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男人,这个黑衣人,居然是江一木的父亲? “没事的。”江一木回过身,伸出手在她头顶摸了摸。孟渡这才发现,自己紧紧的攥着江一木的手,攥的自己手都疼了。 她忽然很想哭,不知为何。就好像一团悲伤堵在心口。 江一木虽然坦坦荡荡的说自己是孤儿,但哪个孩子对自己的父母没有好奇心呢?但谁想到这个寻求了二十年的问题,得到的竟是这样的回答。 男人:“过了今日,我会在天虞山中闭关半月,闭关期间不能有人打断。” 秦知州:“你放心,这里是地宫唯一的出入口,我会派人严防死守。” 二人似是离开了密室,不知朝着哪个方向逐渐远去。 江一木说:“我们从东边的出口出去吧。” 孟渡点头应了一声。 突然男人爆喝一声:“什么人!” 二人同时一顿,屏住了呼吸。 不如就正面对峙,一了百了吧——有那么一瞬间,江一木这么想道。但他随即意识到秦知州和……那个男人,要取孟渡性命,而他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孟渡离开这里。 火光越来越近,江一木甚至可以看见孟渡一双黑清的眼瞳中映出微弱的光影。 江一木默默叹了口气,用嘴型对孟渡说:往前走,到了尽头,出口在头顶。 他刚要转身走出去,被孟渡紧紧的握住了手。 一起面对吧。她在心中说道。 就在这时,秦知州说:“害,是只耗子。走吧,我要回府了,你去哪?” 男人警惕的滞留了片晌,说:“我去天虞山了。” 二人的步子离去,直至火光完全消失。 再张口时,江一木的声音有些喑哑:“我们走吧。” 江一木握着孟渡的手,牵着她在黑暗的甬道中行走。每当需要拐弯,也不用摸索墙壁,就好像提前知晓了甬道的构造。 江一木似乎对这里很熟。孟渡心想。 东边的甬道同样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二人来到甬道的尽头。江一木伸手在顶上摸了摸,推开一道狭窄的出口,有微弱的月光照了进来。 明明是冷月,却好似带着温度,亲切的抚摸着众生。 江一木托着孟渡上去,自己随后也一跃出了甬道,蹲下身将出口处的地砖还原归位。 二人站起身,左右两旁皆是高大的书柜,书柜中间的过道很窄,勉强容纳下一人半。 江一木扫过书架,都是些田土房屋、人口、赋税相关的公文,低喃道:“这里是藍州府衙的档案室。” 孟渡唏嘘:“家中地窖能一直通往府衙,也不怕别人发现?” “密室石门一关,无人知道地窖通向何处。”江一木说,“府衙有人巡夜,不宜久留,我们先出去吧。” 二人就近翻窗出去,却在经过档案室门口时,发现巡夜的官员在门口地上睡熟了。 他们今夜本是想探探秦府地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没想到却收获了更重要的信息,眼下谁也没有心思再去管什么矛形鈚箭了。 回去的路上,孟渡想起方才地窖中的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东边甬道的出口在头顶?你以前来过吗?” 江一木笑了笑,从衣袖中掏出一卷书卷:“你还记得白天吕照兄交给我们的东西吗?” 书卷摊开,竟是秦府地窖的构造图,图上清清楚楚的标记了密室和东南西北四条甬道。 孟渡不禁问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江一木浅浅一笑,说:“你要是先前就知道了,还依仗我保护你吗?” 二人默默走了一段路,谁也没有提起刚才地窖中听见的对话。 都是聪明人,该想明白的也应该都明白了。 一直到临江轩门口,孟渡才开口问道:“你……没事吗?” 江一木清淡的回道:“我没事。” 他斜倚在门边,定定的望着孟渡,直到先前不经意微蹙着的眉心,终于缓缓舒展开来,眸光也终于变得柔和,好似染上了月光。 江一木说:“有时候,一件事太过荒谬,就变得有些好笑了。” 说完,没忍住笑了出来,孟渡也陪着他笑,笑着笑着却有些哽咽,那团堵在心口的悲伤好像渐渐升起,在她眼前凝结成氤氲的烟雾。 江一木用拇指划过她的脸颊,接下一滴泪。 “怎么还哭了呢。”他一把扯过她未受伤的右臂,将她拥入怀中。“来,抱抱。不哭了啊。” 江一木像哄小孩似的哄着她,一手还在她背后轻轻的拍着。 孟渡不禁咯咯地笑了出来,江一木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别笑了,别动,痒!” 江一木嘴上说痒,抱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两人发神经似的笑了一阵,好似台下的看客笑尽了台上一场闹剧的荒诞。 大笑过后,只剩静静的月光。 孟渡将脸在他胸口埋了埋,闷闷的说:“我想一直留在这里。” 江一木哑声道:“那就留在这里。” *** 此时此刻,府衙的档案室,有另一人悄悄潜入。 “长庆三十年,冬至……” 连鹤一一扫过书架,二十年前,也就是长庆三十年的州志,有十月,有十二月,唯独空了中间的十一月——长庆三十年,冬至日所在的这一个月。 “难不成已经被人拿走了?” 连鹤发觉档案室静得出奇,绕道门口,发现巡夜人倒在门口的地上打呼噜。 连鹤蹲下身,拍了拍那人的脸,那人翻了个身继续打呼噜。 “蠢货,被人下了药还睡得这么香。” 连鹤掏出骨笛,吹出一段惟妙惟肖的鸟鸣,几只雀鸟闻声飞来,在他身周叽叽喳喳的说了什么。 “什么,还在后院?” 连鹤快步赶往府衙后院,只见一道人影飞身上墙,居然未扬起一抔尘土,也未发出一丁点声音。 “好身手。”连鹤不禁赞道,追了上去。 男人很快发现自己被跟踪了,侧身掷出三道绳镖,镖头在空中划出诡异的蛇形,连鹤猫低了身子在地上连滚了两圈险险躲过。 怎么上来就是些取人性命的招数! 连鹤嘶了一声,低呼道:“好毒的男人!” 男人这一下将连鹤甩开了几步距离,但连鹤也是疾如影的速度,很快又逼近了男人。 这次,连鹤认出了男人的身份。 男人正欲故技重施,连鹤举双手投降,自报家门:“在下连鹤,来府衙查些档案。禾老板,有话好说。” 男人就着月光看清来着的脸面,确认其身份,脚下一刹,原地转过身来。 男人取下面罩,果然是阿禾。 连鹤道:“退隐江湖十年,头号镖师还是这么能打。” 阿禾没什么表情:“你来查什么?” 连鹤坦言道:“查些关于你弟的事,但没查到……想来是你这位当哥哥的先一步抽走了。” 阿禾又看了他一眼,道:“这里不好说话,跟我走。” 阿禾带着连鹤去了茶馆二楼的包厢。 “你在找这个?”阿禾递来一本册子,正是长庆三十年十一月的州志。 连鹤接过册子,二话不说的翻看起来。 阿禾说:“没用的,你想找的那天不见了。” 果如阿禾所言,有冬至的前一日,也有冬至的后一日。 唯独没有冬至这一日。 连鹤蹙眉:“这是怎么回事 ?” 阿禾说:“我去查了藍州几家老字号,长庆三十年冬至日这一天的账簿都是空的。我问了几位长辈,都说时间隔得太远,实在记不清那天发生的事了。” 连鹤问:“长庆三十年的冬至,江一木是如何被送到镖局的?” 阿禾冷冷的看着他:“你是钟离松隐的人。我问你,他为什么打探我弟的事情?” 连鹤轻轻一笑:“自然是为了他的孟大人。” 阿禾道:“回去告诉你家钟离大人,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我。既然是为了他的孟大人,想必亲自跑一趟也不算为难他吧?”
第56章 孟渡一手刚刚搭上府门的门环, 忽然听见临江轩的院内有响动。 孟渡半挑着眉回头,江一木显然也听见了, 啧了一声道:“谁啊,大半夜不睡觉。” “翻墙进去看看?”孟渡提议道,“西边有重明鸟,我怕它看见我后把大家都吵醒了。” 江一木点点头:“那我们走东边。” 两人翻入东墙,蹑手蹑脚的来到银杏树后,扒着树干朝院内望去—— …… 居然是子炎在院子里练拳。 空青蹲在他身后,重明鸟趴在空青脚边, 像两个安安静静的小跟班。 许是空青和重明鸟在一起的画面太过祥和,孟渡觉得眼前这一幕亦真亦假,竟怀疑起方才地窖中经历的真实性。 好在重明鸟犯了几次瞌睡,空青上来就是一猫掌,给孟渡也打回了现实。 子炎打完一套拳, 浑身湿透,喘着粗气。一抬头,看见银杏树下站着两个人。 “孟大人, 江大人!”子炎话音刚落,赶忙捂住嘴,跑到二人跟前道。“我偷偷练功,大人可千万别告诉川柏。” 江一木笑道:“当然保密。你大半夜为何不睡觉在院子里练功?这是准备发愤图强了?” 子炎点点头,坚定道:“上次摔跤过后, 我感觉自己要更努力一些, 只有自己变强了,走出去才能不被人欺负。” “好!”江一木赞许道, “男子汉就是要有这样的志气。不过呢……” 子炎得到夸赞,满眼的星星。然而听见后边的转折, 又紧张了起来,问道:“是不是刚才哪里动作没做对?但我记得这套拳的动作确实是这样的。” “你做的很好,都是对的。”江一木肯定道,“只是有几个动作做的不够正,所以收尾时的身位偏了一些。” “对对对,我每次都会歪过去一点。”子炎头点得如捣蒜,“江大人,这是为什么呢?” 孟渡抱怀站在树下,好奇江一木打算如何教子炎打拳。 “一,是你身不够稳,气不够沉,这要靠长年累月基本功的积累;二,是动作过于僵硬,起、落、进、退,这些动作看似简单,却不能依葫芦画瓢的只求把动作做出来。”江一木卷起袖子,“来,我示范给你看。” 子炎学着江一木的样子卷起两道袖子,并步站立。 江一木迈出一步,说道:“比方说向前迈步,只需迈出半步的力,借由后劲带出剩下半步——所谓直而不直,留有余地。步法的进步要低、退步要高。”江一木后脚蹬地,再上步成马步,“练习的时候蹬开步眼、缩小步幅,尽量做到灵活稳健、进退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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