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被他夸张的热情吓到了,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后飞一样逃离,一直到回到自己屋里,脑海里还停留着他孤寡瘦弱的身影,叫她莫名生出一股愧疚心。 “……奇怪,我愧疚什么,我又没有欺负他。”南山甩了甩脑袋,把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去。 守心还是没有出现,南山也放弃了找钟伯帮忙,等到十顿饭吃完、霁月再次出现时,她有一种久违的平静。 “学完了?”霁月问。 南山老实站好:“没有。” 霁月:“哪里不懂,可以问我。” 南山想了想,真诚发问:“有没有那种,不识字也能看懂的玉简?” 霁月:“……” 第30章 在南山说没有学完的时候,霁月想过是因为玉简的用词太晦涩,她看不懂才学不会,也想过她的悟性可能要比自己推测的还要低,更想过她没有用心、敷衍了事。 总之,他想了很多原因,却唯独没想过她不认字。 沉默蔓延太久,南山忍不住后退一步:“你、你生气了?” 她说话时透着小心,倒不是因为害怕霁月,而是不知为何在看到他沉默的样子时,莫名想起村里那个教书先生。 ……自从她尝试上了一天学塾就哭死哭活地不愿意再去后,那位教书先生每次看到她都会唉声叹气,搞得她出现在学塾方圆三里内就开始心虚,每次看到他都逃得比兔子还快。 霁月现在的样子,就很像那位先生。 “我我我也不是故意拖到今天才告诉你了,这不是之前没想起来,等想起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不知道去哪找你,又不知道守心跑哪去了,想找钟伯帮忙吧,又怕麻烦他老人家……” 南山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解释,霁月总算回过神来,温润地安抚道:“我没有怪你。” 南山倏然闭嘴,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的红晕。 “你把玉简上的内容告诉我,我这次保证好好修炼。”哪怕是为了尽快回家,她也不会再偷懒。 霁月笑笑:“不急着修炼,我们先从最基础的学起。” 一刻钟后,院子里凭空多了一张桌子,桌子右上方摆着文房四宝,正中央则是一本旧旧的书,消失了好几顿饭的守心也出现了,酸溜溜地蹲在廊檐下,南山跟他说话也当没听到。 霁月抬眸,示意南山到桌前坐下,南山放弃跟守心沟通,乖乖照霁月的话去做,结果屁股刚捱椅子,就听他温声道:“今日起,你就在这里读书识字。” 南山屁股着火一般慌忙逃窜,结果刚离开椅子两寸,就被霁月又按了回去。 “霁霁月仙君你放过我吧,”南山挣扎几下没成功,顿时苦着脸求饶,“我真的不行,我一看书就犯恶心,一学写字就头痛……你不是急着拯救东夷吗?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讲解玉简上的内容,反而要舍近求远让我先读书写字呢?” “你用了一个成语,真厉害。”霁月温和夸奖。 守心:“噗……” 南山:“……” “同一套功法,不同的人去解读,便有不同的含义,我若直接给你讲解,你思绪被局限,很难有新的感悟,若是一味沿着我的解读去学,只怕很难强过我去,”霁月顿了顿,又道,“而我的修为,破不开那堵墙。” 南山:“那你给我念出来,我自己理解。” “念一遍你就能背下来?”霁月反问。 南山:“……” “东夷子民万千,每日有无数人祈愿,我不能总守着你一人。”霁月含笑,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南山被他看得脸热:“那让守心给我读,他不是没事么。” “我才不要!”守心高傲地拒绝。 霁月:“他没有灵力,看不到玉简上的字。” 守心装出来的高傲被他一句话打回原型,抱着膝盖郁闷得像只不被夸奖的小狗。 南山还在辩驳:“我也没有灵力。”双修来的灵力,早八百年就用完了,她现在就是个纯粹的凡人。 “你有灵骨,可以看到,”霁月说完,没等她再反驳便主动道,“你要学的太多,如今这几张玉简只是万之一二,纵然我今日可以抽出时间为你誊抄,以后的却还是要你自己去学。” 他真的很适合当教书先生,连劝人读书时都轻声细语的摆道理。南山无话可说,渐渐也不挣扎了,一只手停在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背上,一时间忘了松开。 霁月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她肩上相叠的手,静了片刻才慢慢将手抽了出来,俯身认真与她对视:“你也想尽快回家,对吗?” “……说得好像多为我着想一样,我现在被困在这里是因为谁啊。”南山小声嘀咕。 霁月弯 了弯眉眼,春风和煦:“所以,学吗?” 南山无言半天,最后叹了声气:“先说好,我真的不是读书那块料,就算你把我绑在这里,我可能也学不进去什么。” 霁月倒不觉得这是什么难题:“你若信得过我,就一切交由我安排如何?” 南山最信不过的就是他了,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见她默认,霁月笑笑,将旧旧的书本翻到第一页,南山不太情愿地凑过去看。 “这是我的识字书……”守心小声嘀咕。 霁月看了他一眼,无声用眼神安抚,南山则彻底无视了小屁孩,只为了报他刚才不理自己的仇。 “第一页一共四个字,天、地、人、和,每个字的旁边,是它的笔顺,你按照笔顺仿写,掌握得更快一些。”霁月拿起笔,在纸上一一写下这四个字。 南山惊呼:“你的字好漂亮!” 霁月眼底泛起笑意:“会握笔吗?” 南山面露犹豫。 霁月无奈,伸手去拿桌上的另一只笔。 他就站在南山左侧,俯身翻书时,浅蓝布条束着的长发已经无意间倾落她的耳边,无意间带来阵阵痒意,如今又将手伸去她的右前方,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了,衣领间清新又泛着苦涩的味道迎面扑来,就像是东夷岛四面卷起的海浪。 南山还没来得不自在,他就已经拿到了笔,回到了不远不近的位置:“拿着。” 南山不太自信地握紧笔。 “你握筷子呢。”守心突然嘲笑。 南山还是装没听到。 守心:“我三岁的时候就不这样握笔了。” 南山这次瞪了他一眼。 终于得到回应的小屁孩顿时来劲了,可惜还没等他再次嘲讽,霁月已经温和开口:“专心。” 一大一小顿时把皮绷紧了。 “食指和拇指捏在这里,”霁月垂着眼眸,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捏着她的食指,轻轻地挑了一个位置,“这根手指要抵在笔身后面……” 他一边轻声解释,一边捏着南山的手指调整。 南山刚才推他的手时,只顾着从这张可怕的书桌前逃走,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的温度,而此刻指尖相触,她才发现他的手竟然这么冷,冷得好像冻僵的尸体。 她被这个想法吓得一颤,霁月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顿了顿后松开她的手:“我的手太冷了。” 他不说时,南山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吓自己,他直白地说出来了,她反而不好意思了:“没有没有,也没有太冷。” 霁月笑笑,掌心一团灵力如装满烟雾的空气泡泡一般无声裂开,再次为她纠正姿势时,手指已经是温热的了。 南山感受着前后不同的指温,有一瞬间的走神。 “对,就是这样。”霁月已经放开了她,颇为满意地看着她标准的握笔动作,“现在,挺直脊背,不要弯腰,离桌子一拳远,轻蘸墨,缓落笔,按照书上的笔顺试着把‘天’字写出来。” 他提了一堆要求,南山一一照做,等写出一个颤颤巍巍如同狗爬的‘天’字后,已经感觉腰酸背痛。 “好累……” “你太紧张了,放松些。”霁月说罢,就看到她把背驼了下去,只好再次开口提醒,“南山。” 南山:“……我能写出来不就好了,还管姿势不姿势的干嘛。” “那你随便写吧。”霁月意外的好说话。 南山顿时坐没坐相,自信满满地又写了一个‘天’字,然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守心看她表情微妙,忍不住也凑了过来,结果一看到纸上墨团就震惊了:“你这写的什么啊?自己认得出来吗?” 南山默默坐直了,不再跟霁月抬杠。 见她学习态度还算认真,霁月转身离开,将监督她学习的任务交给了守心。 守心可比霁月严厉多了,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细竹棍,食指粗细,足足有半米长,都快赶上他的身高了,他拿着棍子围着书桌转来转去,趾高气昂得像个大将军。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看见你就头晕。”南山无奈道。 守心高傲地扬起头颅:“少废话,赶紧写,不把这四个字学会了就不准吃饭。” 南山扬眉:“你很得意嘛,看到仙君亲自教我,不嫉妒了?” “我从来就没嫉妒过,”守心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几天只是心情不好,才不想见到你。” 南山啧了一声,还真有点好奇:“你跑哪躲着去了,后院总共就四间瓦房,我都找遍了,也没见到你。” “你当然找不到我,”守心得意地看她一眼,“我在前院呢。” 南山沉默片刻,用左手给他比了个大拇哥:“你可真厉害,为了躲我愿意去闻那么呛的香味。” “我就是躲在走廊里,又没去神殿……你怎么这么多话,赶紧写!”守心回过神来,威胁地挥舞竹棍。 南山的摸鱼计划失败,只好继续用功。 霁月走的时候给她留了功课,不仅要她能够熟练默写这四个字,还要每个字抄二十遍,写完之后交给守心,他有时间自然会来检查。 南山挺烦的,在她看来这完全是重复的事,可惜能沟通的大邪祟走了,留了个狗仗人势的小邪祟,她只能苦巴巴地抄写,等写完后人都要僵了。 “我想不通……看玉简功法不是只要认识字就好了嘛,为什么还一定要会写啊?我又不打算把功法抄下来!”南山抗议。 守心横了她一眼:“修炼犹如建高楼,地基打不劳,高楼又怎么建得起来,你光认识字,就能看懂功法的意思吗?” “……你不要学霁月说话,他语气比你好多了。”南山无语道。 守心斜了她一眼,收作业时面露嫌弃:“字太丑了,还有得练呢。” 南山冷哼:“你写的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跟你比,怎么也是一个天一个地。”七岁小孩最经不得激,当即将霁月刚才写过的那张纸铺开,在下面写了一遍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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