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且黑,何况他们这些地方了。不过是混口饭吃,上下糊弄,不叫大家脸上难堪罢了。 县太爷和裴老爷是好友,大骂拐子可杀,酒席也顾不得吃了,当即就回了衙门,发布拘捕令,催促差官们快些把人找回来。 谢家老两口哭的说不出话,谢老爷气急了还说两句埋怨,责怪裴老爷怎么选了这处地方,叫拐子们有机可乘,裴老爷心里更苦,他那未过门的儿媳妇,他可是当亲闺女一样疼的,那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是最不愿意看那孩子有个好歹的,要是能自己替那孩子受过,他也情愿。 谢老爷骂完又觉愧疚,两个老伙计抱头痛哭。 谢居浥带着几十个长工,拉了板车往关外追,两三日也不见踪迹,又拿银子打点了关外的匪贼,求他们帮忙问问消息,都说没有,她才恍然,定是找错了方向,人被拐去了关内。 “找!活要见人……就是杀了祸首,我也得瞧见她!”裴铮眼珠子通红,拿了宝剑,打马就往关内去。
第48章 “豌豆馅儿, 凉甜的豌豆馅儿——” 云中府外,凌晨的大集上人声鼎沸,今儿个逢五, 附近几个村县的老百姓都聚来了,赶买的,赶卖的, 走街串巷卖小吃的也都凑在路牙两边。 “阿娘,豆馅儿,吃豆馅儿。”贪嘴的小娃娃抱着母亲的腿撒娇。 农妇赶卖了些青菜,没换几个钱儿,买了些家里要使的东西,再没闲钱买零嘴, 看这妇人就要发火, 那卖豌豆馅儿的小贩倒是个会做买卖的, 青叶子了一豆,约莫有正常分量的二三, 递给地上耍赖的娃娃。 “好娃娃, 不闹人, 就给你。”小孩子瞧见了零嘴顾不得道谢, 一个轱辘就翻身起来,嘴里塞满了好吃的豌豆馅儿, 他娘搡着叫他给人道谢,小孩儿才甜甜喊了句伯伯, 学着学里夫子教的规矩作揖。 搡路的娘俩才过走, 后面人群挤着往前, 又有马蹄声促促,众人连忙避开, 就见一年轻男子打马飞驰,后面跟着又有一群人追赶,人走远了,还能隐约听见追的那姑娘喊前头跑的姐夫。 约莫是亲戚,无人在意,冲开的道路又挤进了人。卖豌豆馅儿的两人直起猫着的腰,朝那群人的方向看了看,瞧不见影,二人相视而笑,又扬起吆喝的动静。 一直买卖到晌午,才有两个家丁模样的人停在摊前,瞧着就不是买东西的架势。 “好吃么?”这人也不拿木勺子,上手就从黄长板子上掐了一块,塞嘴里,嚼嚼:“呼牙。” 卖豌豆馅儿的瞧见他袖口露出的东西,蹙起的眉头也舒展开了,满面堆笑:“小的给您倒碗热茶,顺顺嗓子眼儿。” 吃豌豆馅儿不能喝凉水,吃了必窜。但是小摊贩能给准备热茶的也没几家,那找事儿的也缓和些颜色:“豫州来的啊。” “是的,大爷去过我们豫州?” “没去过。我们老爷新娶的七姨娘爱吃两口甜的,这不就找到你这儿了。还会做别的么?”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后面说对了劲儿,那俩家丁干脆请人到府里去,给他们七姨娘现做好的来吃。 卖豌豆馅儿这边拉的有车,箱子,家伙事儿,一起都收拾了,码在后面架子上跟着走了,有认识的还感慨这俩人好福气,来问的俩家丁是知府老爷家的人,回头主子跟前儿卖了脸儿,指头缝里漏出来的,就够那俩小子享福了。 四个人出了集市,没往城里去,而是走官道,去了知府大人名下的一处庄子。 真为着买豌豆馅么?不是。俩家丁方才一个在前头亮身份,另一个早跟着到后头车上去验货了。对明了身份,差点了货物,才能带着俩人来这儿。 做点心的一应拿开,就在他们吃住流动的马车底下,有个和车等长的大箱子,掀开来看。里面捆着手脚、堵着嘴,满满当当塞了三个,皆是花红柳绿,娇滴滴的姑娘,其中最上面躺着的就是打瓜州县弄来的谢居澜。 验货,兑了银子,一人照五百两的数目。这俩人拿着八百两平分,一人四百两,至于少的,人家欲晚楼幕后大老板,还得帮你把人送回京都呢,不抽点儿分红。 何况,人家官商勾结,这俩拐人的,给多少拿多少,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还得推上卖豌豆馅儿的小车,留在人家这儿人家也没处使。 三个姑娘梳洗打扮,坐着云中知府的官轿,一路进了京都,路上再碰见裴铮、谢居浥一行,谁也不能想到,丢了的谢居澜就在其中。 任谢居澜在外头买卖界上多大的能耐,有欲晚楼的打手一路跟着,到了京都又见杈杆子来接,莫说她是个姑娘了,就是个男人,几鞭子打下去,也能治的服服帖帖。 “是批好货。”老鸨子衔着烟杆子,上下打量这一批的姑娘,他们有特制的秘药,肌包骨的将军来了,嗅上一吸,也能叫他如偃傀一般听话。 谢居澜和七八个姑娘站在一处,烟杆子在她面上拨弄她也不觉疼痛。 “轻着些,别坏了皮相。”杈杆子在一旁顺嘴道。 老鸨子却不高兴,抬脚踹他腿上,“你碰了?” 杈杆子前一阵不老实,碰了楼里的姑娘,那姑娘第二天又点龙凤烛,八千两银子卖到陆大人府上,结果叫人家给退了货,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不过是退银子的事儿,偏是这家,害的主子动了怒,她也白白受了几个窝心脚,如今想来还觉得窝囊呢。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别的莺呀燕呀的不够你招惹,偏来碰这些,还有哪个,你交代清楚,我才饶你!” “我没有!”杈杆子跳着脚后退,他也觉得委屈,才被这婆娘抓花了脸,又挨了她的打,且留着记性呢,“我就是怕你碰花了她的脸,破了皮儿,败坏咱家的买卖不是。” 老鸨子喜他听话,另一只手也拍拍他的面皮儿,“好人儿,买卖坏不了的,天塌下来,还有东家呢。”一想到东宫那位主子,老鸨子就满面堆笑,他们欲晚楼可不比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地方。 “好人儿,你有盘算就好。”杈杆子糊弄两句,没沾到好的,索性去惦记别处。 老鸨子岂会看不出他那点儿心思,啐一口,在谢居澜身上瞥一眼,想了会儿,眼神忽然清明,“小雀钻了鹞子窝,妖精,要怪也只怪你命好,入了妈妈我的眼,谁叫妈妈我疼你呢。” 今儿个是永安侯府那位爷来相看人的日子,那是个不差钱的主,他家富贵,出手自然比别人阔绰,只是……他家的买卖总是勤些。 老鸨子有几分看人的本事,也知道有些揣着假清高的爷们儿有些不为人知的小毛病,只是人家没叫闹出来,她也装作不知道,你好,我好,大家平安才是正理。 是夜,欲晚楼后门巷子里落停一定小轿,有奴仆掩映,谁也瞧不清楚,人走轿离,漆黑夜色里没留下一点儿踪影。 那人顺着一道偏僻楼梯上了二楼,楼里的鸨母就迎了上来:“哎呦,菩萨哎,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李鹤桢打量屋里一圈,瞧不见外人,才将面具摘下,笑着丢在门口香几,“可有鲜货?”这词说的是果子梨桃,欲晚楼里也拿来指那些搜罗来,还没破瓜的小姐。 “水灵灵的,只给您留着呢。”老鸨见了‘财神爷’,自然笑的见牙不见眼,招呼人来奉茶,哄着叫‘财神爷’落座。 老鸨子拍拍手,便有龟公们压着姑娘们进来,进来了五个,老鸨子有嘱咐,叫谢居澜站在最后,前头几个模样稍次些,次二是个湘西姑娘,一口一个‘宝器’地怒斥,众人听不懂,但也知道她在骂人。 李鹤桢当即就皱起眉,质问站在一旁的老鸨:“怎么官话都不会说?你这老货,就拿这些来糊弄我?” “哎呀,这个不中用,快带下去,拿木塞子塞住她的嘴,打她一顿,看她还俏皮。”老鸨子煞有其事地安排,又指着后头的给他看,尤其到了谢居澜,老鸨子更是将人拉到跟前儿,映着灯光叫往清楚地看。 李鹤桢果然满意,捏着下巴试了试皮肉,也是掐出水般的嫩呼,不像是拿那些乡野村姑来糊弄的。再观其眉眼间不染媚态,也不是瘦马那些能装假的。 “叫什么?” 谢居澜大着胆子,提一口气,学着刚刚被带下去的那个姑娘骂人:“夯、夯怂,你木滴食都抹不着,你,你门墩儿上的么么你狗吃的,你猪吃虾蟆脸,你凉球货……” 李鹤桢脸色冷下,似笑非笑地看向老鸨子:“这个也不会官话?” 谢居澜当他也嫌弃自己,心下暗舒一口气,等着人把自己也带下去的时候,就听老鸨子脸上笑出了花:“哎呦,我的爷,她这点儿小伎俩,哪里能瞒得过您呐。” 老鸨子捏着谢居澜的脸,叫他最后再看清楚些,才使眼色,让看管的龟公把人盯好。 “这可是我们楼里的花魁娘子,叫做清吟,是云中府提辖老爷家的三姑娘,正经的金枝玉叶,您瞧这皮肉,就不是小门小户养出的东西,也就是您了,换了旁人,妈妈我呀,可是不舍得拿出来给人瞧的。” 老鸨子打量李鹤桢脸色,欲擒故纵道:“您要是瞧不上,我可就带下去了,明儿个开了脸,我这欲晚楼里,还指着她顶立门户呢。” 李鹤桢眼珠子转转,笑着问:“这样的,可还有第二个,给爷一并带上。” 老鸨子直呼阿弥陀佛:“您也真敢想,就这一个,已是千载难逢,只是性子野了些,您要是不放心,就把人留下,叫咱们给调/教两天儿,老实乖顺了,再给您悄摸嫣儿地送去。” 李鹤桢抬手制止,讽笑道:“省了你的孝心。” 到了时辰,自有马车来接,还是一样的地方,人装在箱子里抬上马车,四平八稳,进了永安侯府。 与此同时,裴铮、谢居浥一行终于在平江府打听出了点儿消息。 “咱们是亲戚,你找人走到我这儿,岂有叫你着急的道理,你放心,别的地方我不敢夸大,在这平江府里,咱们谢家跺跺脚,还是能震三震的。”谢家大爷才接了家里的买卖,赶上关外的小堂妹求到家门,自是上心地帮着找人。 谢家在平江府盘踞时久,祖宗子弟更多英杰,岭南一带各州县府衙皆有谢家的人,谢居浥这一支虽是祖上出了关外,可族谱上有名字可查,从前她又跟着裴老爷来过平江府,谢家自然也认她这门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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