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和离”这两字,走到离虞明窈三丈远的裴尚,眸中射出的恼意,似一把剑一样钉向谢濯光。 谢濯光云淡风轻,连眼风都没多给一眼裴尚。 他继续柔声劝说:“在这三月了,要不要回杏花村看看桃婶子她们?你们先前住的宅子,我也赁下来了,跟你们那时一模一样,我没有让人动。” “回去吧,再让老神医给你把把脉。你应当很喜欢这孩子吧?让神医看看,心里也没那么担忧了。” 谢濯光见虞明窈还是垂眸不言语,又增了两个字:“听话。” 这话一出,虞明窈反射性看向裴尚。裴尚对上她的眼,又将目光转到前方虚空处,没说话。 他这一副嘴紧抿,死活不肯开口的样子,一下把虞明窈气着了。 “你说话呀,我听你的,这家里不都什么都是你做主吗?”她三两步冲到裴尚身旁,当着谢濯光的面,挽住他的手。 裴尚原本情绪非常糟糕,尤其是当谢濯光这烂心肝的,说出他俩已经和离后,他顿时明白自己被这家伙耍了,这人就吃定自己迈不过最后那道坎。 他就是再爱她,也还是没办法跨越世俗的禁忌。 心里这股不上不下的气,在她挽住他的胳臂那刹那,一下子消失殆尽。 好吧~ 既然她都当谢濯光这厮的面这么说了,就先原谅那黑心肝的一下。 裴尚冷哼一声,昂了下下巴。 裴尚在身后,一味不语。 - “窈妹子!” 桃婶子 守在村口,一见虞明窈被裴尚搀扶着从船上下来,立马眼泪都飙出来了。 她迎上去,一脸激动,刚要说话,结果见谢濯光带着程青,从身后钻了出来。 她脸一下耷拉下来,人也向两旁靠去。 许久未见了,虞明窈刚想和桃婶子说说话,结果见她这般,她一下好奇起来,发问道:“婶子这是为何?” 桃婶子努努嘴:“有的人,心思实在太过深沉,婶子我着实不想看到他。” 谢濯光两人在身后,还是一味不语。 纵然离家几月,一进这栋青砖瓦房,一股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虞明窈站在门口,扶着腰,隆起的肚子在日头下看起来格外心惊。 “你们不来,我就先去了。” 她头也不回向前头走去,徒留两个男人在身后,眼神对视间都要擦出火星子。 “你今晚住哪?” 谢濯光抢先发问。 这三个月里,这家伙在那世外桃源、甜甜蜜蜜,可把他和程青折腾够呛! 那时京都事毕,说好的四五天,一闹腾,过了近半月才收场。他和程青两人紧赶慢赶,风雨兼程,以为凭借他们的势力,来这见到人,将人带走,理所应当。 结果! 一想起这三个多月的煎熬,谢濯光脸都黑了。 白费了一大番功夫,刻骨的担忧、思念,化为泡影,更没想到自那后,还有近百日的搜寻。 桃婶子、福生这两口子瞧着憨厚,也是个滑不溜秋的。 他是真没想到裴尚这么能窝得住。 一个小破木屋,什么都没有,也能住上三月? 他将话语问了出来,一股裴尚苛待虞明窈的质问。 裴尚淡淡瞟了他一眼:“这种心爱之人就在身旁,惟愿地久天长之感,你当然不懂。” 这家伙就是个恶霸,他懂个屁! 裴尚在心里头骂脏话。 这厢,虞明窈一路走来,一切如常,正满脸幸福,结果进到她住了许久的屋子里头,一看,裴尚的凉榻,没了! 那裴尚……今晚住哪呢?
第95章 虞明窈刺向谢濯光“来。”杀了我,否…… “你不和我睡?就因为他?” 槅扇门大敞,虞明窈手指着门外的谢濯光,一脸不可置信。 因着愤怒,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上下唇抖动的模样,好不可怜。 裴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触到几丈开外那个青色身影时,整双眼就跟烫到了一样,眼神慌乱,忙从谢濯光身上移开。 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几下,许久,这才艰难挤出一个“嗯”字。 这句话一出,裴尚嘴角泛起一股苦意。他是真觉得自己有病,病得不轻。 明明虞明窈已同那家伙都和离了,他和那厮,也在同一水平线上了。不说睡一张床,就是再做些其他的,也无碍。 可裴尚一对上虞明窈那双愤怒得都要冒火星子的眼,他就做不到违心。 你是真的爱我么? 还是只是因着记忆一片空白、无人可依,才对我生出雏鸟一般的依恋呢? 这些问题,在裴尚心头就像丛生的野草,冒出一茬又一茬。 “没事,”他抚了抚虞明窈冰凉的发丝,眸中一股悲凉闪过,“我就在你隔间,你夜里叫我,也是一样。” “这怎能一样?”虞明窈声音尖利,立马反驳,“我平日里一睁眼便能瞧见你,一靠过去就是你滚烫的身体。” “你现说一样?就这么放心让我夜间一个人睡?” 她一脸伤心,如玉般莹润的脸庞,含着泪的模样像是会发光。 裴尚凝视着这张几乎要刻到他骨子里的脸,胸腔中的悲哀,像是一群海鸥在哀鸣。 求你了,快些想起来吧…… 他要她想起来,他想占有的,是那个对他们过去,了如指掌的窈妹妹。 而不是现在这个什么都不知晓的窈娘。 那时他自会将她溢出喉咙的娇喘呻吟,一声声吞下,唇舌吻遍她全身,让她在极致的欢愉中,恨不得两人一同死去。 所以,快想起来吧。 裴尚深深凝视虞明窈一眼,随即头也不回。 “尚郎,尚郎……” 她一下就受不了,从来没被心上人这般冷遇过,就为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男人,他就这般对她? “我不许你走。” 虞明窈反身扯住裴尚的衣袖不放,双手从他腰间穿过,狠狠抱住他的腰。 因着月份大了的缘故,她没办法紧紧整个身躯全贴住他,隔在两人中间的,是她凸起的腹部,存在感十足。 许是察觉到外界氛围有异,那孩子甚至还颇有玩心踢了裴尚一脚。 “你感受到了吗?他……他也在挽留你。” 因着委屈,她话语中不自觉带上了些许哭音。 第一次胎动,是裴尚手掌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感受到的。夜间起夜频繁,她难为情,也是裴尚丝毫不介怀,护着她去的。 她双足浮肿,是裴尚端来水,每日让她泡脚给她擦足。 更不用说,从噩梦中被吓醒一身冷汗的她,惊惧之时,一回身裴尚总是在。他会不厌其烦哄着她,给她说各种小故事。 就算不是腹中小儿的生父又如何,她就想做他的妻! “求你了,别走,夫君,别走。” 虞明窈委屈得连连落泪,裴尚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 他像一个沉默的旁观者,从细枝末节中窥见她和谢濯光两人,两世剪不断理还乱的牵绊。 他想她好好的,这种祈盼超过他对她**的渴求,身为男子天然的占有欲。 但凡血气方刚的郎君,心爱的女郎在旁,谁不想拉着女郎,成日厮混在榻上,享那人间至欢? 正因为爱,他才不能这般亵渎了她。 裴尚嗓音沙哑:“听话。” 这一个两个的,都叫她听话,虞明窈实在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又能怎样呢?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尚,从她面前一点点离去。 “呜呜——” 她一下哭出声来。 谢濯光立在离两人不远的院子里,此时心如刀割。 在这之前,他一直没觉得自己做错了。明明虞明窈,肚子都这般大了,他的妻惯是个娇生惯养,不是个能吃苦的性子。 可裴尚硬是因着一己之私,将她藏到那样清苦的地方,藏了三个多月,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煎熬、想念、忧心之苦。 她余生难道就只能围着这个叫“裴尚”的转吗? 就不配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交际圈 吗? 谢濯光觉得裴尚实在自私。 这股深信不疑的笃定,在听到她哭得这般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时,谢濯光恍惚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戏里那拆散人恩爱夫妇的恶霸,强夺民女的混账! 今朝,若自己没有那般偏激,不去抢亲,她……应当会同裴尚过得很幸福吧? 谢濯光嘴角浮出一丝冷嘲,是对他自己的。 他脑海中,一下浮现出虞明窈大着肚子、被裴尚搀扶着,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画面,谢濯光就知道了,自己不可能做得到放手。 他这人可没裴尚那般高尚。 内心的渴求压抑到极致,他必会做得比“抢亲”还过分。 就算她有了裴尚的孩子,已成了这人明媒正娶的妻,他怕也会日日将她囚于榻上,让她离不了分毫。 她是自己的,只能是自己的。 怀揣着这股见不得人的阴暗,耳聪目明,听完全程的谢濯光,步子一顿,回身就向敞开的厢房中,正哭泣的小人儿走去。 门哐当一声合上。 虞明窈坐在矮几上,哭得正伤心,一听到这越来越近的步子声,她还以为是裴尚,一下止住哭声,抬起的眸,惊喜几乎要溢出来。 结果是谢濯光! “你来干嘛?” 谢濯光对上她透亮的眸,眸色一下变得深沉。 虞明窈没理他,从袖中掏出一方绣着海棠的锦帕,在眼角擦了擦。 那锦帕针法凌乱,一看就不是出自大家之手,也不是她往日的水准,但这丝帕洗得很干净,看得出来即使频繁使用,也被主人爱惜的很好。 “你绣的?” 虞明窈原本不想搭理这人,可一听到谢濯光问的这个话,那股子压抑了几个月的炫耀心,一下止不住了。 “我家夫……尚郎绣的,好看吧?他可真疼我,只给我一个人绣。” “我简直不敢想,嫁了他我得有多幸福。” “他性子好,又会疼人,做人夫君能做得极好,想必为人父,也不会差到哪去。” 虞明窈毫不掩饰的心仪、炫耀,落到谢濯光眼里,杀伤力十足,他的心一下像破了一个大洞,里面寒风嗖嗖。 他沙哑着嗓子,往前方的虞明窈靠去。 “就那么爱他?” 这话一落,虞明窈本想毫不顾忌大声答,这不是废话? 可她要说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刚要说出口时,对上谢濯光发红的眼眶,她不知为何,那股子炫耀的心,一下消了下来。 她眼神闪躲,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往后边走去。 “我要安寝了,你走吧,赶紧走。” 要是被裴尚知道了,那家伙又该吃醋了。 虞明窈想到这些,心中烦闷,整个人一下蔫蔫的,一屁股坐到榻上。 她侧着身子,没看谢濯光一眼。 按理,谢濯光知情趣,是该走的,可那股听见她唤裴尚夫君的阴暗、嫉妒,在他心头一直阴魂不散。 明明是自己的妻,怎么能唤旁的男人“夫君”呢? 欠收拾,真的欠收拾。 谢濯光依旧是一副清冷、遥不可及的模样,可缓缓靠近虞明窈的步子,却泄露了他的心绪。 “你这是要作甚?” 突然间抬头,就见身旁多了个人,虞明窈一下惊到了,她双目睁得圆圆的,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4 首页 上一页 8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