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女婢领命欲退下,深思少许,未忍住悄声一问,“可王妃适才言,她和大人并无情意在,奴婢见公主还喜悦着,为何……” “本宫不傻,信不得这些言辞,唯一能信的便是让楚大人对她嫌恶至深。”常芸默然于心底盘算,要将一人铲除还不容易,令楚大人深恶痛绝,那人自会消逝得无声无息。 “大人最忌讳的便是自 作主张,无事生非者。” 不论她是否有意退让求和,推心诚恳,碍眼者自是消失了才好。 消失了,就无后顾之忧。 似懂非懂般思量着,女婢又问:“公主是想从中离间?” 常芸冷声嗤笑,眼中掠过一丝鄙夷:“本宫和楚大人之间两情缱绻,还需离间?只不过她碍了本宫的眼,本宫偏要予她不痛快。” “公主英明,这王妃若常年待于楚大人身边,确是碍眼至极。”那女婢跟随着一扯唇角,让公主烦厌之人都该被除之。 好在今日顺风顺水,常芸公主也未行太多刁难,被召见至公主府这一劫数,算是度过了。 温玉仪平心定气地出了府,却见马车边立有二人。 车辇本停于巷口拐角,离公主府约莫着有百步之距,她不由自主地慢下步调。 眼见一双璧人并肩同行,真叫她惹红了眼。 “温……”正一张口,楼栩觉此称呼有些不当,忙换了敬重之称,“王妃娘娘是从公主府行出?” 她平缓停步,眸光落至一旁的姑娘身上:“楼大人为何在此地?” 楼栩行完礼数,恭声答道:“与柳姑娘恰经此处,瞧这马车很是眼熟,娘娘应离得不远,便想在这候上一会。” “这位是柳琀柳姑娘,娘娘是见过的。”见她不自觉地瞥望,他忙引见起身侧女子。 她确是见过。 这女子实在走运,于地痞手中被他所救,不但保下了清白,还结识了这世上最是正气的男子。 温玉仪心感酸涩,只觉伴于他左右本该是她,本该是……独属她的温柔。 然这一切已化为乌有。 她深知此念名为妒意,却弃之不去。 于是她随性寒暄,言道的话都多了一分怪异:“我只是偶有闲心来拜见常芸公主,未料楼大人……更有闲情雅致。” “下官与柳姑娘相谈甚欢,愿结交姑娘为友人。”楼栩像是听出了微不可察的恼意,略为抱歉地望向那韶颜姑娘。 “楼某有话想与王妃细说,多有不便,还请姑娘海涵。” 柳姑娘也是个察言观色的人,辞别过后便独自离走:“楼大人尽管相言,民女先行回避。” 此前于温宅匆匆一别,他虽发了狠誓,她亦决意割舍。 再遇之时,竟依旧按耐不住悸动之喜。 有意无意地清了清嗓,他似一褪往常的正经之态,如同行了错事的孩童般,低声细语。 “畅谈了几番,志趣有些相投,除此之外……”
第15章 “楼大人所行之事与我何干,何苦谨慎解释。”温玉仪忙作打断,头一回听他作解,心下是又喜又急。 他惯于细观她的神色,严肃之下总有些许玩闹之意,不免和煦轻笑:“王妃教训的是,下官糊涂了。” “大人有意支走了柳姑娘,有何话语要和我私下窃谈?” 言归正传,在马车旁恭候多时,定是有要事相道,与他相识多年,她还是知他的。 楼栩了然地退至檐下壁角,待无人路经,才慎重而言:“娘娘这边请,下官确是探听到了一些消息,是有关摄政王的。” 闻听与那楚大人有着干系,她顿时肃穆聆听。 “此讯本不可透露,可关乎温姑娘的安危,楼某无法坐视不理,”似乎思忖了几个日夜,他还想不明是非对错,便已决定急切和她道,“在姑娘未入府之前,那楚扶晏常于府中囚养貌美女子,因其性子暴戾,被囚禁的女子大多都逃不过丧命之劫。” “所囚的女子与常芸公主有上一二分相似,他是将肖似女子当作遥不可得的常芸,可谓禽兽不如!” 言之此处,楼栩握紧了拳:“楼某思来想去,觉此讯定要让姑娘知得,温姑娘要离他越远越为妙!” 囚禁与公主较为相似的女子…… 王府究竟藏有怎般骇人之秘,她至今都未察觉到丝毫异样…… 那人喜爱公主,却更爱江山社稷,不可兼得,便舍了情爱,再可笑地寻上容貌相仿者,以解相思之疾。 他楚扶晏便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逼迫女子成为替品,将她们囚于府中肆意戏弄,直至含恨而终…… 王府当真是一座牢笼。 是他布下的云罗天网…… 入府的女子只可道是命数不由人,一朝伴恶鬼在侧,随时皆会亡命。 本想着得过且过,听天安命,却不想所嫁之人比传言还要残忍可怖。 她无路可走,只能束手就擒。 “既然已与他成婚,共处一府邸,我又如何能远离……”温玉仪万念俱灰,心上颤动得紧,又不愿让他人瞧出心绪,面色平静如潭,“楼大人的关心我不甚感激,眼下我该回去了。” 身旁男子见她要走,赶忙蹙眉,朝这抹柔婉之色道:“楼某寻得一位女子,曾待于王府半年有余,后侥幸逃出府。姑娘若想见她,楼某便安排姑娘相见。” “好,那就有劳楼大人了。” 若想更深一步知得此事,可听听被囚之人的说辞,她欢然应下,未转过身,仅听他言。 皇城使一向独来独往,并非会多管他人闲事,她心里知晓,他这般冒然,是在尽其力护她周全。 男子清润嗓音飘荡而来,宛若几缕清风掠过,清越袅袅:“明日未时,清乐茶坊。” 忆着昨日尚有余温的糕点,她柔和道,未留意他是否听进,便上了马车。 “枣泥糕香甜软糯,很是可口,我喜欢的。” 銮铃于巷道上清响,扰了几处宁静,更扰了她沉寂无波的心绪。 为明哲保身,进退自如,她本是无欲无求,在王府偏院内独孤终老,也已认了此命。 可那位大人心性阴狠,凡事不可捉摸。 为求自保,即便是苟延残喘,她也要寻一立命之法。 马车驶入宽阔陌道,缰绳被马夫一拉,马匹就止于王府门前。 想着楚大人方才面容阴沉之样,绯烟着急万分,瞧这抹柔色归来,立马明朗,似解了燃眉之急。 绯烟候于府门一侧,低眉顺眼地开了口:“娘娘可算回来了,大人已在偏院房舍待了近一个时辰。” 正听完楼栩道了那囚禁一事,又闻他于别院相候,猜不透此人候她之意,更不明他意欲何为,温玉仪抬眸望向石径深处。 院中下人各安其位,似乎未有任何逾常…… “可知寻我所为何事?”她沉稳行回所居之所,侧目问道。 皱眉沉思了几瞬,绯烟微然摆头:“只说是想和娘娘用个晚膳,没说别的。” 常芸挑衅,本意是恐她争宠,但这宠幸她不屑去争。 公主朝思暮想,视楚大人如珍宝,直拿去便是。 如此男子,她才不要。 院落屋宇花枝繁茂,房内膳桌摆置着珍馐美馔,温玉仪踏入屋舍,见着那清绝皓姿坐于桌旁。 碗筷未动,他品尝的却是她昨夜包好的枣泥糕。 糕点已被食讫,仅剩了几张油纸叠于案上。 她敛回视线,顺和端坐而下:“妾身有罪,扫了大人今晚用膳之兴,姗姗来迟。” “来人,将桌上的菜肴换热腾的来,”楚扶晏扬了扬云袖,吩咐下正端步行入屋的绯烟,转眸问向她,“这枣泥糕颇为味美,是从何处而得?” 目光定格于油纸之上,她轻盈转开眸子,答道:“是城南一间糕点铺做的,大人若喜欢,妾身遣人再去买上一些。” “城南?” 似乎捕捉到了二字,他面无波澜,倏然念着。 王府坐落于城北,离城南是隔了些许距离,她若是出府随意闲游,定不会刻意跑往城南。 更何况她这几回出入府邸是擅自而行,还未与他告知。 糕点自当不是她买的。 可她不愿说出楼栩之名,令那行正若清风的男子徒添祸端来。 “妾身嘴馋得慌,在府中憋得久了,便擅自离了府……”温玉仪恭然跪落而下,顿觉自己许要受罚,“未经大人之允,妾身有失礼数。” 双膝还未着地,她已被面前这道冷似孤月的身影扶起。 油纸被收拾了走,唯有微许糕点残屑遗留于桌上。 “才知王妃喜爱枣泥糕,本王惭愧,”他温和地扶她 坐回椅凳,薄唇噙着淡淡笑意,眸色又深了些,“是城南哪间糕点铺,回头与下人说。” “本王将那肆铺盘下,此后王妃不必偷偷解馋,可光明正大品尝。” “妾身受宠若惊,配不上大人这般厚爱。”他竟未降罚,也未再多问话,她云里雾里,只道是勉强蒙混而过。 正于此刻,热好的膳肴被摆上桌,楚扶晏仍旧谈笑自如,对她嘘寒问暖:“你来了府邸已有半月之时,本王还不甚知晓王妃所喜,这菜肴是否合意。” 她端直着身,难以推敲他话外之语,只能按着规矩卑顺而答:“对于一日三餐,妾身未有何讲究,能饱腹便可,未曾在意喜好。” “那就继续以本王的喜好来。”停顿之际落下一声轻叹,身旁冷寂之影执起碗筷,眸光微冷,晕染开了一层氤氲之色。 “动筷吧,不然饭菜又要凉了。” 屋内气氛和缓,倒是未有所料的那般不安,他似乎是真就来此想与她用一顿膳…… 温玉仪这才敢将他窥睨。 玉颜泛寒,眸底藏有浅浅阴翳,覆盖住的似是不易察觉的疲倦。 投壶休止之时,他曾言耽搁了时辰,因那朝政未理而不得入眠。 此时看来,他好似已有几个日夜未眠。 心上忐忑渐渐褪去,温玉仪默然许久,轻声问道:“大人愁颜不展,是因何事而忧?” “若说是朝政,你敢干涉?”他回得极为淡漠,颇有兴致地朝她望来。 “妾身定当不敢。”她闻言心颤,恭顺得再不敢言语。 女子干政最是让朝廷忌讳,他这一番试探,是在探她的胆量。 姝色垂目不言,楚扶晏视若无睹,薄唇一启:“北境屺辽派兵围了我朝一座城池,欲宣战以示国威,我朝应当如何回敬?” “晟陵虽是一方小国,但处北境要塞,是屺辽攻城的必经之处。拉拢其势,能守城邑,使得屺辽暂不敢来犯……”他随之冷笑,沉声再道。 “此为上计。” 清眸悠缓上抬,他紧接着言道,眼底淌过一丝轻蔑:“只是那晟陵使臣赫连岐胆小怕事,不愿与我朝结好,怕得罪屺辽,又不得我朝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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