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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最是讲究道德伦理，文明开化。 可或许别的生灵看来，这就是无耻的、将人道框死的枷锁。 现在，戴行完全这么认为。 他看着万物，她正同月牙儿肩并肩走着；她生长的速度再某些时间突然加快，而后又变得十分缓慢，戴行猜出个七七八八，但不可明说。 万物如今，比身为姊姊的月牙儿年岁可是长了，原本可爱的妹妹，如今成了姊姊。 于人道来说，这不可能，这也是戴行从阿境眼中看出的谨慎。 他转头对着阿境说道，“先前的信笺上说，人宗要收些新人？这些日子我打算去魔道的地界走走，怕是不能在了。” “怎么，向来看重热闹人趣儿的你，居然敢走？是万物的原因吗？”阿境回答。 “也不全是万物。”戴行看着走走停停，时不时回头打量自己的万物，“更多的，还是那些东西，毕竟能担得住人道的玩意儿，过于脆弱了可不行，再者，我不喜欢被人拿捏的感觉。”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弄来四洲？反而放到个一般人去不得、去不成还觉得阴暗瘆人的地方。”阿境不解。 “放在四洲？”戴行宛若看着傻呆之人，“你想放在人宗？还是百相宫？还是青浦或者极北之地？无论放在哪里，都会被抢夺占领，不如放个能去，但不会轻易去的地方，行吗？” “啊啊！是我思虑不周了，不过师兄要是离开了。那万物…” “你告诉她，等我回来，我会…和她成亲。”戴行说话的语速变慢，继而加快，似乎是害怕阿境听不清，但又怕他听得清。 他动辄喉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不知何时，那里开始渗透些异样之物；修力高的修者，往往能知天命，戴行如此，戴行更为顾虑。 他开始害怕，失去了自己，万物会不会… 忽然，清脆的叫喊声打断了戴行。 他抬头，看清万物的脸，她正期待着，远处月牙儿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个小竹筐子，里面还有些泥土竹叶，戴行点点头，示意可以去。 她似乎又变回以前的样子，只想着在森林中跑来跑去。 可她说过，不想在人宗。 戴行走到自己院落前，告诉师弟和师妹，自己累了，要去休憩。 沙亭同阿境也没有再说别的；沙亭眼眸低垂，小声问道，“那要准备些什么？” “如果师兄贸然离开…”沙亭顿住。 “如果觉浅离开人宗，而万物发生些事儿，我们不能保证；可以对你保证，但不能对她来保证。”阿境接过师妹没说完的，接着说下去。 “师妹在她身体里，种下的符箓，本就是片碎的，若真到了用的时候，我们会重新改写。师兄，你背负的因果和修力实在是过于庞大，我们知道你这次也是为了自己，可轮回转生，你是知道的。” 甩开步子，本以为会走的轻松些的戴行宛若被雷劈过。 他转过身，看着阿境和沙亭，不知何时，她们似乎开始同自己变得远了；也罢，这是注定的，从他带着万物离开人宗的那刻起；从万物诞生在他身边的那刻起。 他抿抿嘴唇，没说话。 多说无益。 真的没什么意思。 小院儿门随风关闭；沙亭被突如其来的风卷到险些栽倒在地，她看着阿境，“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人道已经牺牲的太多，百相宫的事儿，师兄已经处理了，可他们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会一直蠢蠢欲动。”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才招来新的弟子，天下之大、青浦城被损毁、北境之地正待复苏，而百相宫竟然是投敌之后，我们人宗当然要站得直，师兄本就是油尽灯枯的，今朝万物也只能是祸患，他带她回来当然是想寻求庇护，可人宗是必须要站在光之下的！” 阿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改过了风吹草动的声响。 树枝叶片碰撞，彷佛在替他遮掩，可他毫不顾忌，毫不在乎，甚至站在戴行的院子外，都不想小声避嫌。 似乎这不是他的心声，而是警告。 而是威胁。 下午短暂，时间如逝。 月光很快照在碧绿的屋檐上；戴行坐在屋内，自己的抚摸着自己亲手装饰的一切，包裹一本书卷上的灰尘、一棵早已枯朽的树枝。 他从怀中摸出万物在村中不舍丢弃的物件，用符箓变回原样，而后放大，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咚！” 屋门被暴力的推开，万物拎着食盒，叉腰站在门口，“戴行！我去摘了最肥、最嫩的笋子和蘑菇、月牙儿教我如何煮了菜，今天我们可以吃的好些了！” “这里还有沙师尊送的片儿鸡、酱鸭、还有我去河里…” 忽然。 戴行从她身后抱住她，试问，“你喜欢这里吗？这里什么都有，跟村子里没什么区别，对吗？” “不，这不一样。”万物端盘子的手愣了愣，赶忙改口，“不过有戴行的地方，就算是最不喜欢的百相宫*，也可以住的下去，我不可能离开你的。” “那…有点让你失望。”戴行故作苦恼，托着脸靠在她腰上，“明天我要去个地方，为了我们的以后。” “不带我去？” “你的修为不够多，怕是承受不住，不过后面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带你过去的。”戴行假装思索着，伸手捏起块笋片，塞入口中，“一会儿替我收拾东西吧，等我回来，我们成亲好不好？” “成亲？” 万物红脸，“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她扭过脸去，方才没有关门，她快步走到门前，将门关了个严实；可转念又想，他们之间似乎没什么隐私了，画本中，成亲也只是宣告爱的一种形式，这样也好？ 她虽然没转过身去看戴行，但还是默默的点头。 戴行笑笑。 看来今夜也是充满欢乐的。 床榻小时候没睡过，万物有些不习惯；她觉得这里的木头硬邦邦的，没有村子中的舒服，翻了个身，刚好对上戴行沉眠的脸。 有条不紊的喘息声，她听的很心安。 她靠在他的胸口，透过半合的窗户，看清院落中的一草一木。 好像有些砖瓦被自己弄坏过；好像有几处栅栏被自己拔起；先前，这里似乎有很多灵兽和年幼小诡物。 如今，都不见了。 显得很落寞。 万物累了；好不容易闭上眼睛。 她很期待，想：要是一觉醒来就见到戴行回来就好了。 不过也还好。 师尊走的第一天，她还是跟月牙儿在山林里乱跑，开心。 戴行走的第二天，她跟着月牙儿和沙师尊学了些别样的修术，她惊奇的发现，自己可以直接聚合修力而摆脱符箓；只不过，沙师尊和月牙儿告诉她：别这么做。 第三天，好像…来了不少新面孔。 她跟着月牙儿悄悄翻看名册，有个叫虎子的，来自…鼓东镇别石村。 第155章 戴行离开的日子里，她遇见了小虎子；但他忘记她了；没关系，她只想念戴行。 是夜。 万物独自躺在床上；离开戴行的第一晚，无论如何都很难入眠；她夹着被子翻来覆去，窗外虫儿的叫喊声显得格外聒噪。 还是第一次，她如此期盼期盼太阳升起却又舍不得这个明月高悬的夜晚。 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她起身。 月光皎洁，院子宛若白昼，她推开门，走在石径上，云里雾里的向着同月牙儿看过的存放名册处去。 一路上除了晃动的树枝、梦呓鸟雀再不见其他。 万物觉得混乱，心似乎被雾气笼罩，有一种朦胧感；很孤独，可又想打破这份孤独。 小虎子来人宗，这很好，她想去见见他。 可他会不记得自己，万物纠结，转过身离开存放处。 她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山头，忽而，身后黑影闪过。 万物敏锐，即可捏住符箓对其甩去；只听“哎呦”一声，那人叫着疼摔倒在地上。 “别！我是新来的！我我我只想起夜但是迷路了！不知道你…”少年慌张的摆着手，不停地扑打贴在身上的符箓；可符箓并没有消失，反而一点点的燃烧殆尽。 万物盯着他的脸，记忆中，这人似乎没有这么冒冒失失。 “我知道你，你叫虎子。”万物站在他几丈开外的地方，声音小小的，想让他听到又不想让他听到；她觉得自己拧巴，觉得自己…好像不能再跟他说话，可忍不住，如果被戴行看到… 她打了个寒蝉，不懂得这是不是新的欲望。 她鼓起勇气，再说一遍：“我知道你，你叫虎子！” 不想，少年几乎是飞奔了过来，一手抚着她的背、一手迅速的捂住了她的嘴。 “嘘嘘嘘！别说话，别大声说话，要是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万物握着他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惊慌得后退却被其半拥着，带到树丛中躲起来。 虎子有些谨慎，赶忙打量四周，确定无人后才缓缓松开手。 “你…有没有洗手？”万物撩起袖子擦着嘴巴。 “…” “这不重要，关键是，你是人宗的弟子吗？看你的装束，好像地位不一般吗？应该是师姐喽？”虎子小声打趣，双手背在身后胡乱的摩擦几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嗯，你也是？”和他在一处，万物还是觉得心安，稍稍松口气。 “啊，我还没拜师呢，不知道会进哪家师门，不过我听说沙师尊人温柔招式又厉害，还有个小师妹又美丽又俏皮的，我们大家都挺想进沙师尊的门下的。”虎子打趣着，借着月光他发觉眼前的姑娘也是美丽的。 不过她的眼睛很奇怪，看得多了，倒是有些骇人；说着，虎子站起身子，指着一处楼梯说道，“那里大概是我来的地方，今儿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啊～师姐，日后有什么的，请多关照！” 说罢，虎子没有停留，径直离开。 恍惚间，他一拍脑门好像有些事情忘了，便回头去寻那姑娘；或许只是缘分浅薄，又或许姑娘也有别事儿，她身影早就消失在黑色的树丛灌木之中了。 虎子有些失落，从怀中摸出早已干瘪的不成样子的莲蓬，“唉，本来还想问问有没有办法把这个做成法器，看来没机会了。” 莲蓬硬邦邦的，早就掉了几层皮，只剩下个壳儿，和为数不多的几颗莲子。 看着脆弱，实则也是无起死回生之法。 虎子掰开莲蓬，将其中的子掏出，随手丢在流过的溪水中，留下一片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他先前觉得自己一定是忘了什么，直到到了人宗，他才惊异的发现，自己忘了的，或许是一颗救世济民的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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