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青眼睛一亮,尤怀瑾似有所觉,同她对视,左手轻拍她的后背,像是无声的安抚。 同一时刻,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神情凝重,看了蕴青一眼,又冲警卫队长摇了摇头。 蕴青紧攥的手指渐渐放松。 警卫队长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忽然笑问:“关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好端端的摔电话机做什么?” 对峙的数秒,蕴青不闪不避,心里却逐渐镇定。 她已经通过白大褂的反应判断出了形势。 心里传来几声怜青的呼唤。 蕴青:【怜青,你别担心。我情况紧急,如果我们突然灵魂转换,你不要害怕,一定要保持镇定。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还有,我不能确保灵魂转换可不可以成功,如果不行,那么请帮我传递一个消息。】蕴青飞速将暗语和地点传达。 那边的怜青猝不及防接收大量信息,下意识速记,没问原因就答应:【好!】 蕴青松了口气,缓缓抬眸,摆出嚣张姿态:“你没长眼睛吗?刚不小心碰到了,大不了赔宋二少一台,以为多值钱呢。” “关小姐,请好好说话。” 蕴青忽然冷笑:“吴大队长,请你搞清楚,是你要好好对我说话。你查共可以,但你想想,我是关家六小姐,我的姐姐是未来宋夫人。你现在存心刁难我,是真活腻歪了!” “六小姐!我没这个意思!吴某所做的一切都是秉公办事,绝对没有刁难你!” 蕴青沉着脸看他:“那你查出什么来了?” 警卫队长拧眉,沉思许久,还是挥了挥手:“算了,六小姐,算我打扰!走,去下一个。” “把门带上。” 队长:“……” 临走前,他又看了蕴青一眼,忽然问:“关小姐为什么会在书房?” 电光火石间,蕴青眨了眨眼,勾出一抹笑,歪在尤怀瑾身上:“当然是找刺激咯。我还要跟你汇报?还不快滚!” 警卫队长脸色五彩缤纷,关上门离开。 分明是个骄纵小姐的样子,不大可能沾共。 门一关,蕴青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她飞速检查房间有没有窃听设备。 确认安全,才解释道:“长话短说,刚才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接吻比吵架更容易取信于人。” “还有。”她顿了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尤怀瑾按亮电灯,只见桌上摆着文字草稿:“这是我被安排的工作间,刚休息了一会儿,你就进来了。” 蕴青手上动作不停,赶快检查好电话机,“还能用,帮我把线接上,他们查过一次,不会再来第二次,我要拨电话。” 尤怀瑾接过她手上的零件,“我来吧。” 他不声不响地拼装,忽然说:“你要打什么电话?我来帮你吧。” 蕴青愣住,摇摇头:“不行,你帮不了我。” 彼此沉默的数秒,其实都知道,这通电话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怜青是她压箱底的后招,但是,如果有其他任何一种办法可以完成任务,蕴青就绝不会动用这张底牌。 无论是灵魂转换还是让怜青替她报信,这都是将无辜的人拖下水。 为了完成任务,蕴青自己死一万次也甘愿,可若是连累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死也不能瞑目。 那边的怜青惴惴不安,似乎也想到了这种情况。 【蕴青,你怎么这么久不说话?是不是很危险?和磺胺有关?】 怜青慢慢思考,忽然说:【蕴青,如果我帮你完成了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去冒险,至少……】 她顿了顿,【至少保重自己的性命,好不好?】 蕴青手指微顿,【好。】 她答应着,心里却知道,自己绝不会这么做。 在她心里的价值排序,是消息传递成功大于一切,怜青的安全又大于自己的安全。 唉,这个小傻瓜。 蕴青轻叹。 怜青不明白,消息传递不是那么简单的。宋闽章一旦意识到布局失败,就会彻查,届时所有相关的人员线路,以及信息脉络都会翻个底朝天。会不会暴露,谁也说不准! 所以,除非她豁出命都没能送出消息,否则,就不会让怜青去做出这种牺牲。 蕴青一边思虑,手上动作不停,蹲下身一起帮他修补最后的线,“我知道你的身份。” 尤怀瑾皱眉,“什么?” 蕴青:“你是锐锋笔客。我看过你的文章,所以敢在你面前做这件事。现在……你也知道我的了。请不要阻拦我。” 一面说,她一面抬手看表。 滴答,滴答。 指针走向八点十五,还有四十五分钟。 她听见外面的动静还在延续。 舞池的音乐声、谈笑声、如同放大的洪流一般灌入耳朵。 “我不阻拦你,我可以帮你。”尤怀瑾握住电话。 “可是,我不能连累你。”蕴青冷静利落说道,“你的身份只是我看中的小白脸,我的一切和你无关。” 说完,她推开他的手,开始拨动号码键盘。 咯吱咯吱的旋转声响,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如此清晰,连带着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紧张的意味。 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蕴青掌心冒汗。 她已经百分百确定,这是守株待兔的陷阱! 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按住她拨号的手。 “你干什么?!”蕴青挣扎,“放开!我没有时间了!” 尤怀瑾目光带着深意:“别拨,只要电话出去了,就一定会暴露。” “我以前从来没有行动过,对面接电话的地点不是固定的,人员随机,想找到他们就是大海捞针。” “但你不是。”尤怀瑾缓缓皱眉,“如果他们的任务失败,只要开始排查,拨出电话的你就有嫌疑。蕴青,你是聪明人,明知山有虎,就别去涉险。” 蕴青沉默数秒,忽然轻笑:“我是关家六小姐,只是打了通电话叫车而已。” “有句话叫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蕴青压抑的情绪爆发。 她红着眼说道,“舞会是幌子,现在整个会场只有我知道!如果他们出事,而我却在当缩头乌龟,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二人如同困兽,在笼子里彼此对峙,谁也不让着谁。 滴答滴答,时针转动声响像催命符。 蕴青猛然挣脱尤怀瑾的桎梏,目光紧盯着电话机,旋动号盘的手隐隐颤抖。 就在最后一个数字快要拨出的时刻,她的手再次停顿。 这次不是尤怀瑾,而是蕴青自己。 楼下的交响乐团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演奏,取而代之的是厚重悦耳的钢琴声。 尤怀瑾察觉她的异常,刚要询问却被制止。 “嘘,安静。”蕴青怔怔道,“你仔细听,一楼有人在弹钢琴。” 尤怀瑾凝神细听,眸光透露着思索。 “怎么了?” “是贝多芬 c小调第三钢琴协奏曲。” 蕴青忽然闭上眼睛,似乎在认真品味。 弹琴的人显然是熟手,整首曲调演绎得磅礴大气。 蕴青对这首曲子同样熟稔于心,甚至在兰心大戏院演奏过。 “不对。”蕴青睁开眼,熟悉的曲子灌入耳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捕捉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直觉告诉自己,在这么敏感的时间点,出现突兀的钢琴声,一定隐藏着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让思绪平静下来,手指模拟弹琴,在虚空中重复钢琴曲,仿佛隔空与楼下的人合奏。 “我知道了!”蕴青眸光一亮,“重音不对!” 她仓促回头,四下找着什么,尤怀瑾仿佛心有灵犀,给她递上纸笔。 蕴青重新闭眼,跟随者演奏者记录每一次异样的重音,手上一边涂抹着别人看不懂的符号。 等到这段乐曲开始重复,她才停下动作,对着纸上的节点开始回忆曲谱。 大脑像高速运转的机器,有条不紊地将曲谱转化为暗语,很快,一条简短的信息被破译:消息已传递,勿暴露。 蕴青只觉得浑身力气被抽空,重担顷刻卸下。 【怜青,没事了,不用再帮我的忙。】 那边的怜青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再怎么担忧也只能按下。 蕴青这边,另外的疑问又进入脑海——会场还有其他同志吗?对方既然已经传递了消息,怎么特意叮嘱别人不要暴露? 晚上现场会弹钢琴的人并不多,恰好熟知贝多芬c小调第三钢琴协奏曲的更是寥寥。因为不具备普适性,如果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消息,就必须保证对方能够破译。 也就是说,这条信息是专门传递给自己的! 知道“白鸽”在现场,且能与“关蕴青”对上号,一个猜想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也许自己之前判断错了——鸿雁不是越朔,而是弹钢琴的人。 蕴青莫名看了尤怀瑾一眼。 就在刚才,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尤怀瑾。现在,这种可能性被推翻,心里竟然有种庆幸。 也好。 时刻在黑暗里游走,命悬一线的事情,就由她一个人去做。 “怎么了?”尤怀瑾关切问道。 蕴青迅速移开视线:“没事,电话不用打了,我要下楼。” 她很快将纸条销毁,同时把纷乱的思绪甩在脑后,专注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首先,看看弹琴的人是谁! 这个人能够弹奏贝多芬,甚至熟悉到运用重音来传递消息……最重要的是,对方笃定自己可以破译…… 蕴青隐隐有了答案,现在迫切需要确认!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钢琴声越发清晰。 贝多芬的作品往往情感强烈,气势恢弘,需要演奏者有极高的技巧,也很少出现在舞会场合。 蕴青上一次弹奏还是数年前,在兰心大戏院。此刻,乐曲和记忆里的声音渐渐重叠。 舞台上,两个女孩并肩而坐,配合默契,旋律在指尖流泻。红裙热烈鲜艳,蓝裙靓丽前卫,明明都是夺目的色彩,却融合得恰到好处,谁也遮掩不了彼此的锋芒。 那一年,关六小姐留学归来,文大小姐尚未成婚,上海滩的两颗明珠交相辉映,每次出现都让人挪不开眼。蕴青的记忆纷至沓来,有时是晚会的共舞,有时是偶尔的合作演出,甚至是电影院的一次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场景越来越少。文大小姐不再穿红裙,一颗明珠渐渐黯淡。 蕴青拎着裙摆飞奔,终于穿过围观的人墙,看清了中间的身影。 女人背影伶仃细瘦,指节纤长洁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也许没人相信,如此气势磅礴的乐曲出自她的演奏。每一次弹到激昂处,她闭着眼沉浸,是在弹琴,也像在呐喊,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1 首页 上一页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