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回来了,带着数不尽的银子,当初卖了的田地要赎回来,还有谢家和裴家的宅院产业,将阿姐没做完的事情做下去。 外面魏士皓唱歌的声音更响,他倒是一腔热枕,主子可是许诺过他的,要带着他把甜瓜谢家的名声传遍寰宇,不光做大秦人的买卖,还给那些北夷南蛮们做买卖,他会是谢家最好的管家,比他大哥还要让母亲荣耀呢。 而走在后面的一架马车上,魏士皓她娘怀里抱着断了双腿的大儿子,面上瞧不出喜怒,最疼爱的小儿子害他哥哥断了腿,可如今他们娘俩也只能指着小儿子过活,她一个老婆子又能做什么?但愿小的是个有良心的吧。 风沙更厉,月亮明晃晃照在头顶,不用火把灯具,前路也能瞧得清楚。吹过这一阵,便有许久的安静。 谢居浥倚着车笭,近乡情怯,脑袋更觉昏昏沉沉,耳边仿佛响起少时她在一行道长跟前儿作的诗:“月清辉下月白头,一只春鸢到瓜州,阿姐与我迎春跑,爹娘骂我调皮猴。” 阿姐倚着栏杆在笑,裴铮也在偷偷笑她,裴铮狡猾,面上不显,只拿书本偷偷遮掩,她可是阿姐最喜欢的小猴,才不叫裴铮装腔作势给唬过去呢。偷偷从袖子里拿出藏起的白杏,一击就砸中了裴铮挡在前面的书本。 一行道长看到他龇牙咧嘴在笑,果然转移了怒火,裴铮是亲孙子,他娘走的早,他爹就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打,偏一行道长舍得。 道长说,此子聪慧过人,只差在浮躁,多打他些沉稳,日后也不叫他在外头受屈。 道长是怎么夸阿姐的呢…… 车马走过不平的道路,坎坎坷坷,她唇畔只剩喜悦,睡梦中,也不禁落下两行清泪。 她瞧见了,阿姐就坐在那里,笑着骂她:“调皮的小猴,你快来,叫我悄悄,你又闯了什么祸。” “阿姐!”小猴欢蹦乱跳,扑进阿姐怀里。
第47章 “豌豆馅儿, 凉甜的豌豆馅儿——”黄长板子上斜倾着两板豌豆馅儿,远远就闻见了香甜。 马车在裴府门前停下,杌凳还没放定, 谢居浥就踩着车辕跳了下来。领着小丫鬟五仁就往小摊贩前钻,“好吃么?给我两份儿。”又顾着回头让五仁付钱,“快点儿快点儿, 还要支炉子拢火,事情多的忙不急呢。” 裴铮跟着下了马车,搀扶着谢居澜,偷摸小声问她:“那小猴儿惦记着吃肉呢,她瞧不见咱,你脚还疼么?我抱你进去?” “胡闹。”谢居澜朝小妹那边看看, 叫了个小伙计去嘱咐, “快去劝劝你二姑娘, 买多了贪嘴,吃不完, 晚上逛灯的时候我们可就不带她了。” 这厢带着采买的物品一应从正门进去, 再有牛羊鸡鸭等活物, 则从侧门送进府里。 “才提起你们, 你们三个就回来了。”谢夫人看着未来女婿和大姑娘站在一起,眼睛里只剩笑意。 两个大的是天赐的姻缘,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裴家就这么一个儿子, 也愿意以后小两口得了孩子, 头一胎姓谢, 不叫家里断了香火。也好叫小的自由自在随性子去做她喜欢的事。 小的也是叫自己和她爹给惯坏了,且不说姑娘家的矜持礼数了, 关内的那一套,他们瓜州这边也不论的。只是今儿个闹着要入伙匪贼,打夷子。明儿个消停些,又要招募夫子,在县里的官阙旁给娃娃们教书识字。 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好在她姐姐是个乖巧听话的,肯纵着她胡闹,也免得她日后惹出祸无人帮扶。 小的志不在买卖上,日后少不得老大两口子顾着她些,裴家那边也是知道的,裴老爷子有个什么稀罕物件,也总念着小闺女。当亲女儿一样爱护。 是以,谢夫人待裴家这门亲家,再没什么不满意的。 “浥丫头呢?”谢夫人朝后面张望,“准是哪里贪玩,被勾住了魂儿。” 今儿个是裴老爷的五十大寿,早起这府里就放了赏钱,晌午有流水席给前来贺寿的佃户乡亲们吃,裴家做的是马匹买卖,生意铺开的大,人际往来自然更胜。凑热闹的小摊贩天不亮就在外头街上聚着了,小的贪玩儿,准是去凑热闹了。 “有几个外乡人在门口卖糕,叫人去看着了,她买好了就来。”裴铮笑着给岳母解释,“不碍事,酒楼也在门口,待会儿咱们过去,喊着她就成。”他看一眼谢居澜,故意说给她听,“母亲不必担心,我替母亲记着呢。” “哎,好。”谢夫人满意看着两个孩子。 谢居澜羞的脸上通红,锤他两下,跛着脚就要往前头走。 “仔细台阶。”裴铮在后面哄着,她才走路不仔细,跌了脚,可别再生气,又出什么茬子。 这边两人进去,谢夫人一直等到小闺女领着丫鬟们进来,才欢欢喜喜将人抱住,“你个调皮,仔细你姐姐骂你。” “她追不上我!”谢居浥笑着一勺豌豆馅儿,送在谢夫人嘴里,卖巧讨好道,“阿娘,好吃么?那老板说是豫州的小吃,我上回和裴家爸爸去豫州玩,就没见过。” “豫州那么大,你才呆了几日,就能事事瞧见不成?” “哼哼。”谢居浥笑着转身,“所以,可别再拦着我到处看看了,我看遍了有趣的,好玩儿的,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娘可没拦过你,你要出去野着跑,得先过你爹爹一关,只要他同意,我可不管。”谢夫人口是心非。 谢居浥瘪嘴:“爹爹还不是都听您的。” “你阿姐是不是在里头催了,好孩子,你阿姐找咱们呢,快过去吧。”谢夫人舍不得小闺女离开自己身边到处乱跑,敷衍着把话题岔开。 众人在里头说了会儿话,便往办寿宴的酒楼去。 离得不远,就在裴府的门口,酒楼也是裴家的产业,裴老爷虽面上做的是马匹买卖,子一辈父一辈的生意,黑白道上多说得上话,也常在关外给人说场子。 官商相熟,瓜州城上上下下有头脸儿的赶着风,到悦来酒楼拜寿磕头。 裴家请了豫州名角儿小香玉来府里唱堂会。裴老爷牵着谢居浥出来与人说话,小姑娘一身儿黄花绿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人,听大人说话,话到有趣时抿起嘴笑。 宾客笑问她是府上小姐,裴老爷只点头应是,说她是裴铮的亲妹子。再提姓谢,大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又夸裴家得了门好亲家,夸谢家双姝好品貌。 关外不同于关内,太宗当年设南平州分治,关外奉有教无类教化,反倒不讲究约束女子的那些歪理。谢居澜随父母坐在主桌,裴铮敬酒一圈回来,笑着跟她咬耳朵,指着裴老爷身边的人道:“她像我弟弟,爹可是说了,等咱们成了亲,就把她过继来,做干儿子养,以后裴家的马场,也有她的一半呢。” 知道他好哩戏,谢居澜顺着他的话道:“你吃醋了?我去替你打她,收拾她一回,不叫她和你争宠。” 小两口凑在一处说话,谢夫人也笑着与人议论他俩。 谢居澜不好意思坐着听她们那些话,寻了个借口,起身离席。 “你去哪儿,我和你一起。”裴铮追上来也要出去。 “别闹,我还能丢了不成?你好好的,我出去透透气儿,就回来。”谢居澜指了指到处吃酒的那个,“你叫人去悄悄告诉她,待会儿吃醉了,我可不饶她。” “你腿脚不利索,我陪你。”马上就要成亲,裴铮赖她赖得厉害。 “打你了,我是扭到了,又是摔出个好歹,大夫都说了,让我多走走路,过不了两天,就好了。”谢居澜说着出去,身边只带了个小丫鬟。 裴铮目送她下楼,才转身忙别的去。 而此时此刻的悦来酒楼下的流水席上,宾朋满座,外头的酒席谁都能吃,也不必给主家送贺礼,道句吉祥,跟前儿封了地锅,大厨子手上的锅铲就没消停。 无人在意的角落,两个豫州人小声促着脑袋嘀咕:“瞧清楚了,是这一家?” 另一个点头,“欲晚楼可是贴了收人的榜了,一个这个数。”这人五指张开,比了一巴掌,同伙眼前一亮,“五十两!” “嘘,你小点儿声,蠢货,没眼界的东西,是五百两。”这人指了指里头,“咱们把她弄去京都,五百两银子对半分,咱弟兄俩后半辈子也不愁了。” 同伙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会儿才道:“一个就五百两,何必跑这么远,我们村……” “放屁,人家要的是大家小姐,拿金子银子堆出来养的美人儿,岂是你们村里的丫头片子能比?” 要是村里就能找到,欲晚楼的妈妈值得当花五百两一个来买人,他们这些个跑腿的巧力也省的背井离乡,漫天四处找去? 四处卖豌豆馅儿能有几个子儿?还得是这些个无本万利的巧宗。 “那……另外一个打马车上下来的,咱们一道给带回去?” “看吧,另一个美虽美,但是个跛子,路上又不好带,万一治不好,回头人家还得折价钱。” 二人正说着话,竟然瞧见他们正在议论的两个姑娘里其中一个打楼上下来来了。 二人放下碗筷,不声响地摸了过去。 悦来酒楼里觥筹交错,约莫着时间有一刻钟,裴铮就着急的让人出来叫了。 结果回话的小丫鬟说没瞧见谢大姑娘,裴铮当即敬酒也顾不上了,喊了谢居浥一道,带着三五个长工下来。 绕着附近走一圈,竟然在一条偏僻巷子里发现了跟着谢居澜身边的小丫鬟,血流了一地,小丫鬟心口叫人豁开了个口子,地上掉下来的有扯破的衣衫,谢居澜人却不见了踪迹。 当地的太爷就在楼上,一楼的大桌上也有来吃席的差官衙役,不必多一道去报官,便喊了人来查看。 “这必是拐子,才咱们隔壁县就闹出过一遭,那些人各处口音都有,打着做小买卖的名头,只挑貌美的女子拐带,府里都下了令来,现在衙门口誊抄,明儿就张贴出来了,怎么……怎么今儿就闹出了事儿!”当差的捕头懊恼垂足。 这捕头说的真真假假,隔壁县闹出事儿是真,但各地衙门口汇集了源头,也不是无迹可查,只是……线索都指向了京都,上差里或是有参与此事的,连着府里闹了两起,知府大人也没说过要如何如何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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