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昼姑娘克勤仗义,武功高强,在钟离家定能谋个好差事,这点你可以绝对放心。”钟离松隐见孟渡还有话想说,心领神会,微微一笑说道,“孟大人放心,在下也会为她寻一门好的亲事。” 孟渡颔首:“多谢了。” 孟渡饮尽茶盏中的茶,与钟离松隐道别。走到客堂门口时,钟离松隐忽然从身后叫住她—— “孟大人。” 孟渡脚步顿住,回头。 钟离松隐站起了身,一身墨绿色的直襟长袍,宛若岩山峭壁上巍然挺立的苍松。 “孟大人,保重。” 少女逐渐远去,钟离松隐默默叹了口气。他本想问她,可曾为自己考虑过,幸好没有问出口,一句祝福总要好过多余的质问。 窗外青松依旧,令他想到一句上古歌谣: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说君兮君不知。 *** 孟渡回到临江轩,踏进门就闻到一股酥香。 她寻香去到厨房,原来是何老头和青昼在炙烧饼。两面黄的烧饼,撒上芝麻,烤至起酥,香味四溢。 “打扰一下,有没有已经做好的?”孟渡开口问道,“……我送些去医馆。” 青昼做饼,何老头炙烤,二人同时抬头。愣了一瞬,何老头赶忙道:“有有有!正好趁热!” 何老头叫来川柏帮忙,不一会儿就装好了整整三层食盒。辛夷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川柏站在马车旁边。 孟渡这才想起自己凡是离开临江轩,辛夷和川柏都要陪同这茬事,迟疑道:“要不辛夷你送去吧?就不劳烦大家都要出动了。” 辛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孟娘子说笑了,孟娘子送和我送怎能一样呢?我送多不值钱啊!你说对吧,川柏?” 就连万年不表一句态的川柏都点了点头:“辛夷说得对,后半句话尤其对。” 辛夷反应了一下,给了川柏一脚。 *** 孟渡端着食盒走进茶馆,林芙儿见到连忙迎了出来:“孟娘子你怎么来啦!” 孟渡提起手中的食盒:“我给江郎中送些点心。” “诶?”林芙儿眨了眨眼,“江郎中今天不在医馆。” 孟渡一愣:“他一整天都不在吗?” 林芙儿点头:“他不仅今天没来,昨天、前天也都没来,这两天在医馆问诊的是另一位老郎中。”林芙儿沉吟道,“说起来,这段时间问诊的,好像都是这位老郎中呀。” 孟渡还是留下了食盒,让林芙儿分给禾老板和茶馆的伙计们吃。 之后,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随辛夷和川柏又回到了府上。 *** 城外,永顺镖局。 太阳已经落山,天边还留有一线诡谲的赤橘色。 杜仲道:“少爷,今日早些回府吧。” 江一木盘坐在练武场边,轻轻喘着气,就连唇色都有些淡白。 江一木默了少刻,道:“好,我们回去吧。” 杜仲:“你流了太多汗,我让下人安排了洗浴,之后换身干净衣服再回去。” 江一木本想说太麻烦了,但不知又想到什么,点了点头。 江一木沐浴后,换上一身干净道袍,骑上钩吻回城。 一路快马,回到府上还不太晚,江一木在门口下马,突然听见门内传来嗖的一声。 江一木抬起头,只见一颗砂砾飞过高高的府门,恰好落在他伸出的掌心。 不轻不重,不偏不倚。 江一木低下头,就着月光,看清是一粒红豆。他嘴角弯起,推开府门进去。 院中,孟渡正在和子炎打弹弓。 孟渡一身红衣如旧,长发轻轻挽起,发上别了一支如意白玉簪,好似明澈的湖泊落下一片温柔的花瓣。 身旁,子炎兴奋的跳起来挥了挥手:“江大人!孟大人在教我打弹弓!” 江一木将红豆捏于指尖,对准子炎的胸口一弹,子炎敏捷的接住了红豆,但被红豆中的内劲逼得向后退了半步。 “不错,越来越稳了。”江一木走上前笑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屋睡觉吧。” 子炎看了看江一木,又看了看孟渡,一鞠躬道:“江大人,孟大人,子炎先休息了!” 说完,蹦蹦跳跳的溜回了屋中。 子炎走后,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江一木。” “嗯?”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江一木怔了怔,望着她,道:“发簪……很衬你,好看。”江一木好似第一次这样夸人,不自在的别开脸,“我的意思是,你好看,不是在说发簪,但发簪也好看……” 江一木脖子红到了耳根,难得语无伦次的,孟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问你,烧饼好吃吗?” “诶?” “今天何老头和青昼做了烧饼,我让辛夷送了一盒去给你。” “哦,你说烧饼啊……很好吃……” 孟渡舒了口气,道:“那就好,烧饼是甜口的,加了芝麻和糖,我 还担心你会嫌甜。” 院里一时静得发紧。 江一木心想,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骑马回城的路上,他明明想了一路,怎么一下子不知如何开口了? “孟渡。” “江一木。” 二人同时开口。 江一木:“你先。” 孟渡摇摇头:“没什么。明晚就出发了,想和你再过一下计划。” 江一木嗯了一声:“我也正有此意。孟娘子不如随我来主楼吧,我们坐下慢慢说。” 江一木说的主楼,不是一楼的茶室或客堂,而是主楼的楼上,临江轩主人起居的地方。 孟渡在楼梯前顿足,江一木看出了她的迟疑,说道:“我的起居室用作书房,有我亲自调制的药茶,来尝尝吧。” 孟渡应声,随他上了楼梯。 楼梯建在主楼的侧面,上去便是开阔的观景台,左边是茂密的竹林延至西楼,右边则是巨大的垂杨柳半掩远处的河景。 楼梯的另一侧就是主人的起居室和卧室。起居室和卧室间隔着一道由书架和博古架组合成的墙,墙面一直延伸至天花板。起居室内,一张书案,一面茶台,茶台旁边还有棋桌,无论案几还是棋盘都擦拭得一尘不染。 书案后方立着一面巨大的屏风,上面绣着雪竹的图案,寥寥几笔,却令人感到安逸悠远,颇有一种风雪夜归人的意蕴。 孟渡赠他的琴,被放置在屏风的旁边,仿佛缭绕着雪竹的暗香。 “坐。”江一木请孟渡在书案对面坐下,自己也席地而坐。“临江轩中,除了银杏树下,我最喜欢的就是此处,早就想请你来坐坐了。” “当真是君子所居之处。”孟渡不禁感叹。 “听闻临江轩的建造者是位爱读书的史官,他怎知精心设计的宅邸竟给一名三道九流的晚生住去了。”江一木俯下身,从侧柜中取出一只药罐,“药茶不似花茶清甜,入口会有些苦,但喝下去后安神养气的。” 孟渡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怕苦。” 江一木手上顿了顿,笑道:“是哦。” 江一木先烧了水,用镊子取出草药直接投入沸水。很快,壶中溢出微苦的药香。 泡茶的同时,孟渡拿出图纸又与他过了一遍。二人早已将地窖的构造,以及明日所行的路线熟记于心,最后再梳理一遍,确保不出问题和差错。 “没有问题的话我就收起来了。” “嗯,没有问题了。” 江一木一边应着,一边拎起茶壶。修长的手指执壶,壶嘴微倾,茶汤倾注于杯中,推至孟渡面前。 茶汤色泽清淡,入口是苦味,而后在唇舌中回甘,温润留香。 江一木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问说:“孟娘子可还有其他话要同在下说?”
第63章 “子炎毕竟是俑, 我们此次去天虞山,不知他会发生什么。” 孟渡说完此话后, 屋中静了好一会儿。 江一木叹了口气:“我已经和杜仲交代过了,我们走后他会看好子炎,如果发生不测,他会处理。” 孟渡黯然道:“子炎若只是个普通孩子该多好,真不希望这些事牵连到他。” 江一木点了点头,须臾,柔声说道:“我也希望子炎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健康的长大。我早前已和总镖打好了招呼, 也帮他在州学报了名,本想着开春以后,子炎就可以一边在州学念书,一边去镖局学些真本事。” 孟渡感到心头一暖,又有些哽噎, 默了会儿道:“但愿如此。” 云隐月色,夜韵渐浓,江一木起身又点了一盏灯。 烛火摇曳, 为清冷的夜增添了些许温暖,又为其笼上一层诡秘的氛围。 江一木问:“孟娘子,你会常常做梦吗?” 孟渡不知他此问何意。 “会。但有时记得,有时记不得。” “我也是,有时模糊一片, 有时却清晰得可怕, 就好像在另一世又活了一遍。”江一木看着孟渡,“常有人说梦接通前世, 你可信这样的说法?” “前世今生中的种种因缘本就难以说清,有些人能够梦到前世也不奇怪。” “嗯。”江一木呡了一口药茶, “这些事我以前从未仔细想过,只是有时候梦境过于真实,我会忍不住将梦到的场景画出来。我最近就做过两个有关前世的梦,因为它们一一在喜轿的戏中灵验了。” 江一木说罢,抬眸看她。 孟渡怔怔的回望着他,问道:“喜轿戏中的场景,你曾经梦到过?” 江一木起身,从书架顶上抽出两幅画卷。 他将画卷在书案上摊开。 一幅是高山、亭子、画梅和雪松。 另一幅则是古庙、杏花树,以及树下竖插的短刀。 江一木指着第一幅画,说:“这是我初次见你的那天晚上梦见的,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孟渡点头:“那日我在春香坊门口见到了黑衣人和林小鸢交易魂罐,后来在降子桥边的窄巷中,你斩杀了魂魄异变的邪灵,我引渡了罐中的魂魄。当晚我们在凤仙坊再次遇见,连鹤的室友李哲心疾发病身亡,我带着你去察看了凤仙坊通往春香坊的密道,后来又逐步查到了关于雪鬼的事情。” 这些天,江一木脑海中时常一遍遍过着这些场景。自打那日在降子桥附近初遇,一晃过去了数月。他没想到自己能够清楚的记起发生过的每件事,甚至与孟渡说过的每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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