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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鹤持斧来

作者:莫问名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5-10 15:10:10

  “嘶——!”

  “娘哎……!”

  “咦~~~!”

  张家两兄弟缩在旧屏风后面,看着沈鲤追洗创龇牙咧嘴,好像疼在自己身上一般。若是现在有力气,沈鲤追一定跳起来把俩人给宰了。

  吕鹤迟动作很快,他没有疼太久。而且比起风凝月露,这点疼实在算不上什么。沈鲤追咬牙切齿完全是因为那些个碍眼家伙吵得人耳根子不清净!

  “晌午和晚上各有一副药得吃,小郎君若是乏了就先休息。”

  看吕鹤迟要走,沈鲤追把她叫住:“在下想要纸笔,写信。”

  “好。”

  等得比预想中要久,厢房里再无人时,吕鹤迟才端着她那张小竹案放在榻上,备好信笺、封筒,甚至一小碗米糊汤。

  沈鲤追正欲提笔,吕鹤迟忽然说:“信纸封筒共计三文,请马市明日回云丽县的药户代送,他开价二十文。现付一半,送到再与十文。”

  “……”

  “笔墨是我的,米糊汤问隔壁饼店要的,都不算你钱。药钱、疗伤资材、诊金,眼下已有一贯五百文,将来几日更多,小郎君报平安时需记得备些银钱。”

  沈鲤追笑得和善:“那是自然。”

  待吕鹤迟轻快地关上门,那支旧狼毫快被他撅折了。

  天杀的黑蛮子、姓穆的姓李的姓赵的姓甚名谁的!他沈鲤追活到这么大,生平第一次被人怀疑出不起诊金!区区一贯!一贯而已!

  无知妇人!市井小民!念在救命之恩不与她计较!

  这封信写得力透纸背。

  沈鲤追憋着一口气,封口都懒得裱,把笔扔在一边就躺下闭目假寐。吕鹤迟来的时候他也不理,她轻手轻脚地收起物事走了。

  不一会儿,院中传来吕鹤迟对小妹的嘱咐:“把这信和十文带给王虎儿,对,就是那个招风耳的药户。”

  她已经放轻了声音,但沈鲤追耳力超群,还是听得清楚。

  寄出就好,反正内容不重要,甚至送不送到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寄信”这件事。

  若他没料错,追杀他的人已经寻至此处。同样,左符安排的人手也在。

  对方之所以仍未动手,是怕在知寨眼皮子底下动手动静太大。“寄信”就是对左符表示“见机行事。”而对追杀者来说,机会只剩这一次,二击不中,必会暴露。他们会“拦截此密信且速速动手。”

  虽然冒险,但可以引蛇出洞。且十有八九就在今晚。

  姓李的医工下值就会回到两条街外的住处,吕氏姐妹睡在前院楼上,偶尔夜里会来看他伤情,否则不会下楼。对追杀者来说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时机。

  只要吕鹤迟别那么倒霉,她就会安然无事。

  这个女医,人虽悭吝,但疡科医术却很好。

  好到令人起疑。

  举手投足间确实比她那小妹端正有礼,讲话时与其说是北方口音,不如说是用的京城官话。

  她说幼年富贵,后来家道中落才去跟随“无名坤道”学医——能剖肉接骨的哪里可能是无名坤道?

  即便没有说谎,她也隐瞒了一些事。

  无妨,哪怕她跟卫王勾结谋反,与他又有何干?

  毕竟这世上,他恨的人都死了。

  这也是他最恨的事。

  令人活着没有意思,看别人活着也没有意思。还要日日受苦,看那些没有意思的人活着。

  街上的叫卖声里混杂着马哨,隔着厢房的薄墙壁清晰的传进沈鲤追耳中。再睁开眼,已经日落了。

  不知该说是吕鹤迟倒霉还是他倒霉,亦或是他们两个都倒霉——沈鲤追起了高热,所以吕鹤迟备着去热汤和净水严阵以待。

  “我无事,不必守在这里。”沈鲤追自己清楚,风凝月露起效时会发几次热毒,虽然痛苦但不致死,熬过去就没事。

  吕鹤迟只是“嗯”,给他喂了一点水。

  “吕姑娘,歇息去吧。”

  带着冬日凉意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很舒服。回答却令人不满意:“热毒减一些再说。”

  沈鲤追眉头微皱:“不是这个意思。我从小就不习惯睡着时有人在身边。”

  那女子扭头看她笑了笑:“这样啊,真厉害呢。”

  沈鲤追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吕姑娘如此在意我,是为了多赚点银钱,还是对我另有他意?”

  吕鹤迟噗嗤笑了。

  “……”隐约感觉被瞧不起了,“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男女大防都不顾了吗?”

  “好好,知道了。”

  沈鲤追发热发得心脏痛。

  真是坦坦荡荡的敷衍与不在乎。沈鲤追靠回枕上,不去看她。

  事不过三,他已尽力,既然此女油盐不进,那今夜是死是活就看命数,怪不得旁人。

  吕鹤迟在小厢房里一阵倒腾。他睁开一只眼,看她把另外两张破竹床推远点,炭盆拿近点,窗子打开些,给他床榻周围挂上挡风帘子。

  这房舍有四张收治伤兵的床榻,如今剩下三张,他身后那张堆了几卷旧铺盖和箱柜杂物。吕鹤迟提个垫子在他身边坐下,还是架上案几,点着一盏灯开始记下不知什么东西。

  不管她了。沈鲤追想。

  发热越来越厉害,他从身体里往外泛着热和疼,好像窑里的瓷器似的快要烧裂开了。

  温热的手巾擦过脸上皮肤、脖颈、手心,湿润过后带来一阵凉意,他模糊的视线里出现吕鹤迟的脸。

  竟然还没走,“……我可不管你了。”他喃喃地说。

  吕鹤迟当然还是没懂他的意思,继续在水盆里浸湿手巾,帮他缓解发热。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眼里满是担忧。

  她该不会真的对我……?不不不不可能。沈鲤追被这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得心跳突然快了。

  谁都可以有这样的念头,唯独他不可以。

  吕鹤迟刚好给他切脉:“怎么这样快……”

  “咚”地一声,院子里不知道落下什么东西,两人都是一愣。

  来了,沈鲤追想。

  他倏然看向吕鹤迟。她亦仔细倾听,没有贸然出门查看,反而食指抵唇示意他别出声。果然常年行走江湖,比寻常人更谨慎机警。

  吕鹤迟飞速灭了烛火,俯身在他耳边说:“有贼。”

  当然得有,没有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吕鹤迟一把捞起他胳膊,“忍一下。”她把他从床榻上另一侧扶起来,架着肩膀挪到那堆杂物边上,两个人挤在狭小缝隙里藏下,屏住气息。

  太近了。江湖男女之间都这么毫无顾忌吗?

  他甚至能从胸前传来的起伏知晓她的每一次呼吸。

  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护在身后,沈鲤追忍不住盯着吕鹤迟在昏暗中的侧脸。她很紧张,却始终单手揽着他的头,不让他因昏沉而磕到墙壁。

  沈鲤追从她身上闻到一股极淡的花草香,混合在药味里。

  门被轻轻推开,月光投在地上,映出人影。

  沈鲤追察觉到吕鹤迟缓缓抽出手,背过身,另一只手提起什么东西来,定睛一看,他立时清醒了一大半。

  斧头,她哪儿来的斧头?!

  从吐息和行动间看来,他非常肯定她不会武功,顶多只会些粗浅拳脚。且身型瘦削,远不及她小妹,所以备着斧头来防身吗?

  夜空中传来一声哨音。

  “贼人”一脚踹开房门,手中之物瞬时飞来,遮挂着布帘的床榻被砸成碎片垮塌,炭盆、水盆翻倒在地,火星四溅。

  是蛮夷飞石锤!将硬度极高的岩石凿下,保留其锋锐之处,再以铁链缠绕,力能扛鼎之人可舞动三百斤飞石锤截断树木,横扫乱军。

  刚才若是有人躺在那里,现在也就断成两截了。

  沈鲤追鼻子里冲进浓烈的火油味,下一刻眼前就火光乍起,烧成一片。“贼人”毫不恋战,点火即走,看来是在飞石锤上缠了火油布,多一层杀招取他性命。

  吕鹤迟飞快把身边物事推倒,抽出一条旧铺盖抖开,把两人笼罩起来:“闭气!”

  哨声尖锐,数次鸣响,继而人声嘈杂。

  好了。左符来了,还有巡检司,还有——“阿姐!阿姐你在里面吗!?”还有被吵醒的吕遂愿,砸破竹窗、取桶泼水一气呵成。

  “我无事!”吕鹤迟又低头问沈鲤追,“小郎君,你可还好?”

  沈鲤追点点头,被烟熏得直咳嗽。

  本就安排妥当笃定不会有事,所以他反应不大。但这走方女医似乎又误会了,以为他热毒未祛又遇火发,病得说不出话来。

  她于是把打湿的头巾解下来覆住他口鼻,铺盖全拢在他身上,“盖好!”然后重新举起斧头。没等沈鲤追反应过来,一斧头已经砸在他身后墙壁上。

  一声闷响,隔着铺盖沈鲤追脑后都一震。

  长山寨因天候、建材与中原不同,墙壁多以竹、苇和泥制成,偏薄以透风透气。吕鹤迟准确瞄定一点,几斧下去,裂缝已经出来了。

  沈鲤追想告诉她“别费力气了”,可他正在风凝月露起效最痛苦的时刻,嗓子疼得很难讲话,只能仰头看着这女子一下一下抡斧头,凿得他头壳后面嗡嗡响。

  人声越来越吵,火势越来越大,风从他身后一点点吹进来了。

  火起卷成风,风又乘火势。

  女子眼瞳里映着火光,发丝迎风而动。襻膊束起来的袖子里,露出细瘦坚韧的手臂,还没有手里的斧柄粗。

  吕鹤迟,鹤迟,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啊?沈鲤追忽然想问问她。

  她的模样看起来,活着应该很有意思。

  

第5章

  天助人也,吕鹤迟这边劈开墙壁,那边熸火队扑火时便下起雨,很快就灭火了。正值马市旺季,粮草货物于各处存寄,人为纵火可是大事,连提举和巡检使都亲自来查问。纵火行凶者并未逃出太远便中箭而亡,在他身上翻出一封带着画像的买凶密信。密信不知被谁撕了一半,看不到目标名字,画像倒是清清楚楚对应着沈鲤追。沈鲤追自言家中在京城做丝绸布匹营生,因父母过世,自己不善经营,仗着自幼习武会些拳脚功夫,便想着带些好货来长山寨碰碰运气。从小到大老实本分从未与人结仇,不知何人要取自己性命。复又猜测是否家中亲族要谋夺家产才下此毒手,恳请巡检使君彻查,还他一个公道。李年也匆匆从家中赶来,急得鞋子都没穿好。看烧得垮塌的厢房直呼“吓煞人了”:“吕姑娘!这里住不得了,在下家中尚有空房几间,两位姑娘现在就可搬去!”看得出来他是真担心,吕鹤迟笑一笑,先谢过他,又回道:“只是后院和厢房损毁,药局堂内上下都未受牵连,郎君尽可放心。”“若只是起火倒罢了,可、可还有凶徒啊!”“凶犯已然伏诛,尸首都被巡检司抬走了。”李年直跺脚,此刻也顾不上礼数避嫌,凑近吕鹤迟低声说道:“此人还在这儿,又怎保不会再来?!”药局院内损毁大半,只得把把原本给坐诊医官看诊的地方清出来,用来暂时安置伤者。吕鹤迟姐妹俩正把抢出来的药搬到厅里清点,与沈鲤追中间只隔了落地罩和幕帘。他勉强撑过巡检使问话,此刻已然昏睡过去了。一番说辞倒也解释得通吕鹤迟之前的怀疑,却并未完全打消。也许是常年在外奔波留下的谨慎与直觉,她还是觉得他身份没那么单纯。“若是姑娘怕人说闲话……我家铺席里正缺帮手,啊活计不多的!比药局里少多了!有工钱拿也有地方住……!”吕鹤迟歪头瞧了他一会儿,发自内心地称赞:“李郎君真是难得的好人。”李年整张脸红得像染了胭脂,话都说不出来了。吕遂愿在旁边收拢药柜,一对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吕鹤迟把清点完毕的药单递到他手上,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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