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毓容从刚才到现在,甚至不曾有过疾言厉色,脸上带着笑便在三言两语将将他们几个胆敢出头犯上的臣子面斥一番,这般气魄胆色,又有如此见识,实在是他们低估了。 …… 随着太监抡鞭三次,众人这才循序进入。 宋毓容为皇室血脉,又是先帝指认监国,自是站在百官前列,不过不同于皇上面对百官,宋毓容始终不是大权在握,因此站位也如百官一般朝前。 此时的宋毓容面前的就是那高高在上无人在座的龙椅,稍往后便是文官之首暂为摄政王的王昀,侧面武官之列便是以顾钦为首。 百官先是有奏上报,然后自然而然由管理朝政已久的王昀思虑回复,过程中宋毓容只是听着,并为如刚才院中一般出口将话抢过。 只因她心中有数,一则所报并非大事,按她听来都与近日府中批复奏折无异,二来王昀所说并无错处,刚才她是一年不曾入朝,出言给这些人一个惊醒,宋毓容并不想在这些无甚可辩的事情上争端。 她今日来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让王昀同意她与宋郾行一同前往殷城。 其实宋毓容倒不是不可以不说直接前往,但这一去少则数月多则半年,唯二的皇亲这么久不在京中是瞒不住的,反而会引起王昀等人的注意。 因此她想找一个合理前往殷城的机会。 偏这个机会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就在刚回禀的大人说完,早上被宋毓容在院中当面为难的崔元就上前两步,男人手里护板一举一本正经的就开始上奏。 “臣崔元有奏报,近日微臣曾收到殷城来的家书,说殷城虽按时上奏禀明城中岁供有无天灾功绩,看起来颇为安定,但臣家兄却说数月来城中商户囤货溢价,百姓难易度日,实在是仗着自己远在边地就视朝廷为无物。” 果然这个崔元侧头看她,见宋毓容脸上毫不在意的模样果然继续说道,“臣想定是如今帝位空悬,因此让这些臣子生了可以轻慢朝廷的念头。” 宋毓容闻言眉心一动,看来这个崔大人是有仇要当面报了,但面上却仍保持着一副淡然模样。 果然,崔元当即跪在地上,朝着宋毓容所在方向大声奏请,“臣请代为监国的殿下亲往殷城平物议安民心。”说完还抬头,颇有些挑衅的对着宋毓容激将,“殿下初入朝堂,若是觉得为难大可以不允,臣等另寻他人前去也可。” 崔元这番话简直是说到宋毓容心坎里了,简直是刚口干就有人送水,实在是及时!不曾想本就是敲打氏族一党的话却给她帮了这么大的忙! 宋毓容都快压不住脸上喜色,但面上还是那副淡然不在意的模样,甚至说话时还带上一点难以察觉的厌烦。 “崔大人这般说话是怀疑本宫的治国之能吗?” “微臣岂敢,实在是臣心系殷城受苦的百姓才一时间情急言语不当,愿殿下能如臣一般心怀苍生,事成后臣愿长跪京中古刹为殿下祈福,臣替殷城百姓谢过殿下。”说完崔元又恭谨的朝着宋毓容行礼。 崔元就是看不惯这个生于皇家高高在上的公主,刚才在外面就对他这个大夫言语奚落,他一向是个要强好胜之人,最是在意这为人臣子的脸面,因此从上朝开始就思忖着要如何让宋毓容吃亏,正巧想到昨日收到的家书。 崔元看宋毓容这般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是得意,对宋毓容表现出来的样子深信不疑。 宋毓容心里得意,面上还是装作一瞬逞凶放狠话被发现的心虚,然后为了面子不得不应承的模样,“本宫就带着安王去一趟殷城,让你看看本宫是否能解决这城中之困?” 就在崔元还在为宋毓容果然是个草包,就是被揭穿了还要拉安王一起给自己垫背时,一侧的王昀才发觉不对。 他不像崔元这般年轻气盛,多年官场磨出来的老臣阴狠让他敏锐察觉到了不对。 王昀脸上温和的出口劝和,“殿下乃是万金之躯,此去殷城山高水远,定然于身体无益,崔大人你实在是冒犯了。”说完还不忘看他一眼提醒。 被眼神压迫的崔元虽是心中疑惑但还是想要改口,却被自己刚刚的话架得说不出口,迟疑间被宋毓容直接将话做实。 宋毓容发冠上金钗华贵繁复,回身看向男人的时候却连鬓边的珍珠流苏都不曾乱,神态颇为自若。 “既然本宫已经答允就不会反悔,只希望介时本宫将殷城之乱平定后,崔大人记得今日所诺,今日诸位大臣皆是见证。” 宋毓容此次简直占尽了先机,如今赌约已成,这下就是王昀也不好执意扭转她的心意,也只能讪讪赔笑。 虽然王昀一贯自负,他自认自己在殷城谋划之事除却自己外必定无人勘破,但谨慎的性子还是让他想稍作转圜。 “既然如此,不若此次只殿下一人独去便可,如今京中也需皇家之人坐镇,加之此去殷城山高路远,若是有些危险也好为皇家保险,安王殿下不若留在京中?” 果然王昀这贼人不会这么好对付,若是宋郾行不去,那宁婉舒与他之事又当如何解决,可要是她继续纠缠,王昀估计会更加怀疑,本次前去风险本就不小…… 宋毓容心中一紧,官服袖子下的手指紧握,指甲狠狠划在掌心。 “王大人此言不错。” 不待王昀后面劝谏的话说完,一道凌冽男声就将他打断,众人循声望去,正是站在殿中两人对侧的顾钦。 顾钦转过身,与刚才文官不同,他随意的将护板一手握住,面色冷然道:“既然王大人如此担忧公主和安王的安慰,臣愿意自请护送,一定保护二位殿下的安全。” 顾钦说完还看似随意的看向身后众臣,神色平淡的问:“不知诸位大人对顾某的建议是否存疑?” 顾钦看似只是询问,甚至就连神色和语气都看不出半分的不悦,只是如平日交谈般随意扫过,但在场众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十足的压迫,就像尸山血海里走出的罗刹,只要想到便是另周身血液凝固般的恐惧和威慑。 这位下手可是不留情面的,朝中乃至大晟,又有谁敢驳他的话?
第十一章 ◎公主硬要强娶豪夺,顾大人他实在是难以抵挡◎ “顾大人掌大晟铁骑又怎能无战事擅自离京?” 最先站出来的还是崔元,他显然没看懂王昀刚才的眼色,如今还敢站出来反对顾钦。 崔元的这番举动倒是真的引得众位大人侧目,离得近的几个大人忍不住垂下头,替他在心里捏了把汗,这崔大夫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都敢在这位爷头上动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在众人为崔元接下里要承受玉面阎罗顾钦如何的暴怒后果时,先是一温润男声打破一室落针可闻的死寂。 “崔大人此言有理。” 宋毓容闻声回过身,鬓边珠饰随着动作轻曳,在她视线里男人绯衣玉带,面容柔和俊美,就连上前欠身行礼都带着饱读文人的谦和风骨。 来人竟是程慎! 她不由得心里一紧。 自从重生那日宋毓容以一番嘲讽之言将人赶出后就不曾见过,没想到一贯自首孤高不愿参与朝中纷乱的程大人也有亲身入局的时候,实在另宋毓容意外不由得多注意一番。 程慎微微勾唇,不疾不徐的先是朝着宋毓容与王昀的方向行了一礼,而后才转身对着另一侧的顾钦,“顾大人恕在下直言,您确不宜与公主二人同往,且不说您如今掌管大晟大半兵马,就单是京都守备就需您日常多加费心,若是贸然离京,都城出什么意外您相隔千里要如何处置?” “这就不劳程大人费心了。”顾钦对程慎的话毫不在意,甚至视线都不曾多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多一分,如传闻中那般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开口就直接将人拒绝。 “顾家亲卫跟随我在沙场奋战多年,一贯调度有序,程大人不需杞人忧天,顾某离京前自然会设想完全之策,不会让京都守备有所松懈,绝不会伤到大人你。” 说完顾钦还看似随意的将视线落在程慎看起来就不甚有力的臂膀上,随即嗤笑一声。 这番羞辱程慎无男子气概的动作实在太过明显,让程慎下意识肩膀往后一躲,倒是更显得自己心虚。 “顾大人,”刚才顾钦的话丝毫没给程慎留有余地,程慎因家世颇为显赫,因此即便是在朝中也一贯是别人吹捧的,这般被当着同僚下了面子,如玉般的面上难掩涨红。 但他还是继续纠缠,但一番羞辱后言辞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装作淡然。 “顾大人此前于摄政王府便公然于人前和公主纠缠不休,今日若再强行随人离京,必定会引起民间非议。您要公主如何自处?” 说完程慎便对着顾钦的视线,一副大义之态。 顾钦对着男人的咄咄逼问丝毫不显局促,甚至在他说话间还有闲情逸致把玩腰间挂件,这是一个极为精巧的香囊,勾金描彩香气幽微。 只一眼,宋毓容就认出是她曾在日前丢失的那枚。 无需多想,宋毓容便知道是那日顾钦趁着马车上跌在他身上时趁乱摸走的。 这登徒子……宋毓容觉得面上有些涨热,抬手用帕子微微掩唇轻咳一声。 “……” 顾钦抬手将香囊抛起,小巧的香包灵巧一跃便被一掌拦截,男人勾唇一笑,带着难掩的得意,“多谢程侍郎特意将此等喜事告知,待我与殿下大婚之时一定邀大人过府吃酒。” “你竟如此毁公主的清誉!”程慎本想以此要挟却不想这人脸皮如此之厚,怒目圆睁间却瞧清男人掌心把玩的香囊。 “这是哪儿来的?” 这香包程慎识得,是宋毓容日日挂在腰侧的爱物,从不曾见她摘下,怎么会到了顾钦手里? 在程慎不敢置信的目光里,顾钦这才将东西悠悠系回腰间,动作慢的仿佛刻意。 “这顾某可不敢说,曾被命令不可过分嚣张,就要劳烦程大人亲问殿下了。” 迎上顾钦不怀好意的目光,宋毓容只觉与这人上了贼船。 一边是她出言哄骗的前世怨夫,一边是挟利威迫的当朝权臣,更何况最开始还是她先出口在前者面前承认自己与顾钦的爱慕心意,事到如今却也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声顾钦狗贼,而后对着程慎装作羞涩垂眸。 少女脸色粉若春桃,美眸躲闪。 看到这表情还让程慎有什么不懂的? 顾钦却不愿放过他,对着程慎无比难看的脸色,男人挑了挑眉,“程大人有空不若多走动走动,将身体练得好些,刚才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大人的气息看起来就不甚稳了,长此下去,恐怕阴虚有亏啊。” “大人万万保重身体,你还不到而立之年,切莫让程家百年香火断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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