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站他身后,缓缓将外套扯下来,递给他,“外头冷,陈先生穿上吧。” 京市的天说变就变,俨然已有入冬的苗头。 陈景尧穿的单薄。他好像不怕冷,身上就一件衬衫,如孤傲的寒松。 他没接,只敛眸,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前襟看。 刚才混乱躲闪间,酒盅里的半壶酒都尽数散在了她身上。眼下胸前积着大片水渍,挺引人遐想的。 陈景尧抬手,重新将外套拢在她身上,甚至还借力紧了紧。 “穿着吧,总归不太好看。” 说完他收回视线。 他的靠近只在一瞬,人便转过身。 向晚低头,片刻后重新将西装外套一点点拢紧。 刚一杯白酒下肚,这会儿风一吹,向晚脑子清醒了些。 陈景尧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带走的。 当时满屋人面面相觑,都在窥探和猜测,向晚同他是什么关系。 徐台吓的不敢出声。 大抵是想不明白底下一个小员工,怎么就跟他这号人物攀上亲。 另一个诚惶诚恐的人便是那位高总了。 他虽本事不大,但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人。京市坐落皇城根下,各方世家望族盘根错节,这里头水深,摸不清形势的人注定要吃亏。 他这回有预感,自己是要吃大亏了。 没想到还是载在这么个女人身上。 等追出去想跟人道歉时,看到的就是陈景尧给向晚披衣服的一幕。 高总微愣。 这时候才恍然,再补救亦是于事无补。 两人隔了些距离,一高一低两道身影,不知在说什么。瞧着并不热络,却无形叫人生出不敢打扰的念头。 那件黑色西装,也在变相给向晚定性。 陈景尧方才什么也没说。 可明眼人哪有不明白的。这就是要护着的意思。 这位高总瞬间失魂落魄,再没勇气上前。 馆子外。 两人之间的氛围却不似旁人看到的那般。 陈景尧的车就停在不远,他低头看向晚,“上车吧。” 向晚摇头,“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刚才谢谢陈先生。” 陈景尧轻轻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司机把车子开过来,他径自上车,关门时眸色晦暗地觑她一眼。 向晚那电话从刚出包厢门就开始打,打了四五个都没通过。 林峻豪就跟失踪了一样。 陈景尧了然,降下车窗问她,“你确定会有人来接你?” 他目光灼灼,眼底并无嘲弄。 但他这不像是在提问。提问也只是为了让她认清答案。 向晚心口堵的慌,这会儿酒劲上来,又觉得晕。 她叹口气,最终还是识时务地拉开了他的车门。 * 车子开出一段,向晚胃里火烧一样。 她本就不会喝酒,这会儿觉得闷,有点儿喘不过气,便伸手降下点车窗。 谁知刚吹到风,就听到身旁男人吩咐司机:“关窗。” 向晚心里头恼,开口驳他,“我热。” 许是酒精作祟,她语气难得不恭敬。夹枪带棒,埋怨他的强势。 陈景尧语气平平,“喝了酒不能吹风,待会儿只会更晕。” 说完他捏了捏眉心,轻嗤声:“连这都不知道还敢跟人喝酒?” 向晚不再看他,转头看向窗外。 “陈先生自然不懂我们这种社畜,老板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 陈景尧看她几秒,慢悠悠问:“你跟林峻豪说话也这么冲么?” 提起林峻豪,向晚下意识又看了眼手机。 她没转头,透过反光的玻璃镜面看到陈景尧的目光没有避讳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又没来由的慌神。 借着酒意才缓缓看他,大胆试探道,“他是我男朋友,陈先生现在是以什么身份问我?” 陈景尧游刃有余,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希望是什么身份?” 这话拗口,向晚招架不住,匆匆别过头,不再说话。 车厢里安静下来。除了陈景尧惯用的香,还有她身上很浅淡的酒气,两相结合起来竟生出些旖旎来。 两人沉默,直到车稳稳停下。 向晚看了眼便问,“这是哪儿?” “餐厅。”陈景尧率先下车,“下车吧,肚子里起码垫点儿东西再回去。” 向晚本想说不用了,想了想还是跟着他下车。 “那今晚我请客。” 陈景尧驻足朝她看过来。 向晚解释:“毕竟陈先生今晚帮了我,就当我还你个人情。” 他笑笑,“那你这个人情还的还挺随意。” 说完转身进了园子。 她从来不知道寸土寸金的地界还能保留这么一处地方。瞧着年份长,青砖红瓦古色古香,有格调装潢,雕花的木门和窗台都颇有点儿苏式古典园林的意境。 许是他常来,一进门就被迎到屋里。店家没拿菜单,招呼两声就回了内厨。 向晚坐在窗边,这会儿的风不是特别大。她这个位置在二楼,远眺便能瞥见一轮月光。 今晚发生太多事。猝不及防的。 从刚糜烂不堪的饭局,到如今稀里糊涂的和陈景尧坐在一张餐桌上,实在戏剧化。 “没话说?”陈景尧看她。 向晚手托腮看月亮,直言道,“我们本来也不是很熟。” “那你还敢请我吃饭?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向晚觉得他实在奇怪。 分明是他先斩后奏,将她带到这儿,现在倒反问起她来了。 细品,又觉得他话里有话,同样试探。 向晚想了想说,“我有什么值得你骗的。” 陈景尧悻悻地点上一根烟,刚抽一口手便顿了顿,又掐灭。升起的袅袅白烟下对上的是向晚那双攻击性过强的浓艳眉眼。 他轻吁口烟,漫不经心沉声道:“那倒未必没有。” 这一刻向晚才有些后怕。 好在店家适时敲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上的是砂锅粥和几碟港式点心。砂锅冒着滚滚白烟,阻绝住陈景尧那双深邃幽暗的黑眸。 粥的味道很好,食材新鲜,口味清淡。很适合酒后食,喝下去冲淡了胃里的辛辣,暖洋洋的。 向晚连喝两碗才放下勺子。 为免尴尬她再一次看向窗外。月色正浓,眸光流转,她看到一楼胡同口一对男女相拥在一起。 女生踮脚亲吻对方,男生没躲。 若说向晚前一秒还在感受恋爱的酸臭味,那么当下一秒她看清男生的脸,只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第11章 自打上回在鎏金,朋友将那位和向晚有几分相像的女生介绍给林峻豪,一切就慢慢开始脱轨。 林峻豪原本没那个心思,但架不住蒋灵的温柔小意。 她长相不俗,身上难得有几分向晚的影子,可两人性格却是大相径庭。 向晚清冷,性格上难免有些傲气。 她不是圈子里那些懂得审时度势的姑娘,她们围着贴着,全凭男人手指缝里掉的那点儿小恩小惠过活。 今儿高兴了买个稀有皮包包,回头花点功夫京市外环得套房的也不是没有。 向晚瞧不上这些。虽然她知道自己那点风骨值不了几个钱。 大学时决定和他在一块儿也绝非贪图便利。哪怕他向她伸出过援手,这些年向晚也一直陆陆续续在还。 蒋灵的出现于林峻豪而言,像是个低配版的慰藉。 她听话懂事,总是乖巧地坐在自己身边。他喝酒打牌,她一陪就是一晚,不敢有半点怨言。回头还会朝他来一句累吗? 林峻豪享受着她的体贴,在旁人的起哄下,渐渐放任某些人事越界。 那时他还没意识到什么。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和普通男人一样,蒋灵充其量是个能带的出去的女伴而已。 直到某一晚酒后,他醒来时发现睡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蒋灵。 那一刻他浑身僵硬,气血翻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闯祸了。 回忆里的细节逐渐印入脑海,他记得自己在关键时候喊了几声晚晚,而后对方那张神似的脸逐渐模糊,最终化为更浓烈的情/欲。 林峻豪悔不当初。 哪怕向晚不识趣,可她从来没想过要和她分开。他喜欢她,甚至想要娶她,就算过程困难重重。 可男人天生是最会权衡利弊的生物。 他们深谙此道,远比女人更功利,也更坏。 林峻豪亦是如此。他一边享受在蒋灵身上得到的满足感,一边又幻想着能和向晚如从前那般紧密。 天底下哪来这样的好事? 有一就有二,蒋灵也绝非是他想的那般无欲无求。 * 向晚死死盯着胡同口,眼底滚烫。 胡同那盏昏黄的路灯浮在眼底,从虚晃的光晕逐渐模糊成片状,直至溃败。 陈景尧跟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眸光毫无波澜。 他看到向晚偏头,眼泪将掉不掉,说不上的烦躁涌上心头。 刚掐灭的烟被掰成两段,躺在小小的一方炉鼎里。这会儿又很想抽,硬生生忍住了。 他问她,“就这么喜欢他?” 向晚抬头,撞上他淡定的眼眸,发现他甚至连表情都没变过。 “你早就知道。”她哑着嗓说。 这句不是疑问句。 诚然这个圈子就这么大,哪来什么秘密。 他稍旁敲侧击一番,就有人会意,将这事儿一字不差背给他听。 而他眼看着她傻乎乎的,非去撞南墙。他也知道,很多事总要她亲眼见着才作数。 他等得起。 陈景尧垂眸,拿勺子一头去戳抖落的烟灰。直到那团烟灰拢聚,他又一次给搅散了。 他没否认,只问:“要下去吗?” 向晚看他,眼眶通红回:“你不就在等我下去吗?” …… 她下楼时,陈景尧没跟。 他就坐在二楼窗边,缓缓点根烟。他慢条斯理吸一口,看起来仿佛置身事外。 其实真谈不上推波助澜。他也不过是比她早些知道罢了。 向晚站在园子门前时,那对男女还亲的难舍难分。 直到林峻豪轻轻推开蒋灵,才意识到不远处站了个人。 当他发现这人是向晚的那一刻,眼底明显慌了。他连忙上前两步,“晚晚,你听我解释。” 这样的场面挺难堪的,他试图去拉向晚的手,被她躲开了。 “你不接我电话,我当你忙,原来是为这。”向晚平静,至始至终没看一旁的蒋灵。 “不,不是。”林峻豪否认,“是她主动,我不想的……” 向晚笑,“不想刚刚怎么不推开。” 林峻豪无话可说。 他试图再去拉向晚,低声下气道:“晚晚,你原谅我一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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