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命调转马头,冷声道:“尔等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那中年男子,长刀直指女子面门,轻蔑道:“我当是谁——原是传闻中的在世阎罗——北元的废太子,哈哈哈哈,若是你现在求饶,本将还能收留你作本将军的暖床婢。” 忙于战斗的元婴听到远处传来的男声,面色复杂了一瞬。 这时候瞭望台上的弓箭手们见阿命已经落单,立时落下箭雨,阿命抽刀左右抵挡,虎口被射过来的冷箭抽得有些发麻。 阿命回身喊道:“给我把短刀——” 元婴双腿夹紧马腹,身子从马背上弯到将近地面处,捞到一把不知谁人掉落的短刀后,就凌空扔给了阿命。 女子接过后调转腕部,气沉丹田,冷喝一声,手中寒芒立时抽射出去,下一瞬,“咔嚓”一声,瞭望台的四个木柱,其中一个被劈出一个豁口。 不到一息的功夫,瞭望台就开始左摇右晃起来。 阿命皱紧眉头,对着左右士兵呼喊:“速速退避!” 足有十人高的瞭望台“轰”一声,夹杂着凄厉的喊叫瞬间掉落在地,土地颤动,敌军士兵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瞭望台的碎片下砸出梅花般的血,几具还未咽气的尸体猛地抽搐几下,便大口吐着鲜血,双眼怔愣地看向露出阳光的天空来。 谁都没想到坚如磐石的瞭望台竟然会被人砍倒,望着同伴的鲜血,不少人被吓得大哭出来。 众人放轻了呼吸,就连手里的动作都变慢了。 女声阴沉道:“想让本将军做你的暖床婢,也要看你配不配!” 那方才出言羞辱的中年将领此时如临大敌,双手持长刀,举起长刀挡下阿命一刀。 但是只一刀他就面色憋得通红。 他心下暗道不好,知道这女子大概真如传闻中所说乃天生神力,他看向身后的伙伴,其余几位心有灵犀,立刻赶来支援。 阿命眯起眸子,重重冷哼一声,一手撑在马背上,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用双腿踢向近在咫尺的男人,后者防不胜防,“啊”一声就被踢翻在地。 阿命臂力惊人,将他踹翻在地后,趁其他几人还未赶来,立时坐回马背,将那中年将领一刀砍死。 “林兄弟——” 空气中几道痛呼声。 血液飚射,女人发了狠,现下下颌紧紧绷住,狭长的眸中还带着未褪的冷锋,一刀毙命,她从容收刀,不选择与对面三人硬碰硬,她一夹马腹快速奔走在外。 而这时候,号角声再一次吹响,苍茫大地,血雨腥风,这号角声仿佛是在呼唤逝去的亡灵。 图州回笼的大军彻底赶来,地面在颤动,还在僵持中的战局瞬间扭转。 毛有光将军高呼道:“尔等叛军,还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杀——” 阿命拎着犹沾血的长刀,在敌军阵营中高喊:“王若中、胡昌伢等将领已死!公华茂,你还不投降吗?” 公华茂已经力有不逮,现下面色惨白,却还是靠着顽强的毅力与伊奇拼杀。 伊奇披头散发,强装的臂膀在扭转间显现壮硕的肌肉,他大喝一声:“公华小儿——还不速速投降——” “呸!” “你们都是朝廷的走狗,我公华茂身居天地,绝不会屈服在尔等宵小面前!” “怒向苍天说不平,莫笑他人凌云志!我公华茂出身不显,却也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公华茂见营寨中局势已分明,当下手持长枪,坐在马腹上高声呼喊,他神情悲怆,见死守西处的丁营士兵已被屠杀殆尽,心头立显死志。 “王将军——黄泉路上慢慢行,卑职来也——” 血染长空,男人伟岸的身形跌在马背上,手中染血的长枪“铮”一声落在地上。 “公华将军......” 众人悲痛难掩,皆泣不成声,当下化悲愤为动力,本是苟延残喘的敌军似是又有了一战之力。 阿命勒马看着这一幕,神色淡淡:“尔等若束手就擒,本帅必为公华将军扶棺送行,风光大葬——且投降的众将,本帅与尔等约法三章,不杀降将,不杀老幼,不上交朝廷——凡投降者,本官可原谅从前之过失。” 黄日自东方高升,阿命站在最西处的山丘,凭借地势,身上披拂着一层金光,元婴心头一动,叫手下人立刻停止动作。 伊奇派人将阿命的话在军中传阅三遍,数息过后,有崩溃的敌军放下手中武器,径直走出队列,颓然跪地。 敌军仅剩的张、齐、风三位将军此时你看我我看你,冷笑一声:“我等如何信你?” “就算今日投降,你不向朝廷报明我们反叛,可其他地方早已听闻我等声势——我们的性命安全,你如何保证?” “更何况,朝廷腐败,我们立誓不做南魏的走狗,你不要妄想凭着几句花言巧语就让我们归顺!” 此话一出,双方局势再度紧张起来。 硝烟弥漫,山风缓缓。 阿命驾着马儿向前方再度踏出几步,以拉近双方距离,这回她笑了笑:“诸位将士若投奔于我,在下不会为难诸位,今日你们弃了刘浮山这条大路,但未必没有更好的出路,若不信我,我愿与尔等歃血为盟,以性命向上天起誓,绝不欺骗尔等——” 此话一出,众将神色各异。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要求月阿命下马上前。 简陋的仪式在营寨中迅速进行,阿命接过短刀匕首,向三人一抱拳,掷地有声,双眸凛凛:“今日诸位信得过月某,月某绝不会辜负诸位!” 说罢,她利落地以刀划掌,另三位也如是。 战场局势瞬间缓解,本神经紧绷的双方士兵都重重松了口气。 ... 北元,元上都。 南魏的春日五月份便已是花香四溢,可北元气候常年寒冷,结冰期常有半年之久,如今五月份,元上都大街小巷的行人们仍然是棉衣加身。 金帐王庭外风声鹤唳,王军守卫在宫殿周遭。 皇帝澈离牧歌今日显得极其暴躁,他看见边关递来的折子,心内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和烦闷,自从继位以来,不仅仅是罗斯藩国传来异动,就连与南魏接壤的边关最近也有些不对劲。 今年又遇上雪灾,元上都外的草原死了成百上千的牧民,眼下百姓们都在等着阿命布和那个贱人杀回来。 “砰”一声,他一脚踹翻了桌案。 “陛下——” 殿内服侍的婢女们连忙跪在地上,惊恐地唤道。 他不明白,为何长生天要派阿命布和来拦他的路? 正是这时,殿外传来女子的挣扎声,“你们几个放我快些进去——” 听见这声音,澈离牧歌冷冷道:“让她进来。” 殿门口立时跑进来一道瘦削轻灵的身形,正是以貌美著称的庆格尔泰公主。 她今日穿得尤为艳丽,珊瑚红的裙子,身上披着索伦部上供的麋鹿皮祭祀衣,额前挂着精美的海珠和水晶玉饰。 澈离牧歌一想到自己这个皇妹做了什么,就忍不住冷笑出来,周遭的婢女们识趣地退下,空荡荡的大殿更便于兄妹二人说些旧事。 庆格尔泰是勋垣帝的第四个女儿,若非生来身子孱弱,她也应在争储之列 ,北元崇尚武力,崇尚英雄,生来柔弱的领导人并不受推崇。 她的母妃出身偏远的卫拉特旧部,性格温婉,比起强势的澈离牧歌的生母更得勋垣帝喜爱。 殿外还飘着纷飞的大雪,女子莹白孱弱的面庞此时沾染上几片雪花,那些雪花粘附在她的长睫上,现下正无助地颤着。 她跑得太急,一下子跌在澈离牧歌的桌案前,见男人看过来,她瑟缩得收回视线,“王兄。” 澈离牧歌知晓她生得美,可现下看着女子那双与阿命有七分肖似的眼,心中便悄然升起几分厌恶,他坐在上首,冷漠地问:“你来干什么?还没闹够?” 庆格尔泰酝酿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她的泪水晶莹得自眼眶中落下:“王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不能因为当初三皇姐抢了我的和亲圣旨,就对我置气,把我随意嫁给土默特部的老泥腿子呀。” 她的语速很快,但是因为声音柔美,并不显得咄咄逼人。 说着,她站起身,想离澈离牧歌近一些。 澈离牧歌见她竟然敢走过来,精致的眉眼间闪过几分厌恶,声音却轻到只有彼此能听见,“你一个杂种血脉,也配嫁给上都这些贵族子弟?” 说着,他粗砺的指落在女子腰间,后者面色惨白,被他触碰的瞬间立时向后退去一步,澈离牧歌却握紧她的手腕,将人拉至身前,紧盯着她冷笑道:“庆格尔泰,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应该感谢那个跑去南魏的贱人——不然,你早该被扔到南魏京城随便嫁给一个混账子弟,了结你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一生了。” 说着,他掐住女人的下巴,薄唇在庆格尔泰的脖颈间游走,在女人颤栗的瞬间,狠戾道:“你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天衣无缝?朕告诉你——阿命布和那个贱人,她杀母弑父,她就是个冷情冷性的怪物——” 庆格尔泰立时挣扎起来:“你胡说!三皇姐绝不可能杀了父皇——” 澈离牧歌:“你看,你们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你们所有人都看不清她的伪装。” 她杀了母妃,她杀了父皇! 她是一匹自幼躲在北元皇宫中的恶狼,可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真龙。 他猛然松开庆格尔泰的下巴。 庆格尔泰被他推到一旁去,低泣道:“你不能把我嫁给布特根,他的年龄都快赶上父皇了——我是你的皇妹,王兄,王兄——” 她哭得声音很小,此时含泪的双眼带着几分哀求,澈离牧歌冷眼看着她,“庆格尔泰,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庆格尔泰背脊僵硬一瞬。 “我没有装,王兄——” 澈离牧歌:“别逼我杀你,你的那些小心思,最好不要再让我看见。” 庆格尔泰哭哭啼啼地出了殿,踏出金帐王庭的那一瞬间,女人的泪水停止,她目光冷漠地望向天际线阴暗的云朵,不知元上都这场大雪什么时候会停。 她抬起长颈看着天空,直到大宫女朝乐劝她快些回宫,她才抬起步子摇摇晃晃地远去。 澈离牧歌透过窗子望着女人瘦削单薄的背影,命亲卫**将那封从索伦部递来的信烧掉。 **迟疑道:“公主,真的与索伦部的布仁巴雅尔将军联络过?” 布仁巴雅尔手下十五万大军,是阿命布和最忠心的将领之一,庆格尔泰在罗斯异动的这个节骨眼联络布仁巴雅尔是什么意图? 澈离牧歌冷冷盯着女人的背影,“留着庆格尔泰一命,阿命布和或许会对她有所顾忌。” 说来也可笑。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7 首页 上一页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