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殿下只用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拥有最太平的皇朝。 然而沈俪刺杀殿下在先,这次宫宴又将他放在心尖上守护的人欺负的落泪。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必须即刻杀了她。 那夜回来,他仿照着刺入他胸膛的那支箭矢造了支同样的箭,上面淬的毒药由他亲手调制。 那毒药见血疯长,却不会立刻取人性命。 中毒的人起先只是看起来有些虚弱,紧接着便是皮肤溃烂奇痒无比,紧接着便是内脏腐烂,如万蚁噬心般灼痛,直至第七日,全身化做血水。 欺负她的人,他自然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死掉。 她可以骂他,也可以打他,若真气急便是杀了他,他也认了。 可偏偏是背叛那两个字,他担不起。 她怎么能这样说他?他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的信仰。 他死死咬着牙,抓着她的衣角不肯放手,要她一个答案。 “这次你杀了沈俪,下次呢?借着我提供的便利杀掉沈栋吗?再之后呢?” 她转过身来,盯着他抓着她衣角的手,一字一字道:“是我吗?” 他倏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 她怎会这样想,他,怎么可能杀她?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忽略掉那些刺耳的话,努力地想要将这些事理清,然儿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在他眼中汇聚,大颗大颗地砸下。 看着他哭,她更加觉的讽刺,恶狼在猎物面前的眼泪,虚伪。 既然他这么爱演,她不妨说的更清楚些,挑破他的面具。 “西晋的温行,怎会真的为东昭的长公主效力,只怕你在东昭的这些年,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回去重振温家,报你的血海深仇吧?” 她一把将衣角扯出,不理会他悬在空中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惯会伪装,譬如此刻,里面也没有被拆穿的羞恼,反而是恐慌与被刺痛的乞求,盈满的泪水就好像他是被冤枉的一样。 她伸手捏起他的下巴,想要看破他眼中的那道伪装,“一个一个杀掉东昭的王储,搅的东昭朝野动荡,如此,你便可掌控东昭了,对吗?如此,便能杀回西晋了,对吗?” 他也直直地看着她,毫不避让她的眼神,半晌,他自嘲地一笑,“殿下,就这么不信我?那,当初为何要救我。” 既然不信他,为什么要救他,救了他,为什么又要在此刻将他凌迟。 他缓缓起身,泪还在不断的往下砸,“殿下,在白洪山回来那日,阿行便说过,我的命是殿下救的,此生只愿追随殿下。” 言罢,他转身去了里屋,不过片刻便又回来,手中握着一白一黑两个瓷瓶。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两个瓷瓶,道:“殿下,这是秋草枯,三月内若无解药便会毒发身亡。” 他拿起白瓶中的一丸药,对上她的眼睛,在她的注视下,放进自己口中,吞下去。 他像牲口一样毫无尊严地张开嘴,让她检查。 她微微绻了绻手指,觉得心口有些闷。 “殿下,此药一旦服用,终生无法停止。” 他弯腰轻轻拉起她的手,将那个黑色瓷瓶放入她手中。 “殿下,秋草枯的解药一年方可制成,殿下手中的是目前所有的解药,殿下若不信尽可派人来搜。” 他放开她的手,眼中噙着蒙蒙一层泪水,冲着她笑,“殿下日后若愿意制药阿行便活,若不愿,那阿行便死,阿行的命便交给殿下了。” “阿行昨夜所做之事,与温家,与西晋皆无半点关系,求殿下信我。” 他就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再次跪在她面前。 她手中的黑色瓷瓶滚烫,灼的她掌心发痛,仿佛她握的不是解药。 可她还是想不通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擅自杀沈俪,又为什么愿意将自己的命交付于她手中。 她握紧那个瓶子,任它灼烧自己的掌心,“为什么?” “殿下,阿行不能说,但阿行此生绝不会背叛殿下。” 她要他怎么说,说是因为那夜看到她从宫中出来红透的眼睛,泪湿的面庞,他心疼极了,还是直接说,他爱她,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所以奋不顾身的策划了这场刺杀。 只怕他话都不能说完,便会被赶出去吧。 “殿下,求您再信阿行一次,阿行此后,非殿下所言,便是山崩也绝不擅动,若违此言,殿下便断了我的解药,叫我筋骨寸断而死。” 第28章 她不想再问了,纵使此事仍旧谜点重重。 可她不想再问了。 对上那双漆黑的双眸,里面的乞求之意明显。 这件事,就这样吧。 她伸手将他扶起,拉他一道坐在桌旁。 “阿行,沈俪现在还不能死。” “为何?” “我从未与你讲过我的家事,今日便都说与你吧。” “从前我并非如今今日这般不受宠,我父皇与母后在时,我便是全天下,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最羡慕的人。可我的父皇与母后并非如传闻的那样病逝……” …… “殿下。”听完那些话,他声音有些哑。 想要伸手去握住她,僵在空中又收回,“阿行知道了,是阿行错了,阿行不该擅作主张扰乱殿下的计划。” 他不知道她竟背负了这么多,他原以为她只是想争权,却不知她每日周旋的那些人皆是她杀父弑母的仇人。 如此还要去参与那可笑的中秋家宴,怪不得那日…… “殿下,阿行会陪您一起的,殿下的仇人便是阿行的仇人,殿下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他对着她,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少年信誓旦旦,所出之言半字做不得假。 她笑了,第一次在她回忆起家事时,没有低落,只有充满斗志的笑。 “殿下,只是沈俪的毒可能会有些麻烦,那毒没有解药。” 他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又接着道:“不过殿下不必担忧,那毒其实是西晋南部的一种蛊,虽没解药,但只要七日之内服用至亲心头肉熬制丹药便可解。” 至亲的心头肉?那便是要沈俪至亲之人的性命了,一命换一命,可不就是没有解药吗。 她稍稍平稳了心绪,问道:“阿行可有策略?” “殿下,也该让她们尝尝您承受的痛苦。” 他们让沈泠与父母天人相隔,自己却享受着天伦之乐,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在活路面前,沈俪还能顾得上父母恩情吗。 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所杀,是当今这位皇后应得的,当初本就是她助纣为虐,如今也该付出代价了。 他略微敛了敛神,再次看向沈泠,“殿下,如今中宫那位若出了事,最大的获益者便是杨妃,此仇沈俪定会记在沈栋母子身上,殿下只需观虎斗便可。”他微微扬了扬眉稍。 看他长睫的湿意都还未干,却一脸谋算胜天的表情,她觉得有些滑稽。 将那笑意忍了忍。 没忍住。 抬眸间看见他有些愣怔地看着她,还带着些微微地囧意,“殿下……可是在笑我?” 她正了正神色,颇认真地道:“怎会?只是这消息该如何传去沈俪那里呢。” 这解毒的法子,她不能直接递给她,沈俪多疑,这个消息绝不能与长公主府扯上半点关系。 “殿下,前不久沈俪收拢的那批沈栋旧臣,正急着立功呢。” 这个解毒之法虽大逆不道,但总有人会贪功,总有人会冒进,此消息若有沈栋旧臣提出,那便又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如今沈俪府中的悬赏已传遍整个都城,她府中的各位谋士府臣也都倾尽所能各处招揽名医。 这日下晌,一位号称可解万毒的老者自荐去了沈俪府中,由旧日沈栋的一位府臣引荐给沈俪。 沈俪倒是比她想象的还要狠,当日晚便以病重为由,求了皇帝让皇后娘娘来她府中探望。 皇后膝下只有她这一女,沈俪除了是她的女儿,更是她下半生的依仗。所以自沈俪中箭起她便寝食难安,几乎整日都泡在太医院,然而那些号称国手的太医们,却无一人有头绪,面对皇后娘娘的逼问,皆束手无策。 一听到女儿病重的消息,更是彻底慌了神,也顾上所谓的皇后仪仗,只带了两个贴身宫女,便乘了轿辇往安宁公主府去。 今日是沈俪中毒的第二日,她浑身奇痒无比,皇后到时,瞧见的正是女儿披散着头发满身血痕的样子。 她身上布满被挠破的指甲印痕,脸上也不曾幸免,平常女儿家都视若珍宝的容貌,这位皇朝的公主却很么都顾不上了。 血痕叠着血痕,狰狞可怖。 “安宁!”皇后一把将女儿抱住,束住她的双手,不让她再挠。 沈俪却像发了疯一样甩开她,拼命去抓挠自己身上所能触及的皮肤。 “阿娘,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她哭的撕心裂肺,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癫狂的模样早没了昔日安宁公主的从容。 皇后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低头用帕子掩面,却不敢再去束缚住女儿。 自安宁三岁起,她便没听过她叫她阿娘了,她一时心头酸软的不能样子。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口中唤着阿娘,却又说着让她杀了她,百般滋味只她一人懂。 她这个女儿,虽然平时面上不显,就如寻常女儿家一样爱撒娇,看起来便如那娇弱的花朵儿一样。 可她知道,她的这个女儿性情是最坚韧的。 沈俪七岁那年秋,东昭秋猎,她那时尚小,不曾习箭,那场秋猎被沈栋出尽了风头,东武帝也是对他赞不绝口。 那日回去后,不过七岁的她就让她在院子里布里习箭场,每日风雨无阻地去练,她细嫩纤细的手指一次次磨破,直到长出厚茧,她拿着箭转身对她笑。 “母后,明年秋猎,女儿定要做最耀眼的那个人,为母后争光。” 她也曾在心中暗暗骄傲,这样的女儿日后定能成为她的依仗,杨妃母子又岂能是她们母女的对手? 这样稚嫩却坚韧的声音,再次回响在皇后脑海中,可眼前却是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女儿。 她坐在她塌边,不敢碰她满身的伤口,只轻轻捋着她乱糟糟地头发,发出的声音不成语调,“俪儿,是阿娘无用。” 沈俪却慢慢冷静下来,握住她的手,攥紧,“阿娘,你怎会无用?” 她眼中神色阴冷复杂,看着她如同看着救命稻草,“阿娘,若您能就女儿,您愿意吗?” “俪儿,阿娘当然愿意,你说,要阿娘做什么,如何才能救你?”她紧紧回握住女儿的手,急切地问道。 沈俪不言,只目光从皇后的脸上慢慢滑下,落在她心口处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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