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陪你这个女娃娃在这过家家! 芊芊并没有呈口舌之快再去怼梁素。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将要引起翻天覆地的震动。 芊芊提出这个想法之时,本是豪情万丈,带着势不可挡、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劲头,然而真要到说出口的时候,她心底却升起一丝不安。 她真的不是太狂妄了吗? 她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境遇岌岌可危,是不是换一个更温和的方式处理更加稳妥,而不是妄图用现代人的思维对抗千万年的男权体系? 眼下这殿中心怀敌意的大臣们,仿佛这个这个朝代男权的缩影,芊芊心中的慌乱却来越大,下意识地向宋灵毓看去。 而宋灵毓也在看着她。 他的面庞白皙如玉,眼眸被清晨的柔光镀上一层暖釉,让那过于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起来带了一丝柔和。 他看着芊芊,眉眼舒展,淡色的嘴角微微上迁,竟是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芊芊一时有些怔愣。 她从未见过宋灵毓笑。 许是为了刻意掩盖过于惊艳的面相,宋灵毓从来不苟言笑,整日不是神色寡淡得有如老僧,就是眉头紧皱,像那灭绝师太一般严厉。 何时像这样笑过。 虽然微笑转瞬即逝,但却犹如春暖花开,让整个寒冬都布满了色彩。 芊芊心底微颤。 是了,宋灵毓也是男子,受这个朝代最正统的儒家教育,在纲常礼教的熏陶下长大,对“礼”的坚守严苛到变态,但他能理解,他甚至在芊芊提出修改律法的那一刻就没有丝毫犹豫地表示了支持。 这就充分证明了不管在哪个朝代,正确的事,总会有人支持。 再看向殿中的大臣,芊芊忽然就没那么慌了。 心神重新收拢,她又恢复了坚定和勇气。 芊芊微不可察地向宋灵毓点点头,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看向满殿的大臣。 她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依朕所见,董氏罪不至死,更不至于极刑。” 殿内有一瞬的寂静,紧接着响起阵阵不屑的嗤笑。 大理寺少卿出列道:“陛下,董氏杀夫,证据确凿,按照律法应处以极刑,怎么就罪不至死了?” 郑珅肿着脸还不忘咧嘴嘲笑,道:“陛下,需不需要臣为您讲解刑则啊?” 梁素摇头冷笑,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这小妮子研究了那么多天卷宗,就得出来这么个结论吗? 他的不屑蔓延到宋灵毓身上。 这厮当年被人夸上了天,说什么是不世奇才,现在看,简直是平庸至极。 他辅佐女帝,还当了太傅,就是这么教导她的,让女帝连律法都弄不清楚,还让女帝在朝堂上大放厥词。 郑珅旁若无人地解释起来:“大胤刑法,女子杀夫,不论原由,一律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就是说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原因如何,只要夫因妻而死,妻就该被凌迟处死。” 他拖着调子说完,向芊芊装模作样地一躬身,道:“陛下,臣说的,您可听懂?” “朕并非不知律法。”芊芊没有理会郑珅,她从龙椅上站起,环顾群臣,一字一顿道:“而是觉着,这律法制定得万分不合理,该改!” 这一句话犹如惊雷,瞬时将三司大臣都炸没声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跪在地上的董镜湖和柳娘都惊呆了。 郑珅用看傻子的表情看芊芊,道:“敢问陛下,觉着哪不合理啊?” 芊芊走下高陛,走入群臣之间,看着他问道:“朕且问你,若是男子遇袭,因反抗保命而失手杀人,依照律法,该如何判处?” “若遇此情况,反抗者一来本无意行凶,二来反抗只为保命,被杀者意欲行凶而殒命,乃为咎由自取,杀人者当判无罪。” 芊芊道:“既然如此,为何换做女子就要处以极刑?!” 郑珅这回明白她的意思了,却觉着更加可笑了,和群臣交流着眼神,道:“女子怎能和男子相提并论?” “女子怎么不能和男子相提并论?”芊芊疑惑地看向郑珅:“所以朕是女子,就比你们这些男子低劣一等了?” 郑珅心道,你以为呢? 但他嘴上不敢这么讲,犹然带着几分装出来的恭敬道:“陛下乃是真龙天女,哪是寻常女子可以比的。” 芊芊没接他的话茬。 本朝因为出过一位极为杀伐果断敏捷聪慧的公主,在男嗣凋零的危机下统领大局,登上皇位力挽狂澜于既倒,这才为后代开了一道口子,在无皇子的情况下公主也可继位。 但那种情况只是昙花一现,事实上,大胤立朝百年来,除了那位女帝,也不过出过原主这么一位女皇帝。 更何况,与那位惊才绝伦的女帝相比,原主简直昏聩到极致,朝臣虽嘴上说吾皇万岁,大部分还是瞧不上她的。 她负手而立,环视一个个男子,道:“诸位,朕知你们心中一向认为女子低男子一等,女子应当顺从男子,就连妻被夫殴打,也不得反抗。” “但朕请问,今日若是你们的女儿,被丈夫殴打,你们还会劝说女儿忍着、受着,就算被打死也不得反抗吗?” 在场有几个臣子不说话了,但也有的人大声道:“要是臣的女儿,臣自当让她反省自己,言行有何缺失,才招丈夫殴打。” 芊芊看着他:“且不说是不是言行有失就活该被打,朕就想问问这位卿家,你怎么就知道你女儿一定是言行有失,而不是她的丈夫就是无故发泄打人?” 那臣子被问住,靠在椅子上的梁素却悠悠地开了口:“女子弱小,身量体力上不如男子,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老爷们在外辛劳,内为社稷操劳,外洒热血与战场,用血肉之躯护佑家眷,身形劳顿,一时心有气闷,回家发泄一下怎么了?那点拳打脚踢怎么了?也不想想是谁为她们维持的天下太平!” 他这话立即赢得了满堂喝彩,连之前被芊芊问住,稍有犹豫的官员们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郑珅更是叫嚣得格外卖力。 芊芊却别有深意地看了看郑珅肿胀的脸,又扫过梁素的的脚。 “所以说,若是力量大于男子,又可同男子一样保家卫国,就同样也可以殴打男子了是吗?” 这话一出,梁素和郑珅马上想起被胡嫣痛殴的那一幕,一时间都黑了脸。郑珅想起胡嫣心有余悸,梁素更是被怼的无话可说,只能怒视芊芊。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宋灵毓缓缓道:“修改律法一向需要内阁、六部、六部给事中、大理寺及督察院共议,今日陛下竟然提出律法有不当之处,不若下令明日早朝召开联合会议,令朝堂上下共同商议。” 芊芊虽把梁素辩得哑口无言,但她也知道,这么唇枪舌剑下去也只是呈口舌之快,起不了决定性作用,真要想改变律法,必须获得大部分朝臣的同意。 “准!” 芊芊说道,她走回龙椅,深深看了一眼跪在殿下的董镜湖。 第27章 朕问你敢不敢 那边太极殿上三司会审完毕,不消片刻就有人将消息递给了董府。 董钰一听董镜湖竟真的在殿上坚持认了罪,差点没气晕过去。 下人扶着他坐下,他连气都没喘顺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让人备了轿子,马不停蹄去了梁府。 到了梁府门口,家仆上前叩门后,老半天大门才开了让董钰进去。 管家在门后站着,瞥了一眼轿子,不阴不阳地道:“董阁老快进来吧,我家主子刚回来,正在前厅等候您大驾呢。” 竟是连下人都给他使了脸色。 董钰心中忐忑又焦虑,也不敢说什么,一路沉默着跟着管家到了正厅。 一到正厅,只见梁素歪坐太师椅上,一小妾躬身跪在地上,用后背架着他的缠着伤布的腿脚,他的夫人则跪在一旁,用扇子为他轻轻扇着伤患处。 梁素见董钰来了,眼皮都不抬一下,一伸手,便有一侍妾将茶盏放入他手中。 他喝了一口,忽然朝那侍妾脸上啐了一口,破口大骂道:“这茶都他妈的凉了!” 那侍妾被喷了一脸茶叶沫子,也不敢擦,赶紧跪地求饶。 梁素把茶盏往紫檀木茶几上重重一放,一脚踹向跪着的小妾,又一巴掌扇向夫人,恶狠狠道:“滚滚滚!一个个笨手笨脚,看着就碍眼!” 夫人和小妾们被吓花容失色,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地退下了。 董钰知道梁素这是给他看的,他心里着急孙女,早就将什么文人风骨丢了个一干二净,上前捡起扇子,为梁素扇着受伤的那只脚,讨好道:“梁公,这些女人不懂事,您别气坏了身子。” 梁素觑了他一眼,森然冷笑道:“要说不懂事的女子,你那好孙女是可真是一顶一的!好好的活路不走,非要送死。” 董钰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磕头边道:“梁公,我那孙女被我惯坏了,您大人有大量网开一面再想想办法,等她出来,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晚了!”梁素冷哼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可知今日三司会审,那女皇帝说了什么?” 董钰想起那日皇帝微服来府上同他说的话,心下一惊,心道那不成那女皇帝真是当着三法司的面说要改法律? 梁素道:“她说,咱们大胤的刑法,设定的就不对,女子若是为防卫误杀夫婿,该判无罪!” “就如同男子防卫致行凶之人身死一般,女子也应如此!”梁素拍着茶案,道:“你听听,这是什么疯话?!” 董钰面色苍白地问道:“那,三法司怎么说?” 梁素嗤笑::“还能怎么说?除了宋灵毓那个小白脸,大家都炸了锅,全都要气死了!” 梁素居高临下地看着董钰,道:“告诉你吧董阁老,这事已经不是一个杀夫案那么简单,被那女皇帝一闹,现在已经女子是对天下男子的叫嚣和逆反!群情激奋之下,你那孙女,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不死不足以平民愤,在梁素和大多数男子心中,这个民是不包括女子的。 董钰浑身一震,险些晕厥,他跪在地上,捂着心口顺气,好半天才又开口。 “梁公,老朽在巴蜀老家还有二十口盐池,如梁公能救孙女性命,老朽愿意一并奉上。” 梁素手一顿,眼中冒出精光。 二十口盐池! 好啊,老家伙,原来还留了这么一手呢。 董钰感到梁素的视线在他头顶上盘旋许久,直到他额头的虚汗洇湿了地砖,才听见梁素叹了口气。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但董阁老啊,你可知道,这次我帮你,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董钰松了口气,连忙道:“只要梁公肯帮忙,就是把我这把老骨头榨了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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