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祺——可是有客人来了?” 几人闲谈之际 ,有人从外面回来,高声喊道。 萧祺无奈,似作嫌弃状:“贱内不守规矩,还望二位多多体谅。” “无碍。” ——他虽这么说,可萧九矜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萧祺!你说谁不守规矩呢!” 萧璟话还没说出口,一红衣女子便气恼地掀开房帘走了进来。 “哇,这是哪家妹妹?长得如此标致!” “萧祺你认识这么漂亮的妹妹,怎的不早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 “漂亮妹妹,我叫作许芸,是萧祺的妻子。” “不知妹妹名姓?” “我知道。”萧九矜回了她个笑容,“我叫萧九矜。” “芸芸,这是我九妹。”寡言的萧祺这才有空插上话。 萧九矜也就此知道了她的身份。 许芸,三皇子正妃,出身于长平许氏,自幼在长平郡长大。 因出身名门望族,其偶有机会便随祖父入京赴宴。元佑十六年春日宴、也是三皇子选妃宴时被皇后看中,择为三皇子妃。 在宫中时萧九矜便听闻三皇子妃的性格与京中闺秀十分不同,听了许多她“离经叛道”的事迹,因而记住了她的名字。 “——原来是九妹妹,冒犯冒犯。”萧九矜回忆之际,许芸“欸”了声,眼睛攸然瞪大,圆滚滚的如同两颗乌色琉璃珠。 萧祺叹了口气:“快到午时了,你去做几道菜,款待一下客人吧。” “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我们只是来看望看望你;我还要回宫复命去,小九也还要回昭王府……就不劳烦三弟妹了。” 见许芸俏皮地比了个“了解”的手势,萧璟匆忙起身制止。 “那怎么行呢!今日我特地去市集上买了新鲜的河鱼,阿祺病着吃不了,我正愁一个人吃吃不完呢。” “什么?!你又乱花银子!”萧祺“噌”的一下从榻上弹起,却因这消息太突然提高音量扯到了嗓子,剧烈咳嗽起来。 “不是,前几日不是清点过银钱了么?哪还有买新鲜河鱼的银子啊?” “……昨夜皇上不是为了让你出兵给了你许多赏赐嘛……” 许芸讪笑了声,吐了吐舌头。 “你!”萧祺气极反笑,而许芸则做了个鬼脸飞快地跑远了。 “三弟莫气,往好处想这赏赐兑作银子了,好歹父皇是无法向你要回来了。”萧璟玩笑地调侃道,“只是可惜我确实要回宫复命,实在是无法留下品尝弟妹的手艺了。”他说。 “哎,那好吧。那乐安可要留下来,否则一会芸芸回来了见你们二人都走了,定要怪我没留住人的。” 萧祺深深叹气,看向萧九矜,眼神十分真挚。 “那我便留下来吧。”萧九矜抵不住萧祺清澈的目光,终是应下。 萧璟离开,独留萧九矜萧祺共处一室。二人皆是不喜言谈的性子又并不相熟,一时间无人开口打破沉默。 萧九矜感到十分不自在,便说想去厨房帮嫂嫂;萧祺点头应好,却在她将踏出卧房时忽地喊住了她。 “乐安,前几日你嫁人时我与你嫂嫂本是想去观礼的,可父皇派了人来寻我,人堵在宸王府门前……” “我们实在是无法开门出去。” “没事的,三哥不必放在心上。”萧九矜默了默,回头冲萧祺笑笑。 往日她与萧祺交情不深,没想到竟能等来对方的歉疚……萧九矜在意外中反倒有些感动。 她初为郡主时便常常听皇说:“天潢贵胄,平民百姓,自是有别。”皇帝本就因萧祺在平民巷中立府不满,若让他知晓宸王府中竟是如此景象,估计明日萧祺便要被斥离京师。 “你三嫂幼时过惯了自由自在、了无拘束的日子,嫁与我本就是委屈了她。于是我便想,至少这宸王府内应似寻常百姓家才好。” 萧祺不好意思地冲萧九矜笑笑,露出几分腼腆的神态来。 “三哥三嫂感情甚笃,九矜感叹。”萧九矜亦浅笑道。 萧祺没说话,却也并未反驳。 “我看三哥这书案上有许多书信,这是……?”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尽兴,我都在外面喊了你们好几声了,再不出来饭菜可要凉了啊?” 萧祺还未回答,许芸便已从门外进来。一进门便看见在玄关处的萧九矜,嘻嘻笑着变了副表情。 “九妹妹快来,我们吃我们的,别理他们。” “……欸?太子殿下走了?哎算了走了就走了吧,九妹妹还在就好。” 许芸牵起萧九矜的手向门外跑,踏出房门前不忘回头嘱咐萧祺句“外面风不大但还是要多添件氅衣再出来”。 他们三人在小院中落座,萧九矜扫过桌上菜式,一道生鱼脍、一道青菜豆腐汤、一道涮白肉片。菜肴虽只有三道,可鱼肉看着澄透入口爽脆清甜、肉片爽滑不柴,就连最普通的青菜豆腐汤都不知加了什么佐料,喝起来十分鲜美,令人唇齿留香。 “今日匆忙没来得及做什么好菜,这生鱼脍也不知九妹妹吃不吃的惯。”许芸看着萧九矜,脸上罕见的有几分忐忑。 “吃得惯,嫂嫂的手艺真是好极了。依我看,这几道菜竟比宫内御厨做的还好几分呢。” 萧九矜毫不吝啬夸奖,夹了片鱼片在酱油里打了个滚,配着白饭入口。 “很是下饭。”她夸赞道。“这鱼片鲜美,可惜今日三哥是没有口福了。” “哎,还不是那皇帝老儿太可恶,要不然怎的需阿祺将自己弄病?嗯不过反过来说要是没这出,今日倒也没钱买河鱼……” “芸芸,你多话了。”萧祺叹了口气,有几分无可奈何。 “你真当大家是傻子呀?九妹妹那么聪慧,看不出我们这点小把戏?” 许芸白了萧祺一眼,放下筷子撑着脑袋,亦有几分苦恼。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率兵,否则这差事怎会次次落到你头上……如今也不会如此两难。” 萧九矜心中虽早有猜测,可如今听到许芸亲口承认萧祺是装病,还是难免沉默了下。 事实上太医确认萧祺真的病了后,可能还真没有多少人认为他是故意生病。毕竟萧祺往日给外人的形象都是木讷且忠心的。 “三哥也是不愿与昭王相争么?”于是她想了想,问。 “其中一个原因吧。”萧祺说。“更重要的是我从未与罗夗士兵交战过,也对北境具体情形并不了解。昭王自幼便随父母在北境御敌,冀州受难,他去定能解冀州之围。” “况父皇不愿让他领兵,无非是不愿将兵符交予他;我与芸芸皆认为其忧心过重了。” 萧祺喝了口汤,耸了耸肩。 “昭王此人心思极深,若是要反,也绝不会仪仗兵符这种死物。” “三哥倒是通透。”萧九矜也是同萧祺一般想法。手握兵符,反倒让皇帝戒备;谋权篡位更应讲求个“出其不意”才是。 “对了,我听闻说昭王的军队今日便要离京吧……你也要去北境么?”萧祺似是忽然想起萧九矜已经嫁入昭王府,意识到自己正与她谈论她的夫婿,一时有些尴尬。 萧九矜否认,思量半晌复言道:“我与他倒也不算什么正经夫妻,三哥南征三嫂相陪这种事,是不会发生在我与昭王之间的。” “——欸九妹妹,说起来既然你是昭王妃,那是否可以上哨塔送行啊?”许芸插进谈话,突然问道。 “可以啊,怎么了?”萧九矜说。然后便见萧祺扶额,以一种同情的眼光看向她,心中升起淡淡的疑惑。 “她老早就想上哨塔一望了,可惜总是我们自己出征,找不到上塔的机会。”萧祺撇了撇嘴,解释道。
第9章 送行 “儿臣斗胆自请,愿为父皇分忧。…… 于是一个时辰后,萧九矜就莫名被许芸拉着上了哨塔。 哨塔是全京城最高的楼台,本是用于京城守军勘察敌情。只是太祖登基时战事不断,多位武将折戟尸骨无存。为鼓舞士气,太祖便立下规定:京中军队出征,允许军队将领家属登上哨塔相送。 直到站在哨塔之上俯瞰整座北京城,萧九矜依旧有几分恍惚;哨塔下守兵唤她“王妃”时,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声王妃是在喊自己。 今日无云,万里晴空明净。 飒飒春风里传来几声马蹄落地的声响,许芸兴奋地撑着哨塔的栏杆,将半个身子 探了出去。 她本就打扮得不似王妃,如今在风里,用几根丝带束起的高马尾被吹乱;萧九矜谨慎地拉着她的衣摆怕她摔下去,却见其眼中洒满了细碎的光点,明亮的如同白日繁星。 “昭王殿下威风极了,什么时候我也能如他这般呢。” 萧九矜听见许芸似是遗憾地感慨了声。 许芸偏过头来指了指队伍的前方。 萧九矜不愿扫她的兴,犹豫了下,还是从檐下走到了栏杆旁,向着许芸所指方向望去。 京城的整条主干道都被排列整齐的士兵充满,在那千军之前,唯有谢绍未佩铁盔着一身软甲,背后代表着主帅的披风翻飞。副将举着“昭”字旗帜,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 “九妹妹,刚刚是我眼花了么?怎么好像昭王殿下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萧九矜垂眸之时,许芸忽然拉了拉她的胳膊。 “哎我没看错,他真的看过来了!” “怎么可能,我们隔了那么远他看不到我们的……” 萧九矜抬眸,话仅说了一半便卡在了喉咙里—— 谢绍真的在看她们。 还是迎亲那日的乌骓,通体乌黑的骏马转过约莫半个脑袋的角度;马上的将军微微侧目,换作道上行人只会认为其在远望,可身处哨塔之上却分明知晓他正是在看这里。 隔得太远,萧九矜看不清谢绍脸上的表情,却有种与其对上眼神的错觉。 真的是错觉吧?毕竟不过刹那谢绍便已回过头去。 萧九矜心里如是想着。 此次谢绍出征乃是前往救援,街道上也无往日主动出兵时的热闹气氛;离京时辰将近,长街两旁百姓窃窃私语着,皆是忐忑担忧的模样。 主帅旗帜划破空气,谢绍接过帅旗,抬高声量:“众将士听令——” “不胜不归——启程——” “启程——” ………… “所以,皇后娘娘宣我入宫?” “是啊,要么我与你同去吧?想想进来也无甚要是,这忽然叫你入宫恐怕不是好事啊。” “哎阿姊,说起来,你与皇后娘娘怎的十分熟悉的样子……啊我又赢了,阿芸你这手气也太烂了吧!” ——萧九矜将最后一对对子打了出来,忍不住噗嗤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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