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之瑶:“……” 她就多余摇头。 接着,她就听见少爷恶毒的声音复又响起:“从现在起,再叫爷瞧见你比划,见一次一板子。” “……” 裴成远定完规矩,这才又指了字帖:“再问一次,长横长什么样。” 严之瑶觉得他俩总有一个脑子是不够用的。 长横它能什么样啊!它不就是细细长长的横么! 等等,难道少爷是要她答“细和长”么? 奈何这些日子养成的习惯,所以,手比嘴快地又要抬起。 一动便刹住,细微极了,少爷眉尖却瞬间跟着挑起。 严之瑶:“……” 裴成远:“伸手。”
第18章 往事若重现 直到某人架着戒尺在肩上站近了,杵在自己面前,严之瑶才确定少爷没在说笑。 也是,他好像确实不跟她说笑。 戒尺在烛火下晕着光,锃亮。 她不是没被打过,小时候爹爹甚至直接提着她扇过屁股。 打手板这种事情,最近的一次也还有记忆。 那是一个夏天,因为眼红兄长在水里纳凉,就偷偷也跟着往河里扎猛子,结果呛得要死要活,好不容易被人拽上来,不及回府,爹爹就拿着藤条直接从军营冲过来。 真疼啊。 手掌一碰就麻麻的像是针刺。她生气,气爹爹这般不顾她面子,她才七岁啊,甚至是刚从阎王殿里走一朝,他也下得去手! 整个岑州的将士都知道严小姐那天裹着毯子从岑州河哭进了岑州城,又从城门口一路哭回了家,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都说那岑州桥能叫她哭塌了去。 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兄长也被爹爹甩了军鞭,趴在床上同她一起哼唧。 后来,她就单方面开始了冷战,爹爹拿回来的零嘴,不吃! 爹爹做的小玩意儿,不要! 爹爹买的新衣裳,不穿! 三不计划进行了不到三天,她就被人高马大的爹爹直接扛在了肩头往街市奔。 “走!今晚有灯会!迟了看不着!” “哎?你怎么没穿我买的新衣裳?” “没事,阿瑶穿什么都好看!” “快!抱好爹!走喽!” “一会给你买糖画!” ——冷战被迫暂停。 进行不了一点,那天玩得酣畅淋漓,最后她是在爹爹肩背上睡着的。 往事不堪回首。 而如今,教训她的人,竟然变成了一个少年。 顿时不知该哭该笑。 不过,她也不闪不避,直直将手伸了出去。 裴成远握着戒尺,原以为会拉扯一顿,不料对方却是轻易缴械投降。 那双眼炯炯瞧住他,似乎并不觉得被冒犯。 不由的,他正了神色。 “……”撤下目光,他转而看向递过来的手。 粉白的掌心向上,纤长的手指微蜷,不似京中寻常女儿家养尊处优的模样,视线掠过,能瞥见指节上的一点快要淡去老茧。 她练过射箭? 这个发现打心头一闪而过,裴成远便听手指主人说:“打……不打?” 呦呵,还能催起来了! 真有骨气。 严之瑶发现,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好比现在,她已经开始能在不被少爷要挟的情况下自如说话了。 虽然还有点生硬,但是能说问句了不是么?真了不起啊! 思路打开,这么算起来少爷还能做块磨刀石,好像也不赖。 想着,她觉得吃少爷几板子也不亏了。 掌心一凉,是戒尺抵在了上头。 少爷垂着眼睫,像是在酝酿着怎么发力。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心脏都开始惴惴,但严之瑶尽力表现得平静。 殊不知,这一脸的平淡落在少爷眼中,简直就是挑衅。 像是倔强的发声:“你打你的,哭一声算我输。” 呵,看来是要叫她长长教训! 得叫她明白一点,不会观察字帖的学生只能事倍功半,永远练不成字! 裴成远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啪!” 连带着门口的三个人都肩头一震,露华和春容想回头,被裴柒呲了一声拉住。 屋里,裴成远瞧见少女跟着猛地眨下的眼,以及骤然抿紧的唇。 “想,想好告诉我。” 他的尺尖还点在掌心,严之瑶端着的手微微有些发颤,闻声瞧向一旁的字帖。 斟酌之下,她开口:“长、细。” “啪!” 这一次,她咬了咬牙。 裴成远并未收尺:“不够,还有呢?” “有……一点……弯。” “啪!” 应激之下,她猛得掀眼。 少爷收了尺,也不看她:“最后一点,斜上。” 血脉翻涌,被她重又压下。 严之瑶虚虚握着火辣辣的右手,只拿眼盯着字帖。 确实,倾斜而上。 裴成远不知她在想什么,亦或,她当真只是在重新研究字。 出乎意料的竟是有些心虚,又有些莫名的焦躁。 预设里,她总该还有点反应。 ——可惜没有。 像是刚刚的三板子落进了棉花。 他忽然有些不敢看她,只是清了嗓子公事公办地问:“看明白了?” 他想好了,如果她现在发火,他就拿夫子的身份压她,然后吵一架,刚好卸任。 如果她不说话,他就拿她这个态度实在教不了做点文章,然后吵一架,刚好卸任。 如果她又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掉眼睛水,他就直接走人去找母亲吵一架,刚好卸任。 完美。 “明、白。” 坚定的两个字。 裴成远愣住,直到瞧见对方轻轻浅浅明明白白递来的目光才确定这是在回答。 “……那就写吧。”片刻,他道。 “好。” “……” 大约是因为刚刚开始重新开口讲话,所以,她每个字都显得很是郑重,郑重得叫他有些承受不住。 严之瑶得了少爷一声应允,提起笔来。 时隔多日,她的练字生涯终于能进入正题。 以往,她只是想要描出字形,现在才终于有些醒悟过来,写字,不是画形,是要学会控笔。 哪里起笔,哪里行笔,哪里收笔,都不是直上直下的,而是颇有讲究。 真真正正的要做到三思而后行。 几乎是默念着,她小心至极地下笔。 裴成远瞧着。 顶、按、转、行、提、顿、收。 步骤,没错。 笔法,没错。 可是对着纸页上斗大的一条不明玩意,他仍旧陷入了沉思。 “你没吃晚饭?”他问。 少女也有点茫然,不忘摇头:“吃、了。” 吃了续不上力?不过,裴成远忍住了:“重来。” 执笔的人乖顺,立刻重去蘸墨。 还是忍不住,他开口:“你准备淹了纸?” 少女手指一抖,刚好露出一点泛红的掌心,裴成远噎住了。 哦,刚刚打的就是右手。 “……”收回视线,他点着纸,复又干巴巴道,“直接写。” 严之瑶其实也知道不需要再舔墨,但是她实在紧张。 不说别的,单是刚刚她写出的横就足以叫人汗颜。 空有理论没有实践果然不可取,纸上谈兵终究不能行。 甚至行笔的时候她都有点抖,果然,写就的蚯蚓也跟着扭了扭。 吸气,呼—— 第二次,她小心翼翼地颤巍巍收了笔。 实话说,这次已经是写得最好的一次了,起码那个收笔处,不像蝌蚪了。 “你手疼吗?”突然,身侧人问。 突然的关切叫严之瑶脑子一宕,下意识摇头。 而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少爷在嘲讽。 不过这次少爷一面嘲讽,一面抽了边上笔架子上另一支狼毫,蘸墨的时候,严之瑶听见少爷漫不经心地问:“这笔都是你的?” “是。” “可以,字虽然不会写一点,装备倒是齐全。” “……”严之瑶干脆没应。 裴成远不以为意,他连身子都没站直,只是从旁就着一点空白部分落了笔。 一个长横完成,与字帖一般无二。 “每一步都是内化,心中有数即可,行笔上要顺畅。” “叫你写的是笔划,不是骨头。” “记住了?” 严之瑶还没从惊叹中回过神,就听见少爷又嘲了一句。 好好好,他写得好,他有理。 说她写的是骨头就骨头吧,总比之前的棍子要好点。 嗯……字形上来看,骨头是比棍子要进步一点的吧。 想着,边上又道:“再来。” 如果她没猜错,事不过三。 第三遍如果再不行,少爷一定又要发飙了。 严之瑶沉了一口气,兀自酝酿了一会。 嗯,可以的,是可以的,刚刚看明白了。 给自己鼓着劲,不及动作,手背一暖。 不知何时,少爷已经换了位置,此时,他右掌覆在了她手背。 纸页投下暗影,是少年拉长的轮廓。 偏头,是少年目不暇视的侧颜,严之瑶呼吸陡然一窒。 骤然松下的笔杆子被人带着她重又捏紧。 “看着。”耳边,少年命令,“感受力度。” 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少年气息清浅地吹在耳郭,吐出的文字却毫无温度:“只带一遍,再不会,板子伺候。” 严之瑶:“……”
第19章 盼一劳永逸 少年的手掌比她大上许多,指腹粗糙,这般把着她的时候,笔杆子都像是上了劲。 在她手里从来不听话的笔,突然就指哪打哪了。 一遍过去,严之瑶还有点没回过味来。 所以,她做了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一件事。 大胆到什么程度呢,大约是可以载入史册的那种吧。 裴成远手起笔落,轻描淡写的一个长横。 转眸,瞥见少女一脸的惊奇。 啧,这才哪到哪,他要是给她表演个字体百式,她不得惊掉下巴! 呵~突如其来的心情大好,说不清的神清气爽。 收回目光,他松了手。 只是,将将撤离的手掌突然被人抓住,与其说是抓住,不如说是被摁回了原位。 !!!!!!!!!!!! 严之瑶逮回了少爷,重新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怕他挣扎,甚至还死死摁住了。 “再一……一次!” 因为还没习惯正常的发音,所以激动之下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提了声。 她贴他很近,以至于偏头的这一句仿佛是怼着人耳朵喊的。 意识到自己干了多么胆大妄为的事情,她立刻又压低了声音,尽量克制而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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