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脚步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少拿管事压我,今天你们别想走!” “何人在此闹事?” 管事疾步走来,眉头紧皱,大声呵斥:“惊扰了其他贵客,你们担待得起吗?” 大汉见管事来了,气势稍减,但仍梗着脖子:“管事大人,这两个娘们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坏了我的好运,我定要好好教训她们。” “你这人好生没理!”素缃眼中蹿着火苗。 她怒言:“真是疯狗一样乱咬人,我瞧你就是个没胆的孬货,只敢欺负我们两个弱女子,有能耐你冲那些让你输钱的人去啊!” 大汉被素缃这一顿抢白,气得满脸通红,指着素缃的手都在颤抖:“你……你个小贱蹄子,还敢嘴硬!” 管事黑着脸:“你们有什么恩怨,出去解决,别在这儿搅了大家的兴致,冲撞了贵人。” “小贱人,你们等着,出了金梦瑶台,老子弄死你们。”大汉气得瞪眼。 素缃怒视:“姑奶奶我还怕你这孬种不成!” “快!快赶出去!”管事唤来护场打手。 打手们上前架住大汉,有两人走过来,半推半请地让姜妧和素缃离开。 “不分青红皂白赶我们做甚?又不是我们在闹事!”素缃护住姜妧。 管事瞧了一眼两位姑娘,目光落在姜妧身上,穿着打扮虽素净,但不失贵气,月色儒裙,上好的布料,裙摆处用银线绣着兰花。 他抬了抬手,打手停下动作。 那个大汉像猪一样被架走,嘴里还在咒骂:“出了这门有你们两个小贱人好看!” 管事走上前,躬身行礼:“见过定安侯府少夫人。” 这里嘈杂,他压低了声音,无人能听见。 姜妧抬眼,惊讶了一下,他是怎知? 管事轻轻笑着,始终低着头,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他在金梦瑶台混了多年,才在博戏之处当上了管事,这里尤为乱,若他连这点儿眼见力都没有,又怎能立足? 前些日子里姜曜大言不惭,闹出那笑话,今日便有两位姑娘前来,与这里格格不入,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得到她们的身份。 姜妧微微点头,跟着他上了三楼。 — 四楼雅室,谢岑静静阖着眼。 “竟然是梦?”死囚犯瞳孔急剧收缩,惊恐茫然的模样。 谢岑倏地睁眼,转眸望去。 死囚犯双手疯狂揪住自己的头发,几缕头发被他生生扯下,声音颤抖:“是假的?” “我不信!我不信!”他双眼赤红,嘶吼着。 白缨握紧长剑,这囚犯若是再敢上前一步,定送他归西。 死囚犯抱着头,忽然看向一旁的柱子,用头狠狠撞去:“那不是梦!” 一下又一下,“砰!砰!” 鲜血从他额头流下,染红了他脸庞。 稚芜倒吸一口凉气,用手轻掩唇:“大人,这......” 谢岑声音像冰碴子般:“另一个人呢?” 白缨探头向里屋望了望,有些不敢上前,生怕嗅到里面那奇香,被拖入梦魇。 “香的效力已过。”谢岑淡淡提醒。 香燃尽了,人就会醒。 白缨大着胆子缓缓向里,谢岑直直从他身边掠过,掀开厚厚的帘子,走了进去, “公子!当心!”白缨担忧道。 里屋,另一个死囚犯,蹲在角落,身体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一个白玉香盒。 “只要有了这香,我就什么都有了。”他颤抖着,嘴唇泛白干涩,脸颊上滑着泪。 白缨跟了进来:“这东西到底是何物?” “闻到的人就像丢了魂儿似的。”稚芜美眸凝重。 白缨点点头:“就这,陆掌印还卖千两。” “可还有?”谢岑沉思。 稚芜瞬间侧头望他:“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这两个囚犯嘴里问不出一句话,我倒要看看,这香有何诡异之处。”谢岑语调平稳。 “公子,不可!”白缨急忙阻拦,“这香邪门得很,万一您有个什么闪失......” 谢岑眼里没有半点儿波澜:“若连这等邪香都不敢破解,待到陆掌印将其用于我们身上,又该如何应对?” 主动掌握全局,才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 “大人,方才用死囚犯试香,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您又何需亲身涉险?”稚芜眼里生出了泪儿。 谢岑语气平静没有一点儿起伏:“去取香。” 稚芜“噗通”跪在地上,“奴愿为大人试香。” 谢岑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不必。” 稚芜伏地不起,“大人!” “聒噪,白缨带她出去。”谢岑眼里毫无温度。 白缨担忧着劝:“公子,这香实在太过诡异,稚芜姑娘也是担心您。” “出去取香。”谢岑语气加重了几分,似有不耐。 白缨与稚芜不敢再多言,抓着角落的死囚犯,退了出去。 片刻,稚芜抱着新的白玉香盒走进来,想要说什么,却瞧见他冷得吓人的眼神,只好退了出去。 谢岑长指轻抬,从桌上拿起香盒,轻轻打开,里面装着淡紫粉色的香,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他将香点燃,屋里弥漫着薄薄一层淡紫粉色的雾气。 奇香像一阵轻风拂过他鼻尖,初闻,像是清晨时的露珠,清雅花香,转瞬间,香气里生出了几分甜腻,在不经意间缠上心神,撩拨着内心深处的欲望。 谢岑瞳仁微动。 香气中又有一丝寒意渗出,寒意似是从九幽地狱来,冰冷刺骨,却又与甜腻魅惑的香味缠绕在一起,让人在清醒与梦幻的边缘疯狂徘徊。 牢牢困住,挣脱不得。 谢岑眸子里蒙上了一层雾,多了一些迷离。 眼前一片红。 跳跃的烛火,端坐在床榻边,身着嫁衣的女子。 通通映入眼底,红得刺眼。
第16章 谢岑缓步上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不真实。 直直地盯向眼前身着嫁衣的女子。 心中清明得很,不断告诫自己这一切不过是幻想,是那香在作祟。 他心底又有渴望。 伸手想要揭开红盖头,却在指尖触碰到绸缎的瞬间,一股寒意从指尖直窜上心头。 “相公。” 女子许是感受到他的停顿,红盖头底下传来温柔的声音,钻进他心坎里。 这声音熟悉极了。 她是在唤自己? 谢岑心一跳,手指紧捏着红盖头,指尖都泛了白。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上穿着。 他衣袖的红,在告诉自己,她唤的就是自己,他指节微微凸起。 他的手发颤,又思及她与自己划清界限,缓缓松开红盖头,眼神恢复冷峻。 冷意更甚。 “相公?”她又轻唤一声,声音软糯。 谢岑神色淡淡,并未回应。 浓密的长睫却在轻颤。 他侧过头去,修长的脖颈线条紧绷,似在压抑着情绪,保持清醒,只等香燃尽。 烛火跳跃不停,燃了一小截。 盖头下的女子似是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他掀盖头,手中红丝帕都被攥出褶皱来了。 许久,传来轻声哭泣的声音,像一根针扎入他心底。 “我知我身份配不上你,三年前的承诺,你若是不愿,现在又何必娶我?我又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她柔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倔强。 谢岑侧头凝她。 她自己掀开了红盖头,眼梢红得厉害。 “这盖头原是要等君来揭,可如今我等得太久,心也倦了。”眼泪顺着她下巴滑向脖颈,没入艳红嫁衣。 谢岑眼眸微动,指尖不自觉颤了一下。 等得太久,心也倦了。 这几个字反复在脑中回响。 “谢玉阑,我也不是非你不嫁。”她缓缓起身,红盖头从她瓷白指尖滑落。 她向门方向走去,满室红妆,衬得她背影单薄孤寂。 谢岑眸色渐沉。 手脚不听使唤,倏地抓住她纤细胳膊。 “你这又是何意?我等了你三年,如今大喜之日,你却连盖头都不愿掀,你不想娶我,就直说。”她别过头。 她侧脸在烛火下,似寒梅映雪:“三年来,我一直盼你,念你。” “如今嫁给你了,原满心欢喜,当是曾经的梦成了真。”她嗓音破碎。 谢岑听到这些,抓住她胳膊的手,用了些力。 好似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甜腻的味道占据他鼻腔。 “放开我。”她刻意的疏离。 真实极了。 谢岑心里躁动不安,疯狂作祟,欲望如恶魔在耳边发出蛊惑低语。 她是你的妻,夺她,要她。 一股寒意的香,窜入脑腔,他眼里清明了几分:“她嫁人了。” 谢岑缓缓松开手,这句话像是在提醒自己,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那奇香作祟罢了。 “你在说什么?”她不解问。 “为何你去调查陆掌印的奇香,回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声音带着哭腔。 谢岑清冷的眸滞了滞。 陷入了迷茫。 她扑进他怀里:“谢玉阑,早就告诉你,不要亲自去试那香,如今你变成这样,我该怎么办?” 软玉温香的触感,熟悉又真实。 她脑袋靠在他怀里,“你一定是被那香蛊惑了心智,才会如此冷淡。” 谢岑心里突突跳着。 他的手不自觉地抬起,好想抱她,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一时分不清哪个是现实。 她嫁人,与公鸡拜堂,是自己试香的幻想? 还是此刻的一切才是虚妄? 谢岑不安的垂眸看她,眉眼、泪痕,每一处都清晰可见。 很真实。 “不管那香有多邪乎,我等你清醒。”她抓着他衣袖,泪水浸湿了他胸前衣衫。 等你。 这两个字将他思绪拉回三年离别前。 她微红眼尾湿漉漉的,说,等你。 谢岑轻抬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指尖湿润的触感像是那条,湿了的蒙眼纱巾,凉意直达心底。 心底的躁动压抑不住。 她缓缓抬头,眼里染着雾。 谢岑凝着她雾蒙蒙的眼,心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 谢大人这是要逼我自戕? 这句话忽地从心里响起,他面色紧绷。 “相公?”她真切的目光,又让他的心乱了节奏。 甜腻的香与冷冽的香交织。 他的理智所剩无几,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幻想?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呢?她冲喜嫁人许是试香的幻想。 谢岑双手圈住她腰,她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柔软触感让他的手微微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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