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儿会永远为神女祈祷,感谢神女赐予我们的一切,我会记住您……永远。】 为什么还不满足? 为什么,他给了你们银子,给了你们粮食,你们不用再挨饿,不会被冻死,等到春天的时候,河水就会解冻,草原会重新变青,到那时候,一切还能像从前一样,为什么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为什么要让局势退无可退? 为什么,明知杀死阿史那金的后果,依然要为了证明清白而取他性命,明知杀一个阿史那金,挑起的仇怨将要无数个顾正来偿,为什么还要动手? 神女—— 带来杀戮、仇恨、愤怒的神女,究竟算什么神女?! “让开!” 喉口呛进太多空气,她咳得惊天动地。 颈上伤口开裂,流血不止,可她依然拂开阿伊,挡在突厥人又一次高高挥起的刀下—— 那刀就停在她的鼻尖。 一缕碎发飘落在地。 她的背后,早已为保命而抛下手中弓箭的少年瑟瑟发抖,紧攥住她的衣角。 而几乎与此同时。 战场之上,风云突变。 阿伊声音颤抖,满是不可置信:“那是……特勤?”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 几乎话落瞬间,战场上,忽有重物坠地,尘土四溅。 突厥兵猖狂刺耳的笑声为之一停,勃格脸色大变,亦再顾不得眼前手执弯刀、招招直取要害的魏骁,宁可生挨一刀,也要摔下马去,伸手扶起突然现身战场——或者说,不偏不倚摔在战场中心的红衣青年。 “特勤!!!” 英恪脸色惨白,呕血不止。 两手早已齐根而断,袖管“不翼而飞”,徒留衣衫血迹斑斑、昭示着在他身上,曾发生过何等死斗。 连勃格这般身经百战之人,摸到那分外齐整的伤口,亦不由一怔。 定定看向面前神色枯败的英恪,唇角微抿,又下意识抬起头来,望向他身后之人。 入目所见,却是一双,没有眼白、没有眼黑,只剩空落落一片猩红的眼。 那人也许在看他,也许没有。 一股不受控制的恐惧、却从四肢百骸陡然蔓延。他喉口发出意味不明的“嗬嗬”声,无意低下头去,竟看见胸前一片“薄如蝉翼”的伤口。 直至鲜血井喷,他仍在疑惑:那一剑究竟何时挥出?这伤痕从何而来?为何自己毫无察觉?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机会想明白这问题的答案了。 壮硕如小山的身躯,一瞬如泥墙倾倒。 沉闷的一声,亦成为这死寂战场上最后的声响。
第133章 背弃 “那是什么人……” “是人……么?”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有人轻声开口,问出了所有人回过神后的第一个问题。 于是,如梦初醒。 铺天盖地的怒吼声, 几乎是骤然响起。 连损两名大将的突厥军,踏着尸山血河,挥舞手中刀剑, 前仆后继向那“怪物”杀去。 “杀了他!!为特勤报仇!为勃格大将军报仇!!” “无耻小人,竟敢暗算大将军,砍下他的脑袋和双手双脚祭旗!!!” “弓箭手——!” 那“怪物”显然亦听到这山呼海喝的动静, 却不曾往身后多看一眼。 唯独一双猩红得——几乎随时要滴下血来的眼睛, 僵硬地四下挪转, 仿佛在找些什么。苍白得透出青红血管的皮肤, 仔细看,甚至能瞧见皮肤下流动的血线。 秾艳,美丽,却带着逼人的死气。 他在找什么? 魏骁心口莫名狂跳,倏然勒马停步,隔着重重人海,与那怪物“对视”了一眼: 就在那怪物头顶,箭雨如网, 密织而下。 就在那怪物身后,千军万马,喊杀震天。 这分明是一场必死之局。 如此瑰丽而壮阔, 它却用这最后一眼的时间, 平静而冷漠地望向他——越过生死之河, 手中寒光一现。 魏骁瞳孔骤缩! 甚至没能看清它如何出手、何时出手,唯见喷薄的鲜血瞬间染红马鬃, 马匹受惊,向天嘶鸣。抢在最前的一列突厥兵防备不及、接连翻滚落下马背。 箭羽钉入地面,风声簌簌。本该万箭穿心的怪物却先人一步、只身杀入突厥前锋军中,反执双剑、犹若割禾。任由鲜血喷溅满头满脸,它似亦毫无感觉,只踏着遍地残肢,兀自夺马转身! 不对…… 看清他策马所往方向,魏骁只觉两臂一瞬汗毛倒竖,当即失声吼道:“拦住他!!拦住他!” ...... 如果说赵家军与突厥人的死战,是你死我活,决不轻饶。 那么,突然现身战场的这尊杀神,便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没有谁是他的仇敌,亦没有谁是他的朋友,凡他所见、皆可杀之。 英恪双手齐根而断,身负重伤,已无一战之力,不得不在心腹掩护下、暂时退到后方; 而魏骁虽在第一时间认出那双目赤红、似鬼非人的怪物是何方神圣。然则,比起“擒回人质”,更令他心惊的是:魏炁此刻状若疯魔,却并非毫无目标的屠杀。 又或者说,这场屠杀的目标,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王爷……?” “众将士听令……”魏骁咬牙切齿。 竟不敢再往人群中多看一眼,只毫不犹豫拍马回身,“速速随我退回城中、快!!” 战场之上,挡在二人中间的无数突厥兵与赵家将士,不过是做了他的挡箭牌。 魏炁面无表情,杀人如砍瓜切菜。若非亲眼所见、他亦不敢相信,不过区区半日光景,水牢之中,如丧家犬般任人宰割的罪人,此刻竟已皮肉如新,瞧不出半点残虐痕迹。 若非世上有两个生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人,那便是魏炁使了什么妖邪法子,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魏骁面色青白,一时再顾不得其他、率一众心腹仓皇奔入绿洲城中,徒留撤退不及的赵氏残兵断后。 城楼之上,早先攻入城中屠杀的突厥人见势不对,当即甩出铁三爪嵌进城墙垛口,扛起塔娜便跑,阿伊默不作声、紧随其后。 没跑几步,塔娜已被颠得五脏六腑移位、胃里翻涌。 正要开口,却忽觉脸上一股腥热、她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一柄弯刀铮然钉入墙壁,鲜血沿着刀尖不住滴落。 扛着她的突厥兵双膝一软,直挺挺栽倒在地。 徒留与铁三爪相系的铁索飘荡风中,她亦随着那人软倒的尸体而不受控制地摔落,“砰”的一声,眼冒金星。 阿伊见状,忙来扶她,却被后脚赶到的魏骁一脚踢开,手捂小腹、痛得跪倒。 而魏骁看也不看,只将艰难爬起身来的塔娜紧紧搂入怀中—— 仿佛将失却的珍宝重拥入怀。 他抱得极用力,灼烫而急促的呼吸轻扫颈侧。 她眉头紧蹙,下意识想挣开。手指抵在他胸前,却只触及冰冷的铁甲。 “突厥人有意挑拨离间,当时情况……别无他法。”魏骁说着,话音微顿。 似亦察觉到她的抵触,声音压得更低,恍惚间,犹若情人耳鬓厮磨的低语:“若非如此,本王绝不忍心伤你……塔娜,你定能明白我的苦衷,是不是?” 英恪是英恪,突厥是突厥,你是你。 你是我的人,是我的妻子,自然只会站在我这一边——是不是? 他几乎迫切地向她求证答案,塔娜却久久低头不语,犹若失神。 若不是此刻她耳边听到的,还有随着大军撤回城中、城楼上“兴风作浪”的突厥兵接二连三被杀的惨烈动静,若不是颈上的伤口依然隐隐作痛,她甚至有种错觉:今夜的所见所闻,种种荒唐,不过都只是洞房花烛夜的一场迷梦。 如果是梦该多好? “公主!公主!!” 凄厉刺耳的惨叫声,却在这时传到耳边。 她骤然惊醒,回过头去。 竟见阿伊满头长辫散乱,杀红了眼的赤甲卫拽起女人前襟,手中长刀高高举起—— “不要!!!”她一时目呲欲裂,厉声喝道。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魏骁。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拦在阿伊身前、将人紧紧抱住。阿伊眼中写满恐惧,泪流满面,同样仓皇无措地回抱住她。 塔娜说:“没事的、没事的。” 可她的声音分明也在颤抖:“阿伊,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有我在,他们不敢伤害我,便不会伤害你。 魏骁将她惶恐无助的神情看在眼里,默然望向自己空落的怀抱。 半晌,终是摆手示意那赤甲卫退下,只转而吩咐身旁心腹:“命一人假扮成我,领二百兵马出城……看那孽障如何反应。” 心腹闻言,忙点头称是,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退下。 魏骁不由蹙眉,“还有何事?” “回、回禀王爷。”男人身子一抖,犹若惊醒,当即颤颤巍巍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 虽皱巴得厉害,仍能勉强辨认出上头字迹。 魏骁接到手里,一眼扫过内容——他在辽西执政多年,没少与突厥人打交道,自然是认识突厥文字的。 “那突厥大将勃勒被王爷斩杀,卑职趁乱带人搜身,机缘巧合下、发现此物……” 话音未落。 魏骁一目十行,看完字条内容,回过神来、却脸色骤变,猛地扼住他颈。 “大胆!说,是何人指使你妄进谗言,竟敢伪造密信、意图嫁祸王妃!” “卑职,卑职不、不敢……” “说!” 男人被他掐得两眼翻白,几乎晕死过去,依然坚称没有半句虚言。四周将士顷刻间跪倒一地,不迭为其告饶求情。 眼见得事态就此僵持。 塔娜听见动静,循声望向两人。 似亦察觉到什么,倏然放开怀里不住发抖的阿伊,她上前去,从魏骁手中夺过那张字条展开。 只见那字条之上,赫然写着:【如若事态有变,不计代价,夺城为先。神女藏身王府,代大汗与魏帝结盟。神女安危自有其相护。】 【万无一失,不必顾惜。】 不必,顾惜? 她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许久不曾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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