” 岑无月终于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了,她双手一合,笑眯眯道:“但如果让人知道我大师兄是有名的魔修,大家就会对我先入为主了嘛,这可不太好,所以我一直保密啦。” 这也就是承认的意思了。 倒很诚实。 宋观止示意岑无月看水幕:“这法器是我亲手炼制,能找到任何人的踪迹。” “噢~”岑无月很捧场地问,“莫非连死人也可以吗?” 宋观止:“……” “啊,不能吗?那也已经很厉害了!”岑无月善解人意地说,“怎么了,真君有事要找我大师兄吗?” “曲燃?非也。”宋观止不动声色地说。 她确实是无法在水幕中找到曲燃的踪影。 不过这也不难想:曲燃肯定是回了他和岑无月共同的师门,那个苏艺桐绞尽脑汁也找不到的地方。 只是宋观止没料想到真有这么隐蔽。 若岑无月也回到师门,恐怕是再也找不到她了。 “我可用此物替你寻找你师兄与师姐的下落,”宋观止顿了顿,补充,“另外,还可助你飞升。” 岑无月诧异地睁大眼睛,随即行礼道:“多谢真君!” 完全不问为什么,俨然视道完谢就直接笑纳了。 宋观止沉默片刻,继续往下说:“在那之前,能否先听我说一些从前的事?”
第70章 “灵气与修士息息相关。因此灵脉的污染开始时, 许多人都很快注意到了。”宋观止一边将自己沉入过于久远的记忆,边慢慢地向岑无月讲述,“不过最初, 大家都以为那是有人刻意污染, 一直在追查幕后的黑手。” 说到这里, 宋观止微顿, 朝岑无月看一眼, 确认她是不是在听。 坐在桌子对面的岑无月双手托腮, 一脸认真听讲的模样, 眼神亮亮的:“然后呢,你们是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 ……真是个好听众。 宋观止垂眸望向自己的手掌,口中回答了岑无月的问题:“直到第一次灵脉真正暴动,直到有人死去,我们才意识到幕后黑手就是我们自己、是这世间的所有人。” “但你成功阻止了暴动,对吧?”岑无月自豪地说, “我听过这个故事。” 宋观止只是轻轻摇头, 并不喜悦或者自满:“我只是短暂地使其平息了片刻,之后,它很快卷土重来。在同业渊斗争的过程中,很多本不必死去的人都选择了牺牲。” 岑无月歪头看着她。 “很快,我便意识到一件事:修真界必须做出改变,否则我们终将和灵脉一同灭亡,这是天道的警示。”宋观止冷静地说,“此后, 我便创了太上门, 转修无情道,也号召天下众人与我一起。起初并不顺利, 但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醒悟过来并认同我的看法,经过了几千年,才能像现今这样,勉强维持住局面。” 岑无月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正了回来,下巴尖嵌在两边的掌根中间,看起来很是乖巧。 她只是笑眯眯地听,倒是一言不发。 宋观止稍稍整理思绪,接着向下说:“但只‘勉强’并不够,这点想必你也已经看出来了。修士比起凡人来,终究是少数。即使我真能让所有修士都断情绝爱,凡人的情绪却始终很难被严格管制。” 岑无月突发奇想地问:“那是不是多杀掉一些就可以了?” 宋观止不由得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不行,这不是人数的问题。凡人心灵脆弱,杀得越多,剩下的就越会生出恐惧绝望愤怒。” “也是哦,”岑无月点头赞成,又好奇地问,“那真君的办法是?” “我用千年的时间设了一阵法,”宋观止盯着岑无月,“有修为心境足够的三人入内、同时运转灵力,便能成功将其启动。” “嗯嗯,启动之后呢?” “它能扫荡、清理全世间的浊气。”宋观止笃定地说,“完成后,它笼罩的所有地方都将不会再产生恶念,灵脉也自然不会受到污染,这样天下也将得以安稳太平,无论仙凡都不必再活在业障的威胁下。” 岑无月大感兴趣,脱口而出的下一个问题是:“这么厉害的阵法叫什么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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