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知这两个字如何写的小七:“好。” 明澈:“……” 有够随遇而安的。 清漪宗在东海沿岸,离小渔村不算太远,拂尘穿越云层,神行百里,很快便见到远处一座琉璃塔在日光下隐隐闪烁光辉。 明澈指着那亮晶晶的塔尖说:“那是藏经阁,清漪宗最高的建筑,里面什么古籍密卷都有,且随时可进,——你以后可以常去那里转转。” 小七,现在该叫弦汐,点头道:“好的,老爷爷。” “不要叫我老爷爷,现在该改口……”正想矫正她称呼的明澈话音顿了顿,问:“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弦汐:“愿意。” 明澈:“……”他直觉,刚才问题里的他换成别的任何一个人,得到的答案大抵都会是这个。 他长叹一声,道:“那既然如此,就改口叫我师尊吧。” 罢了罢了,孩子不够伶俐,能听话点也行,以后慢慢教吧。 拂尘平平稳稳落在清漪宗主峰,明澈将弦汐放下,牵着她走进装潢磅礴恢弘的大门。 这位明澈仙尊似乎在宗门内人缘颇好,路过弟子抱拳行礼后,有不少亲切地凑过来问:“仙尊,这孩子是你新收的弟子吗?” 明澈对每个人都笑着介绍:“是啊,这孩子叫弦汐,以后就是我观穹殿的小徒弟了,你们可不能欺负人。” 弟子们笑嘻嘻:“怎么会怎么会!” 明澈带弦汐步行走过山桥,到了他口中所说的观穹殿,踏上重重白玉阶,推门而入。 门后是和凡间不一样的清爽凉快,弦汐进入的一瞬间,只感觉有柔和的气体从四面八方冲进体内,源源不断,将通体骨髓经脉洗刷了个遍。 很舒服。 她微微打了个哆嗦。 两侧丹红梁柱云雾缭绕,缥缈又仙气,她跟着明澈往前走,眼睛一眨,前方却突然多出个人—— 一个墨发如瀑,华服纯白,又有一双金黄眼眸的男人。 即便相隔十几米距离,那双灿灿金瞳依旧明亮夺目,恍若朝阳。 弦汐蓦地停了脚步。 胸腔内,那颗自降生以来一直平稳跳动的心脏,突兀地搏动一声,沉重击打在耳膜上。 弦汐定定地看着他一步步走来。 她感受到一股逐渐增强的压迫感。 一股天生居于上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 “玄濯?” 她听到师尊这样称呼他。 那男人应了一声,驻足,在弦汐跟前蹲下。 那双金瞳凑近了看有些慑人,漆黑瞳仁微尖,隐隐带着审视的光,衬得那轮廓深邃的五官更具攻击性。弦汐心跳愈快,握紧了明澈的手,一动不敢动。 玄濯盯着她,散漫地笑起来:“师尊,这是谁?” 明澈道:“这是弦汐,琴弦的弦,潮汐的汐。今日我去东海除祟之时路过一个小渔村,见这孩子周身灵气环绕,是个修道的好料子,就带她回来了。” “哦,小师妹。” 玄濯很顺口地喊上了,随后摸着下巴玩味道:“弦汐……和我的名字有点像呢。” 明澈一想还真是。 大概是下意识所为。 他低头对弦汐道:“弦汐,这位是玄濯,以后就是你师兄了。” 弦汐点点头。 三人俱沉默一秒。 “……”明澈很有耐心地俯下身,柔声提醒道:“跟师兄打个招呼。” 原来是在等她打招呼。 弦汐反应过来,却又不太敢跟玄濯开口说话,于是往明澈身后稍稍躲了躲,小声道:“……师兄好。” 玄濯眼中多了些琢磨的意味。 明澈解释:“这孩子过得苦,估计根子受了点损伤,要是以后犯了什么错,你也多让着她些。” 玄濯轻笑:“我又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他看看弦汐干瘪的小身板,那张因常年饥饿和劳苦而过分瘦削、颧骨凸立的巴掌脸上嵌着一双黑淩淩的大眼睛。 眼里没什么神采,显得有些木讷呆板。 “长得这么瘦弱,脑子也不灵光,啧啧,怪可怜了。” 他轻飘飘地感慨两句,起身往殿外走。 高大健硕的身躯从弦汐旁侧掠过,黑沉阴影将她整个人覆盖其下,一时间,鼻腔肺腑间满是浓郁的龙涎香。 黑影离去的那一刻,弦汐忽然松开握着明澈的手,直愣愣跟在玄濯身后。 “——嗯?”察觉到背后多了个小尾巴,玄濯回过头,好笑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弦汐怔怔看着他,一言不发。 被抛下的明澈赶忙过来牵她,“弦汐别乱跑,咱们还得去登记弟子入门名册呢!” 他牵弦汐,弦汐也顺从地跟他走,只是转身时,视线依旧凝在玄濯身上。 见到玄濯的第一眼,她心底蓦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一个仿佛与生俱来的,使命般的念头—— 她必须要为玄濯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很重要的事。
第3章 干什么坏事呢? 叮铃—— 清风吹过,檐角风铃微晃,铃铛撞出一声声清灵脆响。 弟子舍,十七岁的弦汐坐在檐下,仰头盯着摇晃的风铃发呆。 天气晴好,明媚春光投在少女青春少艾的面容上,映出玉一般的光泽。 她一身洁白道服坐在台阶上,双手抱膝,直直望着风铃的眉眼秀丽淡雅,却又依稀透着点木楞,和呆板。 静静坐在那里,犹如一尊唯美安宁的雕像,仅有发丝和衣摆偎着暖风轻轻飘动。 “弦汐——上课啦——”几个师姐匆匆从门口跑过,挥手呼喊她。 弦汐眨了两下眼,赶忙抱书起身,跟上师姐们的脚步。 “小师妹又在发呆啊!” 李师盈笑着打趣她。 付眠翻了翻她手里的书,点头,“嗯,没拿错,是史学书。——要是拿错了,方知老头可是要罚你抄书的!” 弦汐将书本在手里摊开,老老实实任由她翻。 每日辰时,清漪宗六峰金丹期以下的弟子都要去各自学堂听学修行;金丹期以上的,按需参加道法文理课即可,其余时间自行安排。 清漪宗只收单灵根弟子,所以这六峰按灵根分配,金木水火土,以及变异灵根; 弦汐为木灵根,住在木峰,峰主兼师尊明澈仙尊。 这几个师姐和她一样都是明澈仙尊座下弟子,来得比她早,年岁也大一些,差不多都是二三十的年纪,还未结丹。 清漪宗内不允许弟子随意御剑飞行,几人走得晚了些,干脆穿过林间小径急惶惶赶到学堂。 此时距离上课还有半刻钟。 在已端坐于讲台之上的方知长老瞪视下,弦汐等人悄咪咪溜到自己位置上坐好,翻开书本温习上节课学的东西。 半刻钟后,讲台桌角线香燃尽。 方知用卷宗在桌面拍了拍,道:“好了,上课。” 弦汐正襟危坐,抬头看向长老。 “谁来说说,上次讲到哪了?——行云,你来。” 方知随手点了个弟子。 行云唯唯诺诺地站起来:“……讲到……二百一十七年前,神魔大战。” 方知直视他,示意他继续说。 行云额头出了点汗:“然、然后……天帝派出三百万天兵和五子与之对战,太子统率……二十万,攻入魔界,击杀魔君。” 他偷偷瞄一眼方知脸色。 显见,他没说错。 方知态度还算和蔼地让他坐下,对台下众学子说:“二百一十七年前,魔族意图为祸人间,扩张领地,天帝派出三百万精兵与自己膝下九子中的五子——黑龙玄濯,白龙白奕,苍龙苍璃,火龙赤熘,以及应龙应桀下凡镇压;” “其中,白苍火应四子处理分散在人间的魔族,黑龙太子则统领二十万军攻入魔界,仅用三天,处死魔君,并荡平魔族后方阵营。” “魔族生性凶残,发现魔君已死,后路也被切断,一怒之下竟打上天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终由诸神联手击败,残党被赶回魔界,永世不得再踏出一步。” 方知捋捋胡子,感慨地眯起眼,“那场大战持续了七天七夜,魔血化作的烈焰也在天宫内燃烧了七天七夜,连凤后的花园都被烧毁一半。” “——最后还是太子从天元山蟠桃树取来一滴先天壬水,才灭了那场经久不熄的大火。” 弦汐一边听,一边用心做笔记。 听到魔焰烧毁天宫那一段时,她笔尖微微一顿,颤了颤。 恍惚间,眼前忽地亮起一丛殷红似血的火光,蚀骨灼痛顺着脊髓攀爬蔓延,丝丝缕缕,细细密密,令她几欲以为肌肤要被烧红烧透。 ……好难受。弦汐蹙起眉尖,腰背微微躬起。 这感觉太过真实,简直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为什么?弦汐记得自己并没被火烧过,只被劳累的娘亲用烧火棍打过几次。那几次虽然痛,和这个感觉却不尽相同。 鼻尖沁出点汗珠,她捏紧毛笔,抛去脑中悚然又莫名的画面,努力让注意全部凝聚在课堂上。 …… 捱到下课,弦汐收拾好笔和本,准备回去。 李师盈问她:“弦汐,你要回观穹殿啊?” 弦汐将椅子挪进书桌:“嗯,上次识植考试没合格,师尊让我今天放课去他那背书。” 李师盈满脸同情:“好可怜……快去吧快去吧!” 她摆摆手,转头跟付眠聊起一会修行过后下山去哪玩。 弦汐抱着书走出学堂。 其实识植考试不合格,并不是因为她没好好学习,而是试卷上考的东西和她背的似乎完全不一样,她也只好按照自己知道的回答问题。 比如,书上关于月华兰的介绍是这样的: 只生长在北部地区,夏季夜间有月光时开花,其余时候一律闭合;花枝被活物触碰会长刺,被雨水浇灌会生叶,花蕊可入药,治干热久咳,颜色随月光照射时间增长而逐渐加深。 弦汐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 而试卷上的题目是:如图,某医修走在路上时发现前方有大片月华兰倒影,请写出此时医修所处的精准时间和地点,并说明原因。 对着那颜色深深浅浅、颇具层次感的图画,弦汐左看右看,完全猜不出答案。 思索再三,她提笔写下:北部,夏季,夜间。 原因:书上写的。 ——都是书上的词,肯定正确。 结果答案是雍凉六月中旬丑时二刻。 错处当然不止这一个。 似懂非懂地听长老讲解完一系列人文数理气候等原因,弦汐依旧转不过来弯,索性选择放弃思考。 她小小的脑袋瓜里只装了一根直来直去的筋,并不想如此为难自己。 然而教授识植的木笙长老见不得她这副不上心的样子,愤懑地跟明澈仙尊打了小报告,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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