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程慎被这话噎得半晌脸色涨红,可偏他自幼便是跟随名家夫子习文学礼,就是一句略显粗鄙的话都憋不出来,只能吃了这哑巴亏,至退朝都不曾言语。 …… 宋毓容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心里还禁不住回想方才朝中顾钦故意气程慎的话,一想到程慎被拿番话气得发抖却无力反驳便心中畅快,抬手掀了车帘唤揽翠。 “先不回府了,我们改道去集英楼吃酒,今日高兴,你与我痛饮三大白!” 揽翠闻言也欢心,连连应了。 集英楼是京城内最有名的酒楼,一道菜品便是寻常人家一年伙食之用,便是贵为公主的宋毓荣也不常来,算上这次,前世以来也不过来过三四次。 也因这楼中消费极高,因此所来往的客人多是达官显贵,富商雅士,为避免被认出来,宋毓容也是提前以纱巾覆面,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雅间。 “贵宾您里边请。”小二殷勤的替她开门,宋毓容刚一坐下便停隔壁似有声响。 这楼上虽是单间,但终究是酒楼,装修多为美观华丽,因此隔音并不甚好,宋毓容稍微注意就听到了一阵男女交谈的声音。 几人年岁听起来不大,似乎在说些什么趣事,宋毓容来这儿本就是今日出气心里爽快,自然也不在意听写众人的八股趣事,于是点完菜就要挥手退了小二。 结果先一步听到隔壁一声剧烈的笑声,这接二连三的嬉笑引得宋毓容好奇,于是刻意敛了声音仔细听。 揽翠先一步听出端倪刚要惊呼出声,就对她眼神制止。 随着好一阵碗筷碰撞声,隔壁众人似乎酒肉尽兴,说话也肆意起来。 “这衡阳公主真是个能人,竟然能不懂一兵一卒就收了顾帅那般人物,实在是让人佩服!之前初闻先帝遗诏封她为监国公主时我还觉得先帝病急乱投医,现在看来这招美人计实在是高啊!” “哎,好哥哥,这话说的对。”另一个男子出声打断,“我们的这位公主就是神妃仙子下凡,当年公主祭天那次我曾遥遥见过,那气质简直人间难寻!别说是顾帅,就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不动心!” 一个女声闻言开口:“我看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倒是觉得这顾帅不似传闻中那般冷面无情,如今谁不知朝中局势不稳,他在这般情境下还愿意出言护佑公主,这分明就是情深意切,哪里是你们说的那般只是为公主美色,世间男子也不是都是以貌取人之辈。” “若是我有幸得这般郎君,就是死也值得了。” 在众人的一片嬉笑声中,听墙角的宋毓容下意识轻咳一声。 大晟律法一向亲和只要不涉及朝政并不十分限制民众谈论官员皇亲的私事,因此大家私下说话也算随意,茶余饭后没少将那些大人们拉出来当侃大山的谈资。 原本她只知道京中有人传自己与顾钦之事,原以为不过是闲散两句,却不曾这些日过去,竟还有人对此颇感兴趣。 她这许多年的公主威望竟还不及风流韵事穿的快,倒是令她有些说不上的微妙。 店小二见宋毓容脸上变幻莫测表情,还以为她是对这件事感兴趣,连忙搭腔,“女娘,您是不知道这京中如今到处都在传,那位手握兵权的顾大帅和监国公主的婚事,哎呦京城可是许久都不曾有过这般大的热闹看了,上次还是传闻朝中清冷的史官大人和宫里貌美太监的风流韵事,据说两人借着上朝之时私下往来,真是啧啧啧。” 揽翠:“?” 宋毓容:“!?” 宋毓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有这种无稽之谈?听起来就是无比荒谬! 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单凭这小二说的两句话,就连她这个当朝公主也对这种传闻 起了兴趣,跟何况那些平日里本就对这些宫廷秘事感兴趣的百姓。 见宋毓容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小二端上来一壶好酒,“哎呦瞧您年纪不大,怎么思想这般守旧,一看您就是不常出来,就连这些家喻户晓的事情都不知道。” 宋毓容被说的有些不自在,偏又实在好奇所以生不起气,只拿起酒杯倒上,装作不经意的问:“你可知道现在京中都是如何传公主与顾大帅的事?” 小二闻言得意的一挑眉,“这您可算是问对人了!您不知道这京中当属集英楼消息最灵通,而这楼中自然就是我最灵通。” 小二自然地坐在对面,自怀里摸出一把瓜子递给宋毓容,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啊,这顾大帅是被逼的,据说是公主强取豪夺逼他同意订婚的!” 作者有话说: 点进来的宝宝们可以留个收藏嘛[玫瑰][玫瑰]
第十二章 ◎殿下,在下能否与您车上一叙?◎ 三日后,公主府中夜。 “殿下本次出行殷城的行李已经备好,您是否要亲自看看?” 揽翠小心替宋毓容剪了剪面前灯芯,火光一跃引得纸上落下的阴影摇动。 写好的宋毓容撂下笔,应了声好。 一侧安然摇着羽扇的季蔼见状起身行礼,“殿下此次前去一定万分小心,只管安然行事,您此前交代的话在下铭记于心,定为您守好公主府,若京中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给您传递消息。” 今夜宋毓容叫季蔼过来为的就是交代她走后公主府中要事,此番与安王一同离京,京中无皇亲坐镇,若是留旁人她总是不放心,也只好将季蔼留在京中观察动向。 “还有那个顾钦,此人行事最是难以琢磨,前番按兵不动,最近数日来又屡次试探,您也要小心此人,不要轻易相信。” 说到此处季蔼似乎颇为气愤,将手里的扇子狠狠往桌面一拍! “这狗贼!殿下您不出府不知道,他竟然任由您与他的谣言传得满京飞!这顾钦手里握住大晟兵马,区区谣言对他来说不过动动手指的事,可他偏偏不管,摆明了就是要威胁您!” 宋毓容在听到那句不出府时面色讪讪,心道你这话说晚了,你家殿下早就听了个遍…… 甚至民间不少能人都将这事添油加醋写成画本子开始说了,甚至版本都从霸道大帅俏公主演变成了如今的腹黑公主的冷面将军。 其精彩程度让只得耳闻的宋毓容大为震惊,这才几日不敢出府,生怕被人当街堵住。 见自家殿下面色不佳,季先生操碎了心,特意嘱咐,“在下听闻前日程侍郎曾向王昀请旨与公主同行,程慎此人前番入府试探可见其狼子野心,殿下与他相处万万小心……” 宋毓容正色敛眸。 这也是宋毓容担心的,程慎当日在朝中公然阻拦他们不成,没想到竟然直接要求同行,而且宋毓容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程慎本就是文臣,加之是氏族一党子弟,他要同行王昀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但对宋毓容来说简直是多个随时的隐患,但出行在即,为解殷城燃眉之急,她也只能忍耐。 回到房中,宋毓容视线在揽翠准备的物件上一一扫过,基本是一应具全。 此次前往殷城一路都是在各个郡县,倒也不必如此周全。 宋毓容的视线落在准备的临时妆奁盒子上,打开看脂粉香料都有,宋毓容下意识回过头,看到桌上梳妆镜旁的饰品盒。 宋毓容走过去,自里面摸出一根红绳,随着扯动在末端悬着一枚玉色骨哨,正是顾钦送给她的那枚。 那日床上置气时她不曾将东西砸碎,只摘下来搁在一边,此时的宋毓容却鬼使神差的将东西挂在颈间。 就当这东西给心里求个安稳。 —— 城中顾府 “大人,黑甲卫精锐已集结完毕,是否要趁夜先行一步?”身着黑衣软甲的卫兵垂首待命,透过覆面漏出的眼神狠厉若狼,此时忘向顾钦却透出深深的忠诚。 书案前顾钦单手擦着匕首,刀刃寒光在烛光下晃眼一过,半晌男人收刀入鞘,颔首嗯了一声。 随着动作,面前的烛心猛地摇动,火光一室扰乱。 男人的侧脸在晃动的烛火下却显得冷淡疏离,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倒是和前世那般杀人不眨眼的冷面罗刹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切记做的谨慎些,不要让人发现了端倪,尤其是避开王昀下属所管辖的州郡,万万避不开的交通要道一定多加人手,公主此行一定凶险万分,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待下属退下后,顾钦缓缓阖上眼,漆黑的眼前浮现出记忆里女人冰冷的尸首被漫天飞雪掩埋的场景…… 孤城破,亡魂悲,此去殷城让顾钦日日难以入眠,只因让他想到过去充城中也是一般的动乱,一般的火光冲天。 男人狠狠攥住掌心匕首,直到硌出深深红痕。 充城之殇,今生他万不会重演。 …… 第二日一早,前往殷城的众人便启程。 宋毓容坐在马车里,最先会合的是距离公主府最近的那个前世前夫。 因几人本次是微服出行,宋毓容随行的近侍只有揽翠一个,其余的护卫大多随车,程慎作为随行之人也只带了一个小厮。 程慎站在程府门前,一身浅月色长袍衬得人若书中谪仙,恭谨的朝着马车上的宋毓容温和一笑。 “几日不见,殿下一切可好?”男子此时行色文雅倒是引得府外一众少女驻足观望,甚至其中不少人窃窃私语。 这人果然是一副好皮囊,这般言行实在是很容易让情窦初开的少女芳心暗许,宋毓如心中暗暗摇头,可惜她重生一回,对这些自是看不惯的。 “多谢程侍郎关心,本宫身体无恙,时间不早大人早些上马吧。”宋毓荣说完便撂下车帘,杜绝了这人后面还想寒暄的请求。 说是奇怪,这程慎平日里看起来文弱,宋毓容倒是不曾见过此人骑马。 她猜的倒是不错,程慎哪里擅长什么骑射之术,不过是略略几次,这次骑马也是为了在她面前装个样子。 在宋毓容看不见的后面,程慎就连上马都是被小厮搀扶着才勉强没摔下来。 马车继续朝着顾府行驶,倒是和程慎早早等在府外不同,等半盏茶后众人到了顾府外竟然还不见顾钦的身影。 站在外面等候的廖冲远远见到公主府车马就赶紧咳嗽报信,等车马稳稳停在府外时,坐在一侧躺椅上的顾钦才在后面小厮的搀扶下踉跄坐出来。 “臣顾钦见过公主。” “顾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抱恙,若是如此不如此番去殷城便算了,您留在府中好好修养。”宋毓容见男人腿脚不便的模样心里有些窃喜。 若是顾钦生病不便前往那他们查案可就方便多了。 但顾钦却抬手将身侧的小厮挥退,侧身支着站起来,朝着马车上的人笑道:“多谢殿下担心,臣不过是今日晨起一个不查摔了一跤,此时脚有些浮肿并不碍事,只是两日不能骑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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