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叙将木牌扔过去,老伯这才放人。 土屋看着粗糙,实则别有洞天,靠近柜门的地窖下方是一个地下交易市场,建立者用大量的石头将此处挖空,以确保安全和稳定性。 下了地窖,空气瞬间滞涩不少,但有空气流动,说明出口不远。 宽阔的空间好比中央大道,无数道灯火亮起,这里的“灯”没有廉价火,是以比外面要亮上些许。 许多石柱支撑起空间,确保这里不会轻易坍塌。 沿街不少老妪在“卖货”,看到人经过偶尔掀起眼皮子叫卖。 “刚死一个时辰的难产y孩,五十两。” “波斯的人z奴。隶,一百两。” 诸如此类,他见怪不怪。 越往远处走地形地势在慢慢抬高,应该是通向了主干街的某个出口,建立者为了确保安全,只将市场的一小部分放在地下。 “夏风宴的请帖,三千两。” 魁梧的蒙面大汉盘坐在地面,对着经过的众人冷冷叫卖。 季明叙挑挑眉头,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弄来夏风宴的请帖,这可是庆愿长公主的宴会。 啧啧啧。 继续向前走,石柱旁靠墙坐着一个着黑衣戴兜帽的人,身形略微瘦削,手下摆着几个人头和完整的尸体。 但说来也奇怪,小摊前竟然真的有人在说价。 “十两银子,麻烦您高抬贵手,一具尸体而已,于您又无用......” 那黑衣人叽里呱啦说了一连串“鸟”语,那买主着长袍,当下只好道:“这三个人头给我,也可以。” 季明叙经常能看见这人出现。 好像是个刚刚出山的怪医,一直在研究人体,经常来买尸体。 旁边跟着的应是买主的侍从,交易完成后,将人头放进筐子里,背起那具完整的尸体就走了。 季明叙看完热闹,也打算走,看看前面有没有自己中意的东西。 然而那黑衣人叫住他。 “要女人不要?” 这口音,有种熟悉的陌生和不适,季明叙脚步猛地顿住,半晌后才问:“有活的吗?” “有,二十两银子。” 那人懒洋洋地瘫在地上,直接道。 季明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气急败坏一些:“什么女人二十两?!天仙吗?” 这愤怒的声音让周遭的小贩们见怪不怪。 这里本来就是黑市,狮子大开口的不在少数,这高个的面具人看着就有钱,怪不得挨宰。 “不是天仙,胜似天仙。想要的话跟我走,今天收摊儿了。” 卖尸体的黑衣人伸了个懒腰,起身直接向前走。 季明叙假装翻了个白眼,跟上她。 一路上黑衣人买了不少东西。 “这罗斯国的男奴。隶多少钱?” “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我要了,明天来取货。” “这罕达犴的心肝多少钱?” “二十两。” “二十两,我要了。” 碰见罗斯国的商人,她直接用罗斯语叽里呱啦沟通。 那罗斯人以为终于碰见一个老乡,当下激动地起身,直接将手里的东西全给了她。 季明叙看见她给的银钱不如之前多,应该是给了折扣。 一路上保持沉默,两人一前一后,距离不远也不近,终于到了出口,二人转角进入小巷。 季明叙跟着她,见她从巷子的墙内翻进去,是一间普通的院子。 “别看了,没人埋伏你。” 她踹开上锈的大门,对着男人招呼道。 进了院落,她才脱下闷热的黑色兜帽袍,将其随意扔在屋门前,邀请季明叙进屋。 屋内应是刚收拾完,冷炕上架着小桌,摆着一坛酒和一个杯子,还有没吃完的牛肉,旁边放着一堆绿色的小菜,闻着有些辣,不知道是什么。 季明叙摘了面具,将衣服放在了炕上。 屋内没有蚊虫,她应是放了驱蚊虫的香薰。 阿命弯腰将手上和脸上的血汗洗干净,随后对着镜子擦了擦脸。 季明叙倚在门边看着她,挑眉:“你这玻璃镜从哪儿进的?” 阿命在脸上抹着面霜:“在罗斯的时候,他们当时和西洋通商,国王为了讨我欢心,送了几大车。” 季明叙一时无言。 据传,那罗斯国的国王后来也被阿命一刀砍了。 阿命抹完脸,才进屋坐上炕,盘腿吃肉,问道:“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好了吗?”
第5章 屋里点着不止一盏灯,光线充足。 季明叙盯着她喝奶茶的动作,“合作可以,有条件。” 阿命:“你说。” “不要涉及忠义侯府。” “可以。” 她淡淡道:“皇帝死是早晚的事,你可以提一些更高的要求,比如权力,声名和金钱。” 人么,不就喜欢这些东西么。 季明叙背脊靠在墙上,顿了半晌:“你可真是自信。” 南魏人心复杂,不比罗斯国穷乡僻壤,想要推翻皇帝的统治,着实是痴人说梦。 若不是没有退路,没人会想和她合作。 季明叙的价值被利用殆尽后,迟早会被皇帝处决,唯一的生机就是和想推翻南魏统治的阿命合作。 她 用刀剃着骨头上的肉:“南魏看着繁华,实际里子已经快被你们这些蛀虫吃透了。” 季明叙:“你来到南魏前,调查了多少?” 阿命起身去外间漱口擦嘴,随后含着一颗话梅糖,含糊不清道:“多到你无法想象。” 季明叙抱起双臂,打量着她在屋中来回走动的身形。 阿命站在玻璃镜前通发:“你们南魏都是水乡,崇尚雅致,风俗喜繁文礼节,但战斗力太弱,易于征服。” 季明叙无法反驳。 南魏繁华了几百年,如今臣民安于现状,大多沉溺声。色。犬马。 “征服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困难的事情。” 南魏经久而不衰,一直屹立在中原最南端的地区,虽然国土不如北元辽阔,但自有它强大的道理。 阿命:“我是为战争出生的,我可以征服我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似是想到什么,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起伏,带着些不屑的笑,“曾经罗斯国的国王也像你这么说,最后不还是死了。” 女人双手撩起长发,用布带将头发绑在脑后成一个马尾,一身黑衣,更显利落。 削尖的下巴下露出脖颈,上面绵亘着几道疤痕。 季明叙看着她的领子说道:“你衣服穿错了。” 阿命动作顿了顿,漫不经心问:“哪里?” 男人身子坐起,双手越过桌案,手指将她衣领处的扣子解开。 阿命见他给自己重新穿戴,并未觉得冒犯:“有什么区别吗?” “不成文的规矩,领口的花纹要露在扣子外面,你可能不太了解。” 他收回手道。 冷香和血腥味掺杂着传来,指尖残留着方才的触感,男人垂下眸子。 阿命观察半晌,又抬头看了看他的领口,这才点点头:“确实。” 庆愿和那群皇子公主们全都是这么穿的。 夜深了,月亮高高挂起。 季明叙觉得自己应该走了,再晚醉春楼恐生变。 阿命起身去院子里送他。 季明叙本意说不用,但她坚持,他诧异地问:“你们北元的风俗?” 阿命指着月亮说:“月亮升起的时候星星上的神灵会注视着大地,这时候要亲自送走出门的人。” 季明叙回身看了她半晌。 女人面容素净,除了那双棕色的眸子,似乎和南魏人没什么区别。 他看不透她。 她的张狂裹着冷静的外衣,能力强,意识超前,没有几个人能得到桃花坞的木牌,她一个异族人,初来乍到,却对南魏的时局朝政有种深刻的洞察力。 这个人,有些危险。 “我父汗说过,生活在最北端的北元臣民们有沟通神灵的能力,他们说神灵住在星星上。” 季明叙垂下眸子,转身出了院落:“知道了。” 星星上有神明么? 那神明为何不救世人。 阿命没关门,看着他的背影道:“下次有事我会联络你。” 男人身影掩进夜色中,似是没有听见。 阿命站在原地良久,才转身回了院子。 她从不做自讨没趣的事情。 季明叙如今是一只颓色尽显的狮子。 他垂头丧气,沉溺过去,在现实和回忆中不断挣扎,一面要为现实考虑,向自己的杀父仇人奴颜婢膝,一面又想放任自流,随势而去。 他需要她,需要一个局外人,将京城的水搅得更浑。 男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夜风中。 阿命换了身衣服,也回了驿站。 。 驿站内,众人都在等她。 明日要去淮安府住,以哈童为首的情报小组还没摸清整个京城的布局,是以除了伊奇和娜木,十个成员都有些不安。 他们习惯打胜仗。 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会让他们感到危机四伏,会叫人毛孔张开不自觉颤栗,他们是战士,却从未进行过一场无声的战斗。 白音年纪最大,胡须发白,被北元骑兵追赶的那些日子已经耗掉了他的大部分心血,但他执意跟随阿命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在北元临行的前一夜,他捂住双眼,流下无比真挚的泪水:“天可汗会活下去的。” 他已经五十六岁了。 众人叫他老阿爸。 白音休养生息了几日,状态大好,他一手带出来的重骑兵乌日嘎依偎在他身旁。 十一人的小队成员围坐在一起,悄无声息地吃着晚饭。 驿站被长公主打过招呼后,吃食肉眼可见地丰富起来。 “吃吧,”白音拍了拍乌日嘎的后脑。 “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乌日嘎和哈童年纪相同。 闻言,娜木抱住双臂,神态轻松:“将军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伊奇拍了拍几个小伙子的肩膀,做起思想工作:“刚出来多久,你们几个就想家,看看人家娜木,再想回家,她一箭把你们射回索伦部!” “哈哈哈哈” 掀起一阵哄堂大笑。 门外传来敲门声,伊奇连忙上去开门,阿命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擦汗:“天气热得跟鬼一样。” “将军。” 成员们颔首示意,伊奇搬来个椅子,让她坐在中间。 “成了。” 众人明显松了口气。 娜木则好奇道:“咱们真的要去庆愿府上?” 阿命抬眼看她:“去肯定要去,但估计夏风宴结束之后,咱们就要搬出来。” 娜木给她倒水,起身用帕子给她擦着额头热出的汗。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7 首页 上一页 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