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儿犯了那等事,幼帝看在谢岑这个帝师的面子上,留崇儿一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想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老夫人低头沉思,可老二家的这个提议,着实有些荒唐,崇儿身在牢狱,让妧丫头单独与崇儿相见…… 但一想到子嗣传承,崇儿是嫡长孙,又岂能断了后?
第4章 姜妧盈盈福身,依次行礼。 老夫人敛神,笑着点头:“妧丫头起来罢。” “哟,瞧瞧妧丫头,真真是个妙人,咱们府上啊,可是添了一抹亮色呢。”二夫人眉梢眼里都是笑。 老夫人见她温婉端庄的模样,越看越是欢喜,好一个标志的人儿。 若她愿意为崇儿留下子嗣…… “老夫人,该入席了。”丫鬟轻声传唤。 老夫人面容和蔼,抬手示意众人移步。 步入宴席之处,一道墨色身影陡然撞入眼眸。 姜妧惊慌移开目光。 谢岑侧头,朝旁轻轻一扫。 她巧笑嫣然,乖顺站在母亲身旁,目光并未朝他投来,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错觉。 老夫人在上首坐定,众人依次落座。 姜妧不敢多食,只浅尝辄止,暗中留意旁人举动,默默效仿。她被接回那两月,父亲虽请了人教她礼仪,可这到底是侯府,岂是一般人家可比? 出了错,定会让人笑话了去。 忽地感受到一道目光,姜妧抬眼望去。 对上谢岑深不见底的眸子,心慌了一下,迅速垂眼。 一想到方才的细微举动许是被他瞧见,面上便如火烤,臊得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众人用完膳,丫鬟们将茶盏端上。 姜妧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旋即微微吐出。 “咯咯。”一阵清脆笑声蓦地传来。 老夫人笑得慈祥和蔼,招手让嬷嬷过来,轻轻逗弄小儿。 “妧丫头,这是你二叔父家的哥儿,他呀,小名予恩。” 三夫人一手随意搭在扶手处,姿态优雅闲适,嘴角却扯出嘲讽的弧度:“妧丫头可有小字?” 姜妧顿了一下,眼神恍惚,思绪瞬间飘远,忆起往事—— 妧妧有小字否? 我为你取一个如何? 幼宁可好? 谢岑抬眸凝她。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柔极了:“并无。” 并无。 这两个字砸在心间。 他下颚紧绷着。 姜妧垂着长睫,努力扯出笑:“家中长辈向来只唤我妧儿,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 如今她成了他嫂嫂,过往种种都应深埋心底,不该再与他有过多牵扯。 “祖母,我便先行退下了。”谢岑轻掩双眸,神色淡漠得很。 三夫人侧首,目光在他脸上流转,“岑侄儿可是饮酒了?这桂花酿你若喜欢,三婶那儿还有几坛珍藏的,改日给你送去。” “初尝清甜,后味却带着丝丝苦涩。”谢岑声音平静的没有半点起伏。 他眼梢微红,像春日微雨沾湿的桃花,那点薄红不仅没添半分柔情,反而显得他更加冷俊。 姜妧垂着头,捏紧手中丝帕。 老夫人点头,简单讨论了两句桂花酿,缓缓开口:“今日也晚了,都散了罢。” 众人起身行礼退去。 出了厅堂,白缨提着一盏八角琉璃灯,走在前方。 他分明看见公子未饮酒,怎醉酒了? 谢岑半阖着眸。 “并无”二字在脑海里回荡。 清冷的面庞染上一层黯淡光影。 — 深夜。 姜妧弯腰整理锦衾之时,颈间的平安玉扣掉了出来。 她低头,凝视晃动的平安扣,思绪飘远—— “这是祖母所赠。” 谢岑将平安扣系于她雪颈间,上方还残留着他掌心温度。 平安扣上的余温与她体温渐渐相融。 姜妧腰间忽紧,被他拽入怀中。 “不许嫁给别人。” 他清癯漂亮的手沿着她腰背而上,抚按她后脑。 将她脑袋抬起:“妧妧。” 她清润的眸子直望着他,微红眼尾湿漉漉的。 “等我来娶你。”他向来清冷的嗓音低缓下来,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她长睫上挂着的泪珠,欲落未落。 “等你。” 他得到承诺,难得地笑了,圈在她腰肢的手收紧了些。 凝视她眼梢那滴泪,俯身轻吻。 又咸又甜。 他唇随泪水痕迹下移,几近贴近她朱唇时。 硬生生止住。 眸光流转间,落于她发间珠花上。 他缓缓凑近珠花,薄唇轻贴上珠花,一贯淡漠的声线温了些。 低低念着:“妧妧是我的妻。” 姜妧忍不住掉下眼泪,握住晃动的平安扣。 掌心温润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过往温度。 她不是他的妻。 泪水不断落下,她却又恐哭声惊扰了耳房的丫鬟,忙取出丝帕捂住朱唇,极力压抑悲声。 少顷,姜妧寻得一把剪子。 咔嚓一声,剪断脖间红绳,平安扣落入手中。 她眷恋地看着平安玉扣,用指腹轻轻摩挲,随后又拿起一截青丝,默默剪下,将青丝绕在玉扣上,放入荷包之内。 姜妧取过一旁披风披上,手中紧紧攥着荷包,走到院中银杏树下。 秋风瑟瑟,吹动她发丝与衣角,凉意拂过她脸颊,渗入骨头里。 她凝视手中荷包,缓缓屈膝蹲下,用指尖拨开地上残叶,露出微湿的土地。 土地散发出残叶凋零的苦涩。 她双臂发颤,将荷包放入土坑之中,一捧捧泥土洒在荷包上,慢慢将它掩埋。 深夜秋风,吹落一片又一片银杏叶。 “少夫人?” 姜妧听见声音,受了惊,身子倏地颤了一下。 转眸看去,见来人是青琅。 今日谢岑将身旁的小厮遣来琼华院侍奉,想来因是查谢崇什么真相。 青琅探头张望,只见少夫人蹲于那处,发黄的银杏叶落在她发间。 少夫人许是被他吓到了,单薄的身影颤抖着。 姜妧眼尾泛着红,垂着的发丝被秋风拂得有些凌乱,发间那片银杏叶,似金色蝴蝶,衬得她楚楚动人。 青琅忙敛神色。 声音不觉轻柔起来:“少夫人,这是在作甚呢?小的来帮您。” “种花。”姜妧缓声作答。 青琅惊疑:“少夫人,种得什么花?” “桔梗。”姜妧缓缓起身,随意开口。 青琅好奇望向地面,“这般种法,能开花吗?” 姜妧未作回应,转身步入屋内。 不会开花。 独留青琅于院中,一脸茫然。 翌日,卯时曙光微露。 一番梳洗过后,姜妧朝静和堂行去,向老夫人请安问礼。 行至回廊,一道红影如惊鸿蓦地掠过。 姜妧顿住脚步,抬眸与他相望。 谢岑身穿官服,身形挺拔修长,宽肩窄腰,墨发在玉冠下规整束起,清冷孤高的模样。 好似天生凉薄。
第5章 谢岑神色淡然,远远凝视她。 姜妧垂睫,向他福了福身,一举一动都透着疏离。 谢岑眸色变得有些阴沉。 没说话,也没有走过来。 他转过身,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静和堂,请过安后,姜妧乖巧坐在一旁。 老夫人凝向姜妧,想说为谢崇留下子嗣一事,又觉得现在说有些不妥,毕竟新妇入门第二日,有些不好开口,况且新妇怎能常去牢狱? 只好再缓一缓。 “岑儿早已到了该婚配的年岁,我寻思着该好好为他寻一门亲事了。”老夫人笑着开口,把心思落在另一个孙儿身上。 婆母侯夫人忙应道:“老祖宗所言极是,耽误不得了,我也留了些心,瞧了几家的姑娘,都是品貌出众的人呢。” 言罢,便命人去取画卷来。 侯夫人也心急,像别人这个年纪,孙儿都满地跑了,她这两个儿子却…… 三夫人望向画卷,细细品评:“这几位姑娘瞧着都是极好的,但我觉得都配不上岑侄儿。” 谢岑位高权重,风姿更是举世无双,若论“惊艳”二字,用在他身上,实不为过。 上京不知有多少贵女芳心暗许,又不知有多少女子眼巴巴盼攀上这高枝,嫁与他为妻。 老夫人目光在画卷上流连,“岑儿的妻室,要聪慧灵秀、贤良温淑、端厚和善的女子,家世倒是其次,身家清白即可。” 他这样的身份,无需靠联姻来巩固什么。 “老祖宗,您瞧,这沈家姑娘如何呢?”一直未说话的二夫人瞧着一幅画卷。 “哎,这丫头年幼之时,我曾抱过她呢,确实极好。”老夫人慈祥笑着。 侯夫人顺势瞧过去:“沈国公的孙女儿,沈初宜,那可是有着第一才女的名头呢。” 二夫人将目光投向一旁安静如兰的姜妧。 她轻唤:“妧丫头,过来一同瞧瞧。” 姜妧欠身,上前抬眸望向画卷。 沈家姑娘沈初宜,身着淡青色罗裙,身姿婀娜,有一种清冷韵味,乌发间点缀几朵淡雅小花,端的是高贵优雅。 “如此佳人,若能与小叔相配,当真是天作之合呢。” 姜妧浅笑说着实话,心中却隐有些酸涩。 老夫人不住点头:“确实如此,这般出色的姑娘,若能与岑儿成就姻缘,实乃一桩佳事。” “我们瞧着虽好,却不知岑侄儿意下如何。”三夫人漫不经心的把玩手中丝帕。 婆母侯夫人沉吟:“不如让岑儿也瞧瞧这画像,也好探探他的心意如何?” 老夫人微微颔首,看向姜妧。 “妧丫头,你身为长嫂,且你与岑儿年龄相近,相处起来比我们这些长辈少了些隔阂,不如你拿着这画像去给岑儿瞧瞧,问问他对这女子作何感想?” 姜妧顿住。 未曾想到这差事落到了自己头上。 侯夫人小心卷起画像,递给姜妧:“妧丫头,劳你走一趟了。” 老夫人向来宠爱谢崇,爱屋及乌,她又是长孙媳,把这事交给她办,也是在暗示有意让她日后掌管更多家族事务。 “妧丫头。” 侯夫人笑意盈盈,希望她能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这可是老夫人对她的看重呢。 姜妧垂首,心中忐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难道要躲他一辈子不成? 若已放下,也无需躲着,理应大大方方才是。 姜妧想到此处,双手接过画像,语气轻柔:“是。” — 太阳渐西斜,天空染上一层暖橙色光晕。 姜妧手持画像,前往松筠居,路上遇见了在花园扑蝴蝶的谢姝瑶,嚷嚷着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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