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雨小了些。 在美味佳肴跟前,霍涛贱女儿神色倦怠,关怀的问,“这是怎么了?” 两父女争吵后,这算是头一回在这张桌子前用夜膳,霍涛心知霍枝不满他让去京城的决定,都离家出走过一回。 那宫里来传智的宦官不日后,就会到岭南,这小祖宗可别再跑了。 霍涛夹了一块炙烤猪肉,放到霍枝跟前,“枝枝,这是你最爱吃的。” 霍枝垂眼望着那肉,想了许多。 霍涛,“枝枝不是最爱去流光锦,爹爹让人心新做了两件。” “我不要。”霍枝闷闷的说。 “那你要什么?告诉爹爹让人去给你准备!” 她贵为县主,爹爹从未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过自己,生怕自己受委屈,爹爹更是没有再续弦。教习得都是女师傅,霍枝能见到的男人一手就可以数的出来,除却王府里的仆人,便只有在过年过节时,远在平乡的表弟霍起,说起年纪,他比她还小些,却总喜欢围着她打转。 哪个不是对她青睐有加? 只有那位神尘大师傅冷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还嫌和她共用喝水的叶子。 那种被冷落的心思,就在她心里留下了影子。 应是这样的! “没什么想要的,爹爹不必费心了。” 霍枝夹起炙烤猪肉,心想,自己才不是对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霍涛对着唯一的女儿也是没了法,进宫为妃,那是别人盼也盼不来的福气,怎么到了霍枝这里,就是和要她命一样呢! “你若是不开心,就出门散散心。” “外面太热,不想出去。” “那也好,安心待在王府里。” 爹爹还说了些什么,霍枝一个字也没放心上,细细的咀嚼了,脑海里只反复出现几个字,侍寝,男人,大师傅。 有了这想法,倒是蠢蠢欲动。 霍枝想要见他一面,不过爹爹管得紧,她出不了门。 - 太仙寺。 “老奴给王爷请安了!” 来人是圣山跟前得力的总管,廖公公,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这位王爷虽离开京城多年,却一直是圣上心中的隐患。 先皇在世时,最宠爱的小儿子,十几岁已经带病打仗的好手,接连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谁见了不得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 可裴枕也太过出类拔萃,把自己的皇兄衬得黯淡无光。 京城就是到今天还有人再传,先皇当年立下遗诏,传位的是九王爷裴枕,而不是当今圣上。 圣上心思多疑,哪能不提放这位胞弟。听闻裴枕在岭南太仙寺出家,就假借着传旨意岭南县主进宫的由头,让廖公公亲自走一趟。 “贫僧已经是出家人,公公不必跪。”裴枕滚着手里佛珠,声音听来无悲无喜。 廖公公对裴枕的淡漠习以为常,这位王爷打小就是什么都入不了眼,连圣上都敢违抗,自己一个奴才可不敢在他老人家面前摆谱。 “圣上命奴才来太仙寺,见一眼王爷。”廖公公恭顺的道,“王爷不知自您离开京城后,圣上牵挂的很,时常会在奴才们面前提起王爷的名讳。” 提及裴枕的姓名或许是真,但却是恨得牙痒痒的想。 裴枕手中佛珠在指腹间滚动,他和皇兄虽然是一母同胞,但两人关系并不亲厚,皇兄出生之时。母妃还只是小小的才人,没有养皇子的资格,皇兄便抱去坤宁宫给先皇后抚养。后来等母妃得了宠,一步一步升至妃位,才生下裴枕。 因此皇兄对母妃和他的关系,始终疏远。 “王爷,皇太后的祭日就在下月,圣上是有意让您回京城。” 那江左王眼中黑暗如浓墨,吓得廖公公浑身寒蝉。 当年太妃过世廖公公也在场,在太妃牌位前,圣上指着江左王声嘶力竭,“裴枕你可知道,母妃临死就想再见你一面,是朕故意不让你回京城!可知道为什么?因为你自小就占了母妃所有的爱!裴枕这天下是朕的,母妃祭日,也只有朕可以在排位前祭拜!” 江左王如圣上所愿,不再出现。 此次让他回京城,也只是试探与他,是否还有谋反之心。 裴枕居高临下的看着廖公公,这回连话也不再听到,神色淡漠道:“世间再无九王爷裴枕,只有法号神尘的僧人,” 霍枝哪里知道有这般好的机会,京城来的廖公公,不入王府,直接上了太仙寺。她随着爹爹坐在马车里,浩浩荡荡上了山。 “枝枝,等会儿可要有礼数。”霍涛还不曾和霍枝说,要见的是京城来的。 只说是,来见岭南王妃供奉在太仙寺的长生牌位。 霍枝捧着脸,看窗外风景,“爹爹,您可还记得小时候,母妃经常会带我们来太仙寺上香?” “当然记得,枝枝那时候半大的小人,路都走不稳,现在如今一眨眼就要嫁人了。”霍涛感叹道。 霍枝纤长的睫毛颤动,气定神闲,“那等会儿,爹爹可不要去母妃的长生排位跟前。” “为何?” 只听霍枝道,“母妃胆子小,听不得卖女求荣的脏事,女儿怕母妃一受不住,长生牌位也要砸下来,多是砸到爹爹头顶开了花,可是不好。” 岭南王,“……” 他咳嗽几声,“枝枝,我们今日不去见你母妃,发生不了这样的事。” “哦。”霍枝眨着眼,又问,“那来太仙寺,要见何人啊?” 马车停在太仙寺山脚下。 岭南王知道霍枝要作妖,不过人都到了,想她翻不起什么风浪。 暮鼓晨钟,飞起一众山雀。 霍枝笑吟吟下了车,一回头,“爹爹放心,等见廖公公,女儿一定乖觉,绝对不会说女儿已经有了侍寝男宠,日日花天酒地的脾性。” “……” 霍涛担心的不行,女儿要是当真发作起来,那进宫多问事不是要黄! “罢了,佛门清修之地,哪里容得了你喧哗。”岭南王实则不耐烦她,大手一挥,让霍枝的马车打道回王府,自己吭哧吭哧上了山。 见岭南王身影走远,霍枝掀开车帘子,对马夫道,“不着急回府,后山有一滴水观音,最灵姻缘,今日我们便去见见。” 霍枝得去问问,她和那大师傅是否有缘?
第5章 求求 上后山,去寻大大师傅。霍枝没想到,计划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马车里,小怜帮着霍枝换这衣裳,这衣裳的款式素净,不是县主平常穿的绸缎,而是路通人家穿的素衣:“县主,您换了衣裳,要去哪里?” “小怜,你在外面,便不要叫我县主了。”扭上扣子,霍枝把乌黑秀发用布包上,还真的和农家妇人类似了。 “县主是想要要遮掩身份,方便行事?”小怜问。 真是天定的姻缘,在小怜家,和神尘大师傅重逢,大师傅他却没上前来。 是在避嫌,他误会了她是陈家的人,因陈家除了小怜和寡嫂,再无女眷。他把当做陈家寡妇也未可知? 若真是霍枝所想,她倒是挺想借寡妇的身份一用。 “我在想,在这几日里,若是那从京城来的宦官听到一些风声。岭南县主的名声差,可会打消让我入宫的念头?这皇室可出不了丑闻。” “怎么个差法?” 霍枝了然于胸:“岭南县主爱好男宠,相好之人,不知凡几。” 怎么听起来如此的触目惊心,凶险万分!小怜觉得不妥,“县主,万万不可啊!女子的名声最为要紧,您贵为县主,您的名声,也是岭南王府的脸面。” 霍枝明眸闪过一丝聪慧:“世间的女子不止一种活法,小怜的寡嫂甘愿一辈子守寡,为亡夫守节,那我霍枝为何不可为自己的自由,奋力拼搏一把?” 她心意已决。 小怜见劝不住,也开始盘算起来,按照县主的意思是要寻个侍寝的男人,她又问:“侍寝之人,县主可有人选?” 霍枝的满脑子,只能浮现出一个身影来。是上天怜惜她,才让她遇到那么一个青衫落拓的清雅身姿。 又这么巧,这僧人和她从小祈愿的画中仙,长得一个模样。 冥冥之中,似乎就是在指引者霍枝做什么事。 “这人,我心中已有人选。” 她心中有火,只想快快见人一面。 太仙寺中。 岭南王霍涛跪在亡妻的长生牌位前,喃喃自语:“诸天神佛在上,不是我这个当爹的狠心,实在是枝枝的八字太好,没了法子。” 早在他第一次带女儿上山之时,老主持就算出霍枝的命格不一般,命中带贵,是一飞冲天的凤凰命!但这样的福气,无一不是夭有所代价,老主持所言霍枝的命中有一桃花煞,除非每年岭南王府到太仙寺求拜神佛,保其平安,不然是熬不到成年。 如今霍枝已有十六岁。岭南王含辛茹苦把爱女养大这么大,他每一日都是担惊受怕。 怕是等不到霍枝风光出嫁,他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多年后,终于被岭南王想到一个化解的法子!让霍枝入宫做娘娘!圣上姓裴,和老霍家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凑成姻缘,两全其美! 霍枝只要嫁进宫,有了真龙天子庇佑,这桃花煞自然就化解了…… “枝枝是凤凰命,一般人家压不住,只有借着裴家,他们皇孙贵胄的命格压一压。” 去京城,入宫选妃,虽没了自由做圣上花园中的富贵牡丹,但好歹能让霍枝活下去。 岭南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儿年纪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迟早有一天我要被她呕死!到时候你我夫妻就能在天上团聚,在那之前,你且再等等我,必定要保佑我们的枝枝逢凶化吉,事事顺遂。” 出了长生殿,仍旧不得见廖公公。 不远处的天空,乌云滚滚,眼看着就下雨。 “也不知枝枝回城了没有,她最害怕打雷了。”岭南王忧心的说。 - 后山地大,霍枝没有寻到大师傅的身影,忽的就起了雨。 她见到一山洞,就躲了进去,兜兜转转,竟是滴水观音修炼福地。石洞之中,滴水观音像手持净瓶,法相高大,渡人与苦海。 她跪下,磕了头。 “信女枝枝,以前从未做过坏事,顶多和爹爹顶嘴几句,求菩萨不要怪罪。” 一道惊雷,不偏不倚落在石洞地前,吓得她叫出声。 淅淅沥沥水声,霍枝睁开眼缝,那滴水观音像的手指指尖,竟然凭空的就滴出水来!莫不是,这不是滴水观音显灵,知晓她要对大师傅行不好之事,要来惩罚她! 她心里慌乱的不行。 霍枝蹲下来捂住耳朵,将脑袋埋入怀中,头顶上包着的发布也被举动,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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