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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她字字珠玑

作者:水色赤道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3-31 09:26:54

  “我……”李意骏一时难言,叶帘堂不可能退兵,那他这一趟到底是在求什么结果?

  良久,他才道:“只要南府军不进城,阆京便还有峰回路转的机会。”

  “陛下……你先前不要生灵涂炭……可……可如今,”柳琮咳嗽两声,“你此举,又何尝不是在……”

  李意骏身形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柳琮,“太傅,太傅是要我退……”

  “叶帘堂……我教过她……她十几岁便提新政……才思绝非常人能比……”柳琮眼角垂着泪,他也曾辗转纠结,却终是在这性命垂危之际看了清楚,“荣辱……死生……皆是命数……这江山……让给她……至少……”

  这几句话轻飘飘浮在李意骏耳边,可对他来说无异于当头棒喝。

  大周的民不聊生打碎了柳氏身上的“忠”,让他得以看清城外的一切——叶氏崛起不过一年,南方便已清匪患,纳流民,通马道,东西往来相连,充廪四州粮仓,百姓安乐。

  叶帘堂以仁善兴民得道,她有这个能耐,该是这天下翘首以盼的归处。

  “大周……万民生死……都在……您一念啊……”柳琮看着他,眸中的光却逐渐涣散,声音也愈发轻飘,“臣有幸……能辅三朝……今当……归矣……”

  府邸木窗忽地吹进一阵风,熄了烛火,又绕过廊柱,拂动几张苍老泛黄的旧书页,便远去了。

  “唉……”

  寒鸟拍翅飞掠,成了最后的弥音。


第191章

  暗流刁滑悖逆的反骨。

  永淳三年,太史奏文昌星黯淡。

  李意骏从太师府出来,未曾悲恸悸哭,只一人魂不守舍走在街巷,待冷风卷过眉眼,他恍然回神时才发现,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崇楼底下。

  崇楼地势高,倚着北边峦袖岭的遗脉,登高远望,甚至能越过三城,瞰到南边的敕落野。

  阴云蔽月,黑夜从上倾泻而下,笼得哪里都是一片漆黑,而阆京这点晦暗的光亮就像是在飞雪中被吹得乱晃的火烛。

  他凭栏而立,看着这困住皇城的天下。

  周言明日便要动身出京,早就收拾好了包袱,拜别太师后听闻皇帝在此,便想着临行前拜会。

  可眼下他瞧见李意骏立于暴雪中,身形单薄,好像随时要被夜色吞噬了去,不禁低声唤道:“陛下……”

  案边沸沸烹着茶,李意骏回过首,“你怎么来了?”

  “臣已整装待发。”周言伏跪下身,将脑袋深深抵在微凉的石地上,“特来与陛下拜别。”

  “拜别……”李意骏喃喃,“你觉得,此战胜负到底为何?”

  周言伏在地上,没有言语。

  他今日未曾佩乌纱,素服松松垮垮地贴在他消瘦的后脊,露出后颈的一寸肌肤。

  “罢了。”李意骏笑着叹息一声,“你今日来拜朕,朕便与你喝上这杯茶。”

  周言笑道:“送别茶?”

  “是啊,送别。”李意骏回到房内,坐下来,说:“敬你。”

  周言提着袍子,躬身坐至李意骏对面,低声道:“臣,恭谢陛下。”

  屋内没叫人伺候,气氛沉闷,炭火微响。

  “今日,柳太傅在弥留之际捉着朕的手,问朕,”李意骏将茶盏推向周言,说:“朕叫你出城,是要从叶氏手里讨些什么?”

  周言垂着头,说:“陛下自然是要为阆京三城的百姓讨一线生机。”

  “何必说那些虚的。朕不过是要你们去将叶帘堂拖住,好等到平北军。”李意骏笑道:“这峰回路转的生路为的只是我自己,而不是百姓。”

  “陛下乃天下之主,”周言摇了摇头,说:“陛下的生路,也就是百姓的生路。”

  “堂皇。”李意骏的眉目被掩在沸水腾起的袅袅之中,笑着说:“平北一至,战火就要烧起来,哪里还有百姓的活路?”

  周言没想到他如此坦言,微微愣住。

  “其实叶帘堂已经给够阆京机会了。南府军在外围了半个月,整整半个月,而在这期间,朕发去谷东的调令却迟迟得不到回音。”李意骏嗤笑一声,抬眼道:“你早就知道,此战必败。”

  阆京与谷东有专为平北军建成的马道如意陉,就算叶帘堂派人拦在外头,平北军想要送封回信总能找到空子。

  可李意骏这调令派去一月有余,平北军没有回音。

  “李氏皇帝早就从我父亲那里断掉了,”李意骏摩挲着茶盏,苦笑着说:“而如今坐在万阶台上的这个人。这个残暴昏庸,弑父杀弟,不忠不义不孝的人……我不知晓他是谁。”

  周言眼睫微颤,“陛下……”

  “你今日来见我,想来也是看明白了这一层。”李意骏嘴边挂着弧度,眸色不明,“你这一趟出去,是回不来的。”

  “……是。”周言垂首应道。

  李意骏将目光方向窗外的漆黑长夜,“你是能人,要为天下谋安乐,何必栽在我这种人手里。你若是后悔了,想走,今夜内,我不会拦你。”

  周言无声攥紧了手,缓声道:“臣是大周臣。此行是生是死,臣绝不后悔。”

  李意骏轻声道:“你这又是何必?”

  何必?

  周言在良久的沉默后开口,“叶氏有胆识,有手段,有能耐,她是一代枭雄,却不是作皇帝的人。”

  他曾与叶帘堂前往谷东共事,亲眼见识过叶帘堂的手段。

  都说兵不厌诈,而叶帘堂往好了说是足智多谋,但放在外人眼里,那就是狡诈。

  聪明又阴险。令人捉摸不清。

  周言手下的第一支箭,就是叶帘堂引导着射出去的。

  它穿破晚秋的霜气,精准地射向了千子坡。这样一个在谷东作威作福了多年的土匪山头,甚至还不及发出哀鸣就轰然倒塌。

  他就这样参与了一场生命的覆灭。

  大周对于土匪向来以教化为主,可叶帘堂出手这样干脆,没与任何人商量,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做了。

  大周崇尚仁善,这也是如今叶帘堂呼声如此之高的原因。可周言学了一辈子的仁善道德,只有他知道,叶帘堂其实并不是传言里的那个模样。

  那人柔善的面皮之下,藏得是一把几近于刁滑悖逆的反骨。

  三年前,周言惊惧地看着千子坡满地血水,这些人有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血肉,而就这样挣扎着没了气息。

  他几经颤抖,想要上去替他们裹好尸身。

  而就在这血水混杂的刀剑倒影之中,周言瞥见叶帘堂无甚感情的眼睛。

  叶帘堂可以是谋臣,可以是谈天喝酒的友人,却不是为君之料。

  “她若称帝,臣不会追随于她。”周言看着茶盏里微晃的烛影,慢慢说:“与其在她手下苟且偷生,不如再为大周拼这么一把。”

  他端起茶盏,朝着李意骏举杯,“哪怕是最后一把。”

  李意骏看他半晌,最后只笑着举杯,同样朝周言的方向一递,问:“你觉得,百年后,还会有人记得永淳年么?”

  “这是自然,”周言笑着,双眸却湿了,“陛下除奸佞,归良田……定有人会记下陛下功劳。”

  “可天下人哪个在说我好,”李意骏喉头哽咽,“我无用……我做了亡国君,该被李氏千刀万剐。”

  “文字浅薄,哪里能记录风波,”周言摇头,“人世行路,无处不坎坷。大周还在,陛下别丧了气。”

  “……大周还在。”两盏相撞,水波荡玉声,李意骏红着眼睛,笑起来:“是,人生在世,当如青松。”

  *

  皇帝不在宫外过夜,蓝溪撑了伞,应着李意骏的要求去送周言。

  马车停驻,风雪刮得油纸伞发出脆响,周言下了车,忽地回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蓝溪陷在黑夜里,府檐悬挂的灯笼照不到她。

  闻言,她将伞面微微抬起,露出一双眼看向周言,问:“大人是说什么?”

  “你从前是张氏的人,”周言背手站在府前阶上,道:“陛下的起居,吃食,各类杂事,你都替张枫盯着,该是陛下最为烦躁之所在。可是事到如今,陛下却还留着你。”

  蓝溪看着他,听见他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

  似乎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要问出这一句话。

  蓝溪笑了笑,说:“大人真是太看得起咱家了。大人想听的话,咱家日后慢慢与您讲。”

  周言哪还有什么日后,他必须清楚李意骏到底留了个什么东西在身边。

  所以他只静默地立在原地,等待着蓝溪开口。

  “咱家生平无聊,既如此,大人听了可别困觉。”蓝溪轻松地笑了笑,好像并不因此为难:“咱家出生谷东,家父从前是常将军府里的兵卒。将军出事,咱家便跟着流亡至南沙,幸得张氏青睐,被罪臣张氏带入阆京……”

  “假话。”周言出声打断,“你那一套说辞,我不信。”

  “哎呦,咱家说得可都是实话。

  “蓝溪一双眼在黑暗中微亮,“大人要听,咱家便同您讲。可咱家讲了,大人又不愿意相信,这可如何……”

  “我是陈祭酒的学生。”周言看着她,“祭酒死后,我拿到了一封信。”

  “祭酒?”蓝溪问:“大人又何故扯到祭酒身上……”

  “那封信。”周言自顾自道:“是一封陈罪书。”

  这下,蓝溪没了声息。

  “信中写得详尽,所以我随意猜了猜,”周言看着她,“你是常氏族人。”

  良久,蓝溪笑了起来,却并没有否认,“大人真不愧是明昭六年的状元郎,真是吓到咱家了。”

  闻言,周言走下府邸,朝着黑暗中的人走近两步,“常将军可惜,但你如今身掌内侍监,已经是整个阆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可你却并不止于此。”

  语罢,他稍稍倾身,“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亦或者,到底想要什么?”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蓝溪慢慢品味着这几个字,忽地抬眼问:“所以呢?”

  周言微怔,“什么?”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又如何?”蓝溪笑起来,“可是大人,那些年北蛮暴乱,整个大周,都是常氏替他们李家人守住的!”

  “咸元年间常将军的那桩冤案,”周言凝神,“你还没释怀。”

  “释怀?”蓝溪的话音轻飘飘,却又有如万斤,“我凭什么释怀?”

  “李家人坐着我父亲用生命换来的江山,转头却又要砍下他的头颅,凭什么?”蓝溪说:“一些莫须有的罪证,几个文官浅薄的文字,就能定了他的生死。这不公平。”

  周言默默,“你想要翻案?”

  “是啊,翻案。我想翻案都快要想疯了。可我是谁呢?一个宦官,一只跟在张氏身后摇尾乞怜的狗。我的想法根本没有份量,没有人听得见。”蓝溪摇摇头,“张枫他倒是答应了要为我翻案,可等他破了皇城,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三年,整整三年……我已经给够他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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