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虎啸声从方才马儿跑来的方向传来,火光中隐隐看到有一个更加庞大的轮廓在向着他们这边移动,而这个巨大轮廓的另一侧是一个同样庞大的黑影。 沈泠死死握住手中的弓,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她从未见过这样体型庞大的老虎,甚至她都不知道面前的这两只究竟是不是老虎。 那两只庞然大物在离他们十几米的距离停下,不停地发出咆哮声,像是在打量着他们。 “殿下,你到火堆后面去。” 他并没有回头,声音冷静地像是没有看到面前的东西,她看着他的背影,发丝在山风中翻飞,他纹丝不动。 莫名的她也安定下来,悄悄挪步到火堆的另一侧,同时抽箭上弦挽起手中的弓。 此时的处境与方才不同,方才他们躲在暗处,况且只有一只虎,温行连射两次,那只虎才彻底倒下,更何况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两只体型更加巨大的虎,那两只虎精确地知道他们的位置,他们没有藏身之处。 这箭射出,要么虎死,要么人亡。 “殿下箭术如何?”温行沉声问。 “尚可。”此时容不得她推拒。 只是她来时拿的这把弓射不了这样体型庞大的猎物,她这箭射出去,便是射中了,于面前的老虎而言也不过如同挠痒一般。 她盯着面前的老虎,除非…… “殿下射左边那只虎的左眼。”说着他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三支箭,挽弓上弦。 她与他不谋而合,毁了那两只虎的眼睛,它们辩不了方位就无法伤人,这无疑是此刻最好的法子。 山风四起,枯叶旋落。 屏气凝神,她与他的箭一同刺破夜空,穿过飞落的枯叶,射进那虎的眼中。 不等她松口气,紧接着数支箭如雨般刺向黑暗中,那两具前一刻还正咆哮着挣扎的庞大身影应声倒地。 温行没有停下,依旧不停地挽弓上弦,直到眼前的那片黑暗重归寂静。 走进了看这两只虎比方才射下的那只大了堪堪一倍,这两只虎若是给了沈栋,那他绝对是此次秋猎当之无愧的头筹了。 只是马儿受惊不知跑去了何处,她吹了几遍骨哨也不见马儿回来,温行此刻却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她独自待在这里去取马了。 可若是她与他同去牵他的那匹马来,这三只死了的老虎留在这里又恐被其他肉食野兽拖走分食,并且她的那只马不回来,他们只有一匹马,拖着这三只老虎很难走出这深山老林。 如此只能在这里等着了,他们奔波了这么久,方才又遭遇了那样的惊险,休息一下也好,等马儿平静下来,自然就回来了。 温行往方才那堆火里添了几根树枝,将火烧的更旺,她坐在火边,全身都烤的暖烘烘的,没有人说话,只有燃烧的火柴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她能感觉到温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抬眼去看他,他又在与她对上视线之前,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他总是这样,她有时都觉得是不是她平时太过严苛,他是怕她吗? 小时候也不见他这样,越长大反而越拘谨了,再一次感受到他的视线时,她直接开了口:“阿行,为何一直看我?” “我没有……”许是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牵强,他盯着火堆,声音越来越小。 “若有事便直说。” 他这才抬脸,目光落在她脸颊上,片刻后又对上她的眼睛,“殿下的脸被火烘的有些红,像……” 他敛了睫毛,“像吃醉酒一样。” 她捂了捂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坐的离火远了些,“你怎知我吃醉了酒会脸红,你又没见过。” “见过的,殿下。”他看着她,“那次宫宴。” 是了,近来事多,她都要忘了上次中秋宫宴后温行去接她了。 她不喜欢失控的感觉,所以 即便饮酒也是微醺便止,那次宫宴上人都走完了,她多饮了几杯,想着只有粟玉在她身边,又无外人,触景伤情之下,她便放任自己在宫中吃醉了酒。 只是她没想到,那日温行会来接她,后面的事她也记不太清了,想必是自己那副失态的模样尽数被他瞧来去。 莫名地,她觉得有脸上更热了,明明已经坐的离火堆远了些,再开口声音里也带了窘迫,“我……我那时吃多了酒,偶尔才那样。” 他胸膛里发出一声闷笑,眼睛却没有移开,还是看着她,“嗯,殿下吃醉酒的样子很可爱。” 他在笑她,她松开捂着脸的手,迎上他的视线,“你怎还好来说我,是谁生辰那日,一杯酒便倒了,坐都坐不好,还得我扶着你。” 他这次没有再压抑着笑,眼睛眯起,郑重地点头,“是,还好那日有殿下照顾阿行。” 沈泠看他半点没有为自己的酒量感到羞愧的样子,也懒得再和他分辨,他这脸皮还真是变化多端,一会儿薄的如纸,一会儿又厚的如墙。 她白了他一眼,起身往后走了几步,干脆靠在树上闭起眼睛休息,折腾了这么久,她也实在是困了。 过了不知多久,她那边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他眸中的笑意散去,转过身,视线肆意地描摹她的脸。 “殿下,下次醉酒,不要再哭了。” 她睡着了,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靠近水边,林间的风更加湿冷,他重新拾了柴,在她旁边又点了个小火堆。 在这堆火即将燃尽之时,那匹马回来了,可他却不想叫醒她,她太累了,梦里都皱着眉,他怎么忍心叫醒她继续奔波。 并且,他也想再守着这个火堆多一些时间。 也守着她,只守着她。 回去后,很难再有这样的夜晚了吧? 他克制着自己想要去触碰她的想法,只用眼睛代替手,摩挲她的脸庞千千万万遍。他渐渐知道,原来人是会对另一个人上瘾的,他只是这样看着她,就心动不止。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样清晰,他觉得,他这一生都无法再离开她了。 他喜欢这片暗无天日的山林,这里只有他和她,这片山林简直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地方,在这里,她只和他说话,也只会看他。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地方,能让自己这样彻夜不眠的陪着她。 火堆明明灭灭,燃了一夜。 沈泠是被烤鱼的香味馋醒的,醒来时那三头老虎已经被挪到了马背上,温行正在用绳子固定。 瞧见她醒了,放下手中绑了一半的绳子,把那条烤好的鱼串起来给她。 “我不放心去太远的地方,这里燃着火,其他猎物不太敢靠近,只能就近抓了两条鱼,殿下先将就着吃些垫一垫好不好?” 第34章 怎么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 沈泠瞥了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那条鱼,方才还不觉得,现在凑近了这烤鱼的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钻,忽然就觉得好饿。 她咬了一口鱼背上的肉,那里的乱刺最少,鲜味在她唇齿间散开,其实昨日她就发现了,他烤的东西很好吃,虽然没有什么佐料,都是食材的原味,但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反而比那些复杂烹饪过的食物更加催发人的食欲。 “阿行,何时学的这些?烤的很好吃。”她举了举手里那条被她吃的只剩一条鱼骨的鱼。 温行将老虎捆好,走回她身边坐下,“不曾特意学过,是早年逃亡的时候,大道小道上都有追兵,只能翻山越岭地赶路,没有吃的,一路上都是随地猎的野物烤来吃。” 瞧了眼她手里光秃秃的鱼骨,把剩下的那条鱼也穿起来递给她,“起初烤的那些东西,便是阿行饿急了也都吃不下去,只是后来烤的次数多了,也就熟练了。” 沈泠看着他神色淡淡的样子,仿佛经历那场逃亡的人不是他。可她清楚的记得那日荒庙里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她将他带回来后妥帖地养在别院中,却不曾细想过他逃亡路上的种种。 他本也是西晋世家金尊玉贵养大的公子,想来他母亲也从未让他近过庖厨,可他如今这手艺都能赶上京都饭馆里最好的厨子了。 往日她从未想过问他这些,他也没有主动向她提过,可今日她莫名地想要知道,关于他那段逃亡的时光。 “阿行,以后长公主府就是你的家了,你再也不需要逃亡。” 他递鱼的手僵在空中,隔着篝火看见他眸中滚动,而后滑落。 她转过头去,没再看他,抬眼看了眼四周,漫无边际的黑,就如同她的前世与他的年少时。 她刻意装作没看见他的眼泪,因为她知道,她小时后每次哭都躲在没人的角落里。他应该也不愿别人瞧见他这副模样吧。 她忽的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少年,以为逃脱了西晋的魔抓,其实不过是跳入了另一个窟窿,用关切与名利罗织成的陷阱。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要做的事,他是她此生唯一对不住的人,她平复着心绪,深吸了一口气,将他手中的鱼往他跟前推了推,“阿行快吃吧,鱼要凉了,还好我们阿行眼力过人,黑暗中也能视物,那样艰难的处境也能走过来。” 若不是今日他在一片黑暗中精准地射中了那只老虎,她也不知道他竟能在黑暗中视物,她翻动着那堆篝火,心下愈发觉得亏欠,想要补偿,又道:“日后你科考入仕,还会有属于自己的府苑,你会越来越好的。” “殿下!” 他很少这样急切地对她说话,她扭头看他,他眸中的湿意不但没散,反而越聚越多。 “你……你方才还说长公主府就是阿行的家,为何又要赶走我?” “哪里是赶走你?是给你置办真正属于你的府苑。”她柔声解释。 “我不要,就让我住在殿下府里吧,好不好?” 沈泠皱眉,他这话是何意?他不想升官立府吗? “为何?” 他噎住,顿了顿后恢复往常的语气,轻声道:“因为……因为阿行很喜欢落枫院,很喜欢那颗枫树,这样的院子全京都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她舒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出声安抚他,“你入仕后必定是不能再长久地居于长公主府了,不过落枫院你若是喜欢便给你留着,你随时想来都可以,偶尔小住几日也可。” 他面上还是有些纠结,半晌后抹了抹脸颊上的泪,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眼睛道:“好,那殿下说话算数。” …… 不过是一个院子,他既喜欢给了他也无妨,她还能骗他不成。 “那是自然,我何曾骗过……” 她猛然止住,掩下心头泛起的慌乱,笑了笑改口道:“快吃吧,落枫院留给你就是了。” 面前的人似是浑然未觉,放下心来去吃那条鱼,刚咬了一口,问她,“殿下吃饱了吗?” “嗯,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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