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区的扩张势头越来越猛了,治理的意义也不大,不如找个更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你说对不对?” 酒时还没从这件事儿的冲击中反应过来,说话也只是凭着本能:“地下城,不行吗?” “地下城终究还是在地球上的,可污染区的威胁力有多强谁也不知道,总要未雨绸缪的对不对?” 风险并不意味一定会发生,可要是真的发生了,那将是一个种族的灭绝。 蓝色小人信誓旦旦: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从人类安全出发的,你应该也能够理解的,对吧?” “等理想之城建造好了,我会派人来接你们的。”前提是,那个时候他们还活着。 “在这之前,你就带队好好稳住污染区,你想用什么办法就用什么办法,你现在就是白塔地球分部的最高指挥!” 指挥官那可是一点儿不嫌害臊啊,把人卖了还冠冕堂皇地给她个官当。 酒时直接笑了。 真尼玛魂淡。 公元4025年,白塔指挥官放弃孕育人类生命的地球,带领贵族和平民以及部分进化者向星际迁移,留小部分进化者据守地球,守护迁移不走的居民。 异种捕捉计划就此搁置,那些抓捕的异种被提前送往异星,成为建造理想之城的能源储备。 地球,以及酒时等人成为了星际迁移计划的弃子。 酒时再次踏上洒满阳光的沙地,她从未感觉脚下的土地如此绵软,软地她险些站不住脚跟。 她望向眩晕的阳光,那圈光晕和火箭发射的火焰如此相像,令她一度恍惚。 作为白塔祭司的郁闻安也离开了吗? 第90章 事实证明,人生就是翻山又越岭,爬完了上坡还有下坡等着你。 酒时爬出地下城的入口,苍白的烈日大行其道,占领了整片大地。 她的头是晕的,脚是软的。 世界在她眼里是旋转倒退的。 思维也被堵在死胡同里,挣脱不出。 指挥官用藏在旧塔的运载飞船带走了地下城的人,这一计划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飞船哪儿来,能源哪儿来,他又是如何笃定异星能够建立起理想之城的? 这一切的答案或许只有:蓄谋已久。 或许从初代指挥官开始,白塔就从未想过要拯救这片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 历代指挥官兢兢业业,穷其一生都在寻找离开地球的方法。 而今天,他们奋斗的结果终于在现任指挥官的手上开出了花。 那些解不出的问题碎片找到了归宿,逐渐在脑海中补全模样。 初代指挥官和初代祭司背道而驰的原因,在此刻正式揭晓。 守,或弃。 截然相反的两条道路造就了分歧,也造就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命运。 如今,命运的天秤已经倾向了它的结局。 风裹挟着沙,掠过酒时的眼角,角膜干涩生疼,流不出一滴泪。 脚下这片荒芜的大陆带走了太多生命,它们不知疲倦,不分善恶,孕育着这片星球上的生命,任其厮杀,而后掩埋。 从人类生存的角度来看,这是片糟糕透顶的大陆。 放弃,似乎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 被放弃的不只是这片大陆,还有人。 酒时该以何种方式告诉他们,曾经效忠的白塔走上了理想之途,却没有带上他们。 他们像联邦的建筑垃圾,在理想之城缔造的过程中失去了价值,最终毫不犹豫地丢弃。 酒时浑浑噩噩地找到安置柏瑞安的房间,他正坐在地上,抱着一件连体衣。 柏瑞安醒来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只剩条裤衩,一个好好的黄花大小伙就这么没了清白,黯然神伤了好一会儿。 这会儿看见老熟人,衣服也顾不得穿,只想着开口缓缓心情:“小酒儿~” 酒时没理他,他自顾自: “我醒来看见营地里一个人都没有,我都吓坏了,还以为异种已经侵占这里了。” “看见你还在,我就安心了。” 说完话,得了安心,柏瑞安才抽出时间穿衣服。 “哎呦,那个爆炸也真的是猛,我脑壳现在还痛得不得了……” 酒时看着唠唠叨叨的柏瑞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站在门口,一半的身体都隐匿在白光中,沉默让房间变得异常空荡。 柏瑞安停下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小酒儿,你还活着吧?” 白光里走出一个人,额头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凝固在周围,留下一个大窟窿。 脸颊上印着不少血手印,模模糊糊中能看出是一张俊俏的小脸儿。 此时的酒时已经失了三分魂,走路说话都像个提线木偶。 柏瑞安鬼叫一通,两只脚拼了命地蹬着地,一路溜到墙角。 这番惨叫惊天动力,唤回了酒时的几分魂。 “别叫,没死呢。” 叫声从屋顶绕了个圈,最后回到柏瑞安嘴巴里。 “那我喊半天你也不应!”害他丢脸。 柏瑞安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好在衣服已经穿上,要是露着两个点在人面前叫唤,他会更抬不起头的! “想事儿呢。” 酒时进了房间,胸口憋闷的气儿无处可泄,堵得厉害。 她往休息椅上一坐,十指交叉抵在鼻梁处,开始盘算。 心底只有一个声音:怎么办? 这么多人,这么大的事儿要怎么办? 该死的光头就知道把烂摊子丢给她,也不看她能不能收拾! 酒时要找个能商量的人。 她瞥了一眼柏瑞安,然后收回视线仔细琢磨。 不放心,又瞥了一眼。 还不放心,再瞥一眼。 这人也经历了大风大浪,应该受得住打击吧。 在酒时怀疑大量的视线中,柏瑞安自觉挺起了腰板,自认为get到酒时谈正事的暗示。 “说吧,能量石的仓库在哪儿?” 酒时没想过这一茬。 “怎么?指挥官没批?”柏瑞安两根眉毛一竖,凶凶的。 “不是。” “那你还坐着干啥,咱们回来不就是为了运能量石?” “你脑袋都被撞晕了还这么灵光?”上来就问这种她不好回答的。 柏瑞安:“……脑袋灵光不好吗?” “好毙了。”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如果酒时会有抽烟,且有根烟,她真的很想点一根夹在手指之间。 她有苦在心,口难言。 “计划有变。” “变哪儿了?” “裂缝先别让大家伙填了,撤吧。” “到底怎么了?”柏瑞安在酒时面前团团转,她倒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慢吞吞地坐着。 “填补效果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只要能量石到位,咱们就能封闭裂缝,稳定污染区的生态,你怎么说不填就不填了,这难道是指挥官的意思?” 酒时按住抖动的大腿,深呼吸:“指挥官都没了!他有个屁的意思!” “指挥官没了和填补裂缝有啥关系啊!他没了,我们照样填啊!” 酒时:“……”这就接受了? 三秒过后,柏瑞安的两颗眼珠子越瞪越大,隐隐有坠落的趋势。 “等,等会儿,小酒儿你刚才说什么,指挥官没了,是,是什么意思?” 酒时一连叹了好几口气,柏瑞安也终于冷静下来。 他面如石灰:“死,死啦?” “要是死了我还能说出口。” “没死?那咋没的?” “人带着苦力跑啦!跑外星去了!不要咱们啦!” 酒时一股脑全嚷了出来,管他能不能接受呢,反正不能让她一个人郁闷,至少也得拖一个人下水。 柏瑞安:“……”哈? 他接受的速度比酒时快多了:“那不是正好,空出来的指挥官位置你当呗。” 吓得酒时屁股滑下了座位:“你胆儿比我还肥呐!” “那不然呢?人跑路了,又不带着咱们,咱还得给他空出个荣誉指挥官的位置,天天在精神上想念着他啊?” 酒时:…… 这小嘴儿简直淬了毒。 柏瑞安有理有据:“他跑了也不碍着我们填裂缝啊,这地他不要,咱们还得要啊,咱们又跑不了。” 话倒是在理儿,只是…… “那光头也不知道把能量石藏哪儿去了,现在想填也填不了。” “这……咱们找找?” 一道和柏瑞安截然不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知道。” 逆光中走来一位高雅圣洁之辈,他身着繁复奢华的白袍,头发却随意散乱,扰了整体的秩序。 光影散尽,一张人神共愤的脸映入眼帘。 酒时心脏骤停:“郁闻安,你没走?” 三个小时前。 郁闻安在指挥官的带领下穿过了黝黑的走廊,推开尽头的铁合金大门,他便深处于一座高不见顶的回行大楼中央。 从下往上的每一层楼嵌着数不清的窗户,每一扇窗户代表着一个房间,指挥官骄傲地告诉他,这一栋楼共有八千余间的房,每个房间有四十多个上下铺,挤一挤,甚至能住下四十多万人。 指挥官给郁闻安的房间当然不是猪圈一般的囚笼,那间小公寓在一楼,毗邻指挥官的公寓门面,门牌上特意标注着“大祭司专属”。 熟悉的砖墙让他一眼分辨出地点,此刻他正在旧塔内部。 久居旧塔的他从来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地方。 看来,白塔隐瞒的事儿不少。 “动工仪式呢?”他没有忘记自己工作。 指挥官:“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咱们还没到地方。” “地点在哪儿?” “这个嘛,我还不能告诉你。” 指挥官盯着时间,距离他精心挑选的吉时还有些时候,偏偏情报员发来了坏消息: 一艘飞艇正在向净区移动。 吉时未到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要是出了岔子走不掉,那可就功归一溃了。 “启程!” 干脆利落的号令传入中央控制台,郁闻安脚下的砖瓦开始晃动。 地震? 不,是建筑在向上拔起。 这栋尘封多年的旧塔是一艘巨大的飞行器。 郁闻安不敢置信地望向指挥官:“你要离开地球?” “是啊,祭司大人,地球已经没救了,我们当然要离开。” 他的眼里是疯狂的、是充满希冀的,希望之花在他的眼里蓬勃生长。 “那污染区执行任务的人怎么办?” “祭司大人,你怎么还管他们?”指挥官相当不满意他的仁慈:“飞船容量有限,他们自然是继续留在地球了,万一新星能源开采困难,他们还能为新星继续提供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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