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俾河? 乞丐:“缚灵咒原本是用于祭典游神时控制三生祭品,都是有野性的活物,身上开个小的血口子,一路走血一路洒,用缚灵咒控制住才能走到终点。” 房璃“唔”了一声,“然后呢?” “发明这个咒法的人喝醉失足溺毙,好在他留下了缚灵咒,通过学习,人们也逐渐掌握了这种咒法。” “那次的祭典设在了深山之中,游神的队伍需要穿过重重瘴雾林,负责控制祭品的咒师在入口烙上缚灵咒,直到夜晚降临,从瘴雾林中走出来的,只有几个扮演神明的演员。” “这时候,人们才意识到他们产生了一个多么大的误区。” “所有人都以为是这些祭品的灵魂被控制了,因为他们展现出的状态过分驯良,可是这一回,控制祭品的咒师惨死在瘴雾林中,他的死状和所有祭品一样。” “头破血流,白骨断裂,力竭身亡。” “怎么?”房璃问。 “缚灵咒控制的不是灵魂,”乞丐黑洞洞的眼睛看着房璃,“而是五感。” “缚灵咒连接被控制者与咒师的五感,从前的祭典游神只需走过一条路,所以那些祭品跟着咒师畅通无阻;可是在瘴雾林中,不止一条路。” 到处都是障碍物。 如果咒师清楚祭品连接的是自己的五感,他或许会采取更加冷静有效的办法,不至于酿成惨祸。 问题就在于,那个时候,缚灵咒深入人心,没有人怀疑咒法本身。当祭品们麻木地不断朝树干,灌木,石丛上撞去时,咒师本身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惊慌失措的人们咒骂这座诡异的丛林,甚至开始寻找敌人在此地设置其他咒法的痕迹,但只要咒师一动,所有祭品就跟着同一方向动,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撞到障碍物上,直到面容模糊,皮烂肉糜,命竭而亡。 活活撞死的。 房璃几乎能想象那种茫然又绝望的无可奈何,或许在最后关头,咒师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源,只不过已经晚了。 乞丐:“咒语这东西本来就艰深复杂,稍不注意就会出岔子,现在的修行主流都在剑丹器,因为实用而且稳定,很少有道士愿意钻研咒语……” 房璃听他马上就要做一篇学科的兴起与亡佚分析,迅速地打断:“说重点。” “……重点?哦,重点,”乞丐的表情重回冷酷,“总之,最原始的缚灵咒控制的并非神魂,是五感。” 房璃听出了乞丐的弦外之音。 “这东西还能改良?” “普璃姑娘。” 乞丐忽然认真,面色沉肃,“我希望你知道,咒语是这世界上最精妙、容错率最低,也是上限最高的东西。” “……” “即使是很细小的差别,也会造成两个咒语完全相反的效果,如果掌握了咒语复杂且精微的规律,哪怕只是给你一个最基础的模版咒语,也完全可以延伸出一整本新的咒语。” 房璃听得认真,忽而一笑:“你还挺有讲故事的天赋,以前不会还当过说书先生吧?” 乞丐:?
第28章 “宫主。” 寒羊垂首,单膝跪地。 “苏明道子时乔装成仆役从府中密道而出,抵达城主府,方才出来了。” 徐名晟掐着手里的纸张,容色平静,没有说话。 前日趁着宴请众官员,徐名晟让寒羊踩点对各家通讯阵动了点手脚,无量简传讯失灵,这是第一步。 第二次,以狴犴宫的名义开视察大会,表面上是述职,但徐名晟的本意却并非从这些人口中挖出真相,他要做的,是放饵。 钓鱼。 这是第二步。 草动,谁惊了,谁就是蛇。 苍雪般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讽笑,徐名晟道:“喻卜呢?” “人已经回来了。”寒羊面露犹豫,不过只有片刻,“……宫主,同光宗的案子甚为复杂,喻卜跑上跑下,费了不少力气,我想……” 徐名晟“嗯”了一声,仿佛没看见他眼中的躲闪,“那接近苏明道这件事就让你去吧。” 寒羊定在原地。 “喻卜善使易容,为人精演,所以我想让他去。”徐名晟简约直接地概括,“既然你想去,那你就去吧。” “……” 寒羊行礼:“谢宫主。” - 房璃:“看来我不小心收服了一个咒法大师。” 乞丐眉毛一跳,差点站起来,“收服?我们是交易,你搞搞清楚。” “知道了,知道了,”房璃捏着下巴看棋盘,脸往旁边侧了一下,“你帮我看看,这又是什么咒?” 乞丐:“……” 他眼睛往旁边一转,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串字符,显然又是房璃默写的。乞丐把头转回来,目光在棋局上方扫:“什么咒也不是。” “?” “这咒的结构反了。”乞丐道,“咒之灵,循的是日、月、星三光的顺序,正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咒法有其自身的基本规律,你看这字符。” 房璃假装懂了似的看过去。 乞丐:“这三光顺序,狗屁不是。” 房璃点头。 拂荒城中的破金铎是废品。 虽然不能下论断,但基本可以确定,有人用偷天换日的法子,换掉了拂荒城里所有的破金铎。 不仅如此,凡是能够辨别警报的东西,大概率都被动了手脚。这样的手笔目的性极强,和缚灵咒的线索几乎不谋而合,房璃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的方向,她落下最后一子,站起身。 “辛苦你了。” 元神迫不及待地坐下,留下满脸表情空白的乞丐,冷哼一声。 - 偌大个拂荒城,房璃不想去找人,遂耗了一张灵符,给徐名晟去了讯息,语音的。 “名晟君——” 对面的人故意拖长音调。 徐名晟握着玉简,满屋阒寂,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只听那肉麻的声调在整个室内回荡:“一日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苏明道本来正捧着案册述职,此刻张着嘴,活像一尊被定住了的石像,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 “……” 房璃倒在床榻上,整个人陷 进凌乱的被团中,翘着脚捧着玉简,半天等不来徐名晟的回讯。 她换了只脚翘,把玉简往旁边一丢,正盘算着一会去哪找点东西吃,这时玉简“嗡”地一亮: “了解了。” 就这? 房璃一下子又兴致缺缺了,这时玉简紧跟一句: “柏府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房璃抽了一张灵符,对方写字,她还是语音:“还有一天。” 还有一天,就到了巡按监指定的时间。 看她用这样的话敷衍,就知道进程不怎么样,说不定连查都没有查,动都懒得动。 徐名晟凝视着玉简上的消息,抬头,身后的寒羊读懂主子的身体信号,立刻撤去了消音的灵力屏障。 周围所有官员的身体一松,各自表情暗藏凄惶,仿佛将将渡过了一场劫难。 “你方才说,”徐名晟的眸光薄锐,从黑沉的瞳孔中折覆而出,轻轻扫落在苏明道身上,后者却仿佛有千斤压肩,心头一沉。“拂荒城一年前进行过一次城中修缮?” “是的,大人。”苏明道握紧手中冷汗,隐去心里那股不安的异样,“那时城中百姓被邪魔侵害之案时有发生,而城中多数破金铎与灵阵都是在建城之时所安置的,年久失修,未免有些失灵……不过修缮一事牵扯其他,并非在下官职内,大人若想知道细节,可以问问直城监的赵监长。” 闻言,赵监长不得不站起:“修的不过都是些栈桥屋瓦,铃铛灵阵而已。噢对,书塔也加固装修了一下……” 听着监长们的回答,所有人的心里横亘着同一个问题。 他关心这个干什么? 房璃看着玉简上传来的简洁字句。 城中修缮。 柏墨临患病大约是半年前,按照时间来说,确实能对得上。 她扶着玉简沉思,正斟酌要不要再耗张灵符回条消息,这时候眼前白光一闪,那只胖悠悠的银蝉竟然飞了出来,振翅绕了一圈,然后冲出了房门! ? 这臭虫,又在耍什么花招! 房璃揣好玉简,胡乱拖着绣花鞋追上去,刚出书肆的大门,便听见空荡的街角那头传来脚步,紧跟着熟悉的女音: “这里不会有鬼吧?” 嚓。 绣花鞋在青砖上一擦,迅速掉头,钻进了旁边的巷道中。 下一秒,街角的人徐徐绕了过来,两男一女,两少一老,服饰打扮跨越三个阶级。 老的那位矮似侏儒,大耳宽额,正是喜阳、并玉、赦比尸三人。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 喜阳对一切都新鲜的很,帷帽的薄纱晃的像片起伏的浅海,边走边道:“大人的搜魂之力果真天下无双,没想到拂荒城的地下竟是这样的破地方——并玉。” “属下在。”男人的声音沉稳,不凉不惊。 “你看呀。” “我看到这是个破地方。” “……” 这样没营养的对话,想必在过去一个月内发生过无数次,赦比尸满脸早已习惯的木然,对这二位道:“等等。” “这城里不止一个人。” 喜阳睁大眼睛。 “同光宗的人不是都进城学习去了嘛,还会有……” 赦比尸:“是个熟人。” 事已至此,再躲也显得没有必要,房璃只好走出来,迎上赦比尸的话:“也才认识几天就称熟人,不太合适吧,大人?” 她冲着僵硬的喜阳公主打招呼:“殿下好。” 喜阳没看她,转头去问赦比尸:“她怎么会在这?” “公主殿下,我并非全知全能,”赦比尸耐心道,“这方面,你该问问你自己。” 帷帽下,喜阳撇了下嘴。 “交换信息,怎么样,”房璃趁热打铁,努力缓解现场有些紧巴巴的氛围,“我们来玩问答。” “只准问三个,回答是或否。不过,可以说一次假话。” 赦比尸:“假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喜阳:“这才是有意思的地方呢。” 她上前一步,“我跟你玩。” 房璃一笑,睫毛扫在琉璃镜片上,仿佛对这个决定毫不意外。 “第一个问题,”喜阳踱步,没怎么思考就道,“你认识拂荒城的城主吗?” “不认识。”房璃道,“殿下认识拂荒城的城主?” 喜阳不乐意了,“喂,不公平吧,只准问关于我的啊。” “好吧,”房璃顺坡而下,改口道,“殿下是为城主而来的吗?” 喜阳实在满意她那句“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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