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觉得他多少有些犯规了。 车窗外忽明忽暗的红绿灯光渐近,发出两道短促刺耳的警铃声。 窗户被人从外面敲响,闷叩声听起来没什么耐心。 陈景尧按下车窗,利落的下颌线微收,朝车窗外头的人看去。 交警冲他敬了个礼,公事公办道:“同志,停这儿有事?这里不能停车不知道吗?” 陈景尧笑笑,“不好意思。” “驾驶证行驶证拿出来。” 陈景尧朝向晚努了努嘴,示意她从身前的储物柜里拿证。 向晚憋笑,把两本小证递给他。 陈景尧拿余光觑她,轻声问,“你笑什么?” 向晚索性将头转向窗外,小声道:“陈总还是好好配合人民警察办事吧。” 陈景尧眉稍轻扬,径自笑出声。 交警见他们两个还笑,低头往副驾上看过来。 他瞥了眼陈景尧驾照上的住址,又看了眼车标,多少有些懂了。 有钱公子哥泡妞的把戏层出不穷,他们见的多了。酒驾醉驾超速的,到了晚上一抓一个准,谁车上没个漂亮姑娘。 交警自动将他们归为一类。他拿仪器给陈景尧测了个酒驾,而后面无表情开单。 三分两百。 交警将白条递给陈景尧,示意他们赶紧把车开走。别再停这儿碍事,很不安全。 陈景尧态度温和,一应应下了。 车子重新启动,驶上环线。 直到那抹红绿色的灯光消失不见,向晚瞥见那张罚单,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陈景尧一手把着方向盘,偏头看她,“有这么好笑?” 向晚也说不清为什么,就觉得这事发生在他身上很戏剧。 她转头问他,“陈公子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怎么愿意耗这个功夫受人指教?” 陈景尧看了眼后视镜,暖红的汽车尾灯划过他高挺的鼻梁,映衬得他清隽冷峻。 他笑笑,“为这事有必要劳师动众,不能够吧?为难人一打工的做什么。” “况且你不都说了,让我好好配合人民警察办事?” 向晚笑,“我说话那么管用?” “向小姐这又妄自菲薄了不是。” 不管陈景尧话里三分真七分假,起码眼下向晚心里头熨贴。 欢场上的真真假假不过都是镜花水月,只当作是场梦。 * 向晚回到住处发现乔可希还在。 她房门口摆了好几个行李箱,屋里头仍是一团乱糟糟的,无处落脚的感觉。 听到脚步声,乔可希把头探出来,先是笑着哟了一声。 “我当你不回来了呢,说好帮我搬家的。” 向晚有些不好意思,“我去洗个手就来帮你一起打包。” 她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手。抽纸巾时无意瞥见镜子里的自己,红唇微肿,发丝凌乱。她伸手重新整理下头发,补了点唇釉才走出去。 乔可希席地而坐,正摆弄相机,“钱我下午转你卡上了,你查收下。” 向晚拿手机查帐,点头,“收到了,谢谢你乔乔。” “少来啊,再多说一句我可就要收利息了。” 向晚推她,说你干脆把我卖了吧。 她低头,找到林峻豪的账号,直接转了他十二万。转完后又给他发了条短信,然后再次拉黑。 乔可希见她一通操作,忍不住拷问道:“昨儿晚上的事你不打算跟我说说?那人是谁?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上来就三连问,问的向晚有些招架不住。 “怎么,别跟我说你是去给人家做小,连话都说不齐。” 向晚抬头否认,“你别胡说,人没那么老。” “那就是个年轻可发展的男人了?行啊向晚,上哪儿找的?亏我昨儿给你找那么多个,敢情你都偷偷跟人好上了。” 向晚被她一套套整的,不知道该怎么接。 年轻是年轻,可发展还真谈不上。 她和陈景尧那点事,她挑了重点三两句就能说清楚了。 这回换成乔可希听的一愣愣,呆了半晌才问她,“就那天我们在警局门口碰到的男人,是陈家的?” “嗯。” “靠,那那天和我打架那女的是谁?我不会被新公司骗到东南亚噶腰子吧?” 向晚笑道,“人费那功夫骗你做什么,有这时间还不如把你扣在警局里来的省事。” “也是。”乔可希说着揪了揪她大衣领口,“D家走秀款,够豪气的啊。” 向晚没做声。 衣服是陈景尧办的,外到大衣牛仔裤,里到内衣内裤,都是她的码。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她尺码的,总不能是有徒眼丈量的能力。 “照你这么说,你和林峻豪的事其中也有陈景尧的推波助澜?” “也不算吧。”他没那么卑鄙。 乔可希把相机包拉上,深深看了她一眼,正色道:“晚晚,来京市这些年我算也看透些,这偌大的京市哪有那么多努力就能实现梦想的童话,不过都是拿来唬人的。” 她说着坐到向晚身边,“就说前阵子咱们那圈子里有一网红,傍上个二代,人还不是多有钱的主,你猜最后怎么着,怀孕了。小网红还做着一飞冲天嫁入豪门的美梦呢,谁能想到那二代早结婚了,都俩孩子的爹了,还在外头骗人小姑娘呢。” 向晚敛眸,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呢?” 乔可希两只手朝她伸了伸,“就十万,胚胎落地,几年青春全搭进去了,也不过就值十万块钱。” 向晚抱着膝坐到地上,她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半晌,就在乔可希以为她不会再讨论这个问题时,向晚才慢悠悠回了句:“我不会。” “那若这人不是陈景尧,你也愿意?”乔可希言辞犀利。 向晚失笑,摇头坦诚,“乔乔,或许没有谁能抗拒他吧。” 她们都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沧海一栗。 “你这是真表扬他,还是贬低你自己呢?”乔可希看着她说。 跟这种人谈感情实在太不现实了。 向晚摇头笑,“我只是觉得生活已经够苦的了,开心就好。” 管他是昙花一现,或是镜花水月,她不在乎。 只要今夜是开心的,就让这样的开心多绽放一会儿。
第18章 京台招商会结束没多久, 台里几档新的栏目筹备上线。 向晚忙的脚不沾地,又碰上要租房看房,陈景尧约了她好几次, 都被她推了。 用陈景尧的话说,她这是比自己还忙呢。 向晚觉得他这话不对,忍不住在电话里回道:“陈总也体谅体谅咱们这些兢兢业业的打工人吧,混口饭吃不容易的。” 陈景尧笑道:“你也可以选择换条路走。” 向晚以为他口中的换条路只是换份工作, 喝了口水问:“嗯?什么?” “比如跟我说两句好听的, 犯得着那么辛苦。” 陈景尧轻描淡写一句话, 听着理所应当的,向晚脸上的笑却是忍不住敛了几分。 这恐怕不叫换条路走, 这叫走捷径,走的还不是正规敛财之道。 故而向晚插科打诨回:“陈总也这么俗气搞金丝雀这套么?” 陈景尧那会儿正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抽烟,不远处便是京市商务金融中心。鳞次栉比的高楼矗立云端,他单手插兜, 远眺薄雾浓云,将整个京市笼罩在脚下。 他吐口烟, 能想象此刻向晚的眉眼和神情, 低笑了声,“做什么不好, 倒不必把自己比作鸟。” “那不然呢?陈总打算关我多久, 还是说全凭您心情?” “向晚。”陈景尧打断她。 向晚没应声, 她情绪有些别扭, 特定的时候还有些犟。 气氛不知不觉跟着凝滞。 过了半晌, 就在她以为陈景尧要挂电话, 对面语气平平不急不缓道:“工作那么累,不如少说点话。” 说的全是不中听的。 电话挂断, 向晚心沉了沉。重新舒口气,便再没把陈景尧那些话放心上。 周五上午,向晚在跑新闻的路上接到了中介的搬家通知。她跟着莫立群回台里,屁股还没坐热就跑去主编办公室请假。 上楼时碰到了隔壁金融组的小方,正巧从主编那儿出来。 小方沪大毕业,是今年跟向晚一块儿校招进来的实习生。两人平时没什么交集,在走廊打了个照面。 小方看到她,脸色微妙的沉了沉。 向晚不甚在意,打完招呼就要走。 擦肩时小方却喊住她,“你找主编?” “对。” “是要说转正的事吗?” 向晚被她问的一愣,摇头道:“没有。” 小方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向晚跟主编请了半天假,径自回工位整理东西。午饭是在台里食堂吃的,她去的晚,大部分位置都已经坐满。 金融组的几个同事就坐在靠近取餐口的长椅上,有男有女,坐一块儿边吃饭边聊天。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或许是人对自己的名字比较敏感,向晚敏锐地从他们的对话中捕捉到了与自己相关的信息。 “你意思是向晚今天去找主编了?” “对啊,我亲眼见到的。” “不会是去说转正的事儿吧?” “她说不是,但我觉得就是吧,毕竟主编才刚找我聊过,转眼她就上来了。”小方低着头扒饭,意有所指道。 “哎呀小方啊,要我说你也不必垂头丧气的,现在台里哪个敢得罪她?主编那人又一向是个墙头草,我看你还是要尽早做好心理准备。” “谁说不是呢,指不定人明天就送个几百万的大赞助来,谁能跟她比。” “同人不同命啊,我要有这个长相也得把优势发挥出来不是。” 几人聊完起身,刚一转头就看到向晚端着餐盘,站在他们身后。 她一言不发,嘴唇紧抿,脸上没什么情绪,眼底却是泛着些许冷意。 小方第一个挂不住脸,有些窘迫地咬了咬唇。其余人头低的死死的,一律装聋作哑。 向晚笑笑,她看着小方,话却是对众人说的,“原来这台里长相比能力更重要,也不知道徐台知不知道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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