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倩闻言一怔,随即失笑,“傻丫头,我堂堂丞相,难道还缺人使唤?”她起身,走到青词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你为我劳心劳力这么多年,该为自己打算了。” 青词眼眶微热,“我舍不得离开相国。” 魏倩揉揉她脑袋,“这话说的,你与他成亲了,难不成还要把他拐跑出相府不成?他待你如何?” 青词想了想,“南先生是个好人。” 魏倩怔了怔,这话下一句一般都是,他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 魏倩咳了咳,“挺好的,南仲人品我们是有目共睹,你与他在一起,结发为夫妻,是一件喜事。他是相府司直,属官里位最高,负责协助我处理各种不法之事,监督各州事务,并指挥其他人。相府是离不开他的,你要是喜欢,就在一起,我为你们办婚礼。” 说着魏倩笑了笑,“保证这婚礼风风光光的,今后万事喜乐。不过他比你大十岁,你介意吗?” 青词摇摇头,“南先生是个能人,我听说他有过妻子,但乱世里早早去了,他也无儿女,他身上不缺金银,但这些年洁身自好,并未沾惹什么,他是个良人。我早早听过他的名字,是相府的能人,但都未说得上话,要不是前年那一场困住我们的大雨,兴许也无缘分。”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我一直深以为然,本来不打算嫁人,但遇见他,相国,我愿意试一试。” 魏倩很是为她高兴,“好,他要是欺负你,你自小生活在魏府,魏府就是你娘家。” 青词哧的笑开了花,“嗯!” —— 魏倩坐在铜镜前,由着青黛为她梳妆。发髻挽成高雅的凌云髻,簪几支金丝嵌玉步摇,耳坠明珠,衬得她眉目如画。 “女郎今日气色极好。”青黛轻声道,指尖沾了胭脂,在她唇上细细晕开。 魏倩望着镜中的自己,唇角微扬,“太后设宴,总不能灰头土脸地去。” 她换上黛青色深衣,正戴着几层绿松石的项链,就听到, “女郎,班廷尉到了。”侍女轻声禀报。 魏倩抬眸,见班玉已立在廊下。这位廷尉大人难得未着官服,一袭绛紫曲裾,腰间玉带轻束,发髻高挽,只簪一支素银步摇,腰间悬着 短剑,眉眼里有股英气。 见魏倩出来,她抱拳一礼,“相国。” “班玉何需多礼。”魏倩拉着她,“太后设宴,咱们正好一同前往。” 班玉笑着邀她,“玉何其有幸。” 马车行至长乐宫北阙,早有黄门侍郎候着。见魏倩下车,那宦官堆着笑迎上来,“相国可算来了,太后陛下念叨多时了。” 魏倩笑着应了,穿过重重宫门,魏倩问宦官,“今日宴设何处?” “回相国,椒房殿偏厅。” 魏倩眸光微动,偏厅而非正殿,看来吕后确实存了私下和解的心思。 椒房殿内,吕后端坐主位,见魏倩入内,竟亲自起身相迎,“魏相近日劳苦,哀家特意备了楚地佳酿,今日可要尽兴。班廷尉也来了,不必多礼,入坐吧。” 魏倩行礼如旧,“蒙太后厚爱,臣愧不敢当。” 吕后拉着她入席,叹道,“这些日子辛苦魏相了。” “太后言重,臣不过尽本分。” 楠木案几上摆满珍馐——炙鹿肉、蒸羊羔、鲈鱼脍、蜜渍梅子,还有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盛在玉杯里,映着烛光潋滟生辉。 “蒙太后相邀,臣不胜荣幸。” 她们入坐后,吕后举杯,他们亦举,一饮而尽。 殿内烛火摇曳,灯台上的火光将满室照得煌煌如昼。丝竹声起,十二名舞姬踏着编钟的韵律翩然而入,广袖如云,裙裾似水,在地砖上如花绽开。 “此舞名《楚腰》,魏相可曾见过?” 魏倩执杯浅笑,“臣孤陋,倒是头回得见,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吕后笑了笑,“班廷尉啊,瞧瞧,听魏相说话,如饮美酒,不饮自醉矣。” 班玉笑着应和。 酒过三巡,吕后忽而抬手示意乐师止音,舞姫退去,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她微微倾身,目光落在魏倩面上,笑意不减。 “魏相去年整顿军务,听闻颇有成效?” 魏倩指尖轻抚杯沿,神色从容,“托太后洪福,将士们勤勉,臣不过略尽绵力。” 吕后轻笑,眼尾扫过班玉,又转回魏倩,“哀家听闻,淮阴侯近日频频出入相府,倒是少见他对人如此热络。” 班玉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魏倩却依旧含笑,“淮阴侯精于兵法,臣不过请教一二。” 吕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魏相与淮阴侯相交甚笃,将相两和,倒是好事。” 吕后执起玉杯,亲自为魏倩斟了一杯,“听闻魏相近来在关中推行便民之道,颇有成效,本宫甚是欣慰。” 魏倩双手接过,恭敬道,“全赖太后圣明,臣不过略尽绵力。” 吕后轻笑,“你呀,总是这般谦逊。” 两人对饮,吕后似不经意般问道,“陈平近日可有为难你?” 魏倩眸光微闪,笑意不减,“陈相国德高望重,对臣多有指点,何来为难之说?” “是吗?那便好。” 侍从端上一道炙烤得金黄酥脆的乳鸽,吕后笑着看她们,“二位尝尝,御厨新研制的做法。” 魏倩含笑谢过,细嚼慢咽后赞道,“外酥里嫩,果然美味。” 宴席将尽,吕后赐下一对翡翠玉镯,亲自为魏倩戴上,“你年轻有为,朕甚是欣赏。” 魏倩垂首谢恩,“臣定不负太后厚爱。” 出宫时,夜风拂面,魏倩望着长乐宫高耸的宫墙,眸色渐深。 这重重宫闱,说话做事真累得慌,多思多虑,不过这算吕后向她妥协放权了吧,挺好,至少这争斗能先放一边了。 半月后,南仲备齐六礼,郑重登门。 魏倩坐在主位,看着这位素来沉稳的谋士难得显出几分紧张,不由好笑,“先生这般模样,倒像是来赴考的学子。” 南仲轻咳一声,正色道,“魏相说笑了。今日纳彩,臣备了薄礼,望青词姑娘不弃。” 说着,他亲手奉上一只紫檀木匣。青词接过打开——里头竟是一卷手抄的《诗经》,字迹工整隽秀。 “这是——” 南仲温声道,“自相识起,每逢闲暇,我便抄写一篇。如今终于凑齐了这一整部。” 青词指尖微颤,抚过纸页,忽见《关雎》篇的夹缝处,写着一行小字—— “窈窕淑女,吾心所求。” 她蓦地红了脸,瞪了他一眼。 魏倩瞧着这一幕,心中感慨,笑道,“既如此,这亲事我代青词应下了。不过——”她故意拖长音调,“先生若敢欺负我家青词,可别怪我翻脸。” 南仲郑重一揖,“仲此生,绝不负她。” 他们其实没有太多礼节,过了两天,青词拉着细君去看婚房,是他们买在长安的宅子,南仲无双亲,什么事都只能自己来办。 青词拉着细君穿过熙攘的街市,拐进一条清净的巷子。巷子尽头,一座新漆的朱门小院静静伫立,檐下挂着两盏红灯笼,在春风里轻轻摇晃。 “就是这儿了!”青词眉眼弯弯,从袖中掏出钥匙,铜锁“咔哒”一声轻响,门扉缓缓推开—— 庭院深深,花木扶疏。 细君眼前一亮,院中一株老梅斜倚墙角,树下石桌石凳古朴雅致。东侧一溜三间正房,窗棂上雕着并蒂莲,西边则是一间小巧的书斋,檐下悬着竹帘,风过时簌簌作响。 “这梅树是南仲特意移栽的,说是我喜欢煮茶赏花……”青词脸颊微红,拉着细君往内走,“细君你看,这正堂的屏风——” 细君抬眼望去,只见一堂四扇的素绢屏风上,竟是手绘的《诗经》名篇——关雎、桃夭、汉广、淇奥,墨迹清隽,显然出自南仲之手。 “他竟有这般心思!”细君忍不住抚过屏风,感觉对领导刮目相看,是她以貌取人了,忽又促狭一笑,“看来咱们青词姑娘,当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了。” 青词羞得去捂她的嘴,两人笑作一团。 转过回廊,便是内室。 推门而入,屋内陈设简洁却处处用心—— 床榻是楠木雕花,悬着青纱帐,妆台上铜镜旁摆着个陶罐,插着几枝新摘的桃花。箱笼整整齐齐码着青词的嫁妆,最上头是魏倩送的首饰。 魏倩在她结婚时,嫁妆办得丰厚,有京郊良田百亩,还有长安西市两间绸缎庄,赤金头面一套,翡翠镯子两对。 细君忽然咦了一声,从枕畔拾起一物,“这是……” ——竟是个绣了一半的香囊,针脚细密,图案是交颈的鸳鸯。 青词慌忙去抢,“这个、这个还没做好……” 细君却躲开,举高了细看,笑道,“咱们青词姑娘,女红都做得这般好了?” 青词耳根通红,“南仲说,他腰间总缺个配饰,我寻思,闲着也是闲着。” 逛至厨房时,灶台边摆着几个陶罐。细君好奇揭开,顿时香气扑鼻—— “腌梅子?酱瓜?还有,这是肉脯?” 青词点头,眼中是热恋时的温柔,“他总熬夜著书,容易饿。我提前备些吃食,免得他夜里腹饥。” 细君怔了怔,她伸手替青词理了理鬓边散落的发丝。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日落时分,两人携手返程。 细君忽然道,“青词,你会不会……舍不得相府?” 毕竟魏母有规定,若是高职互结连理,有一方是要退出的,也就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不然就乱了套了。 青词脚步微顿,望向远处巍峨的宫墙,“自然舍不得。可女郎说过——人生在世,总要为自己活一回。而且我也想自己办厂了,这么多年,我很熟悉,这样我亲人也有地方做点轻省活。女郎说,如今正是最好的时候,我如今办厂入市,将来一定会成为富婆。” 暮色中,她的侧脸温柔而坚定,窗外,一树梨花纷纷扬扬,落满阶前。
第133章 春日的庭院里,梨花如雪,簌簌落满石阶。韩信拎着一只青鸾纸鸢,大步穿过回廊,衣袂带起几片花瓣。 魏倩正伏案批阅文书,忽听窗外一阵轻 叩。抬头便见韩信倚在窗边,手里那纸鸢的尾羽在风里摇晃,映着日光,斑斓如霞。 “丞相日理万机,可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他挑眉,指尖一弹纸鸢骨架,发出清脆的竹响。 魏倩搁下笔,笑道,“莫不是淮阴侯的寿辰?” “嗯,能邀魏相赏脸,一道去放纸鸢吗?” 魏倩点点头,南仲要筹办婚事,请了一个月婚假,她有点忙,不过休息一天还好。这韩信往她这跑都已经轻车熟路,无人拦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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