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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鹤持斧来

作者:莫问名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5-10 15:10:10

  “那行商好会气人!”

  吕遂愿把洗完的面汤碗顺手用围腰擦干,憋着嗓子弯腰凑到她阿姐耳边学人说话,“长着那样一张好看脸蛋,讲话却阴阳怪气:‘只有汤饼吗?那梅花汤饼有吧?没有,那羊肉药膳总有吧?也没有?官药局连药膳方子都不备着吗?’”

  把吕鹤迟听得笑不停,悄声说:“看起来是富商员外,那我就放心了,一定叫他多出些诊金。”

  吕遂愿眉毛一挑,“我也这样讲了,‘想吃就拿钱来!’你猜他说啥?他说‘好,烦请备一碗至味羹。啊,姑娘竟没听过?在下疏忽了,就是鲜鱼笋羹。’”她拿着碗装作那里有鱼羹、想扣在他头上的样子,“鲜鱼笋羹就鲜鱼笋羹,还啥至味羹?!”说完骂骂咧咧出门去还饼店的碗。

  吕遂愿脸上笑意渐渐敛去。

  鲜鱼笋羹在京城名声最盛。源于一位赵家厨娘,妙手将鲜鱼羹与春笋羹调和为一。旁人家的鱼羹都用淮白鱼,但赵厨娘不一样,她用京城京州河里开春至夏前的鲜美小鲫鱼,大也不行小也不行,必须三寸五分至四寸大小,只取鱼腹肉,去骨去腥调味蒸熟,高汤加嫩笋笋心、火腿肉烹至成羹。

  因起鲜美异常而令达官贵人趋之若鹜,被天子夸赞“盛鲜至味”——所以也叫做至味羹,寻常富户也难得吃上一次。

  除了京城赵家厨娘,没人敢称自己做的至味羹。

  所以他来自京城,至少近几年生活在京城。

  有来买伤寒药的人,吕鹤迟拿药入账,顺便向后面厢房望了一眼。

  沈鲤追身上的伤,刀刀致命。

  尤其是那处贯穿箭伤,来自西南部族特有的兽骨大箭,且箭头淬毒。为何用破敌透甲之箭用来对付一个普通行商?

  而这“普通行商”不但没死,甚至被发现时仍未完全失去神志。

  面白无须,皮肤细腻,窄袖短打麻布夹袄外衫,衣料却素而不旧,有血有泥,唯独没有陈渍,且中衣用上好的皂色缎,脚上是防寒皮靴子;身长体健,筋骨硬实,手掌、虎口有茧,骨节分明,掌心宽厚,很像惯常使用武器的手,指甲整齐,短而干净,应是时常打理。

  一般中原来的商贩都集中在马市与几处草市,沈鲤追却一路奔逃进长横山,可见他之前落脚点并非长山寨,可能靠近黑白磨使的部族腹地。

  常年习武,生活优渥,从京城远道而来深入西南,遭遇不留活路的围杀。

  这个沈鲤追绝非行商。甚至可能是个做官的。

  是自己必须得小心避开的人。

  “吕姑娘,我回来了!”

  比吕遂愿先跨进门的是李年,看见她时急忙收了脚步,彬彬有礼地作揖。

  他出身于云丽县富商之家,参加过数次秋闱均不得中。因家族世代经营药材生意,因此略懂医理方脉,其父便让他随叔父来长山寨马市博易药材,且通过提举在太平药局谋了个医工之职。

  虽然胆子有点小,但为人和善,十分热心。

  “李郎君辛苦,巡检司如何说?”吕鹤迟问道。李年此去便是告知巡检司有人在山中遇贼匪袭击,苦主已经醒转。

  李年示意她去后堂院子里说:“说……最近与黑蛮不便起冲突。若有其它紧要事还需待沈兄弟伤好后亲自去巡检司告知详情,他们人手紧,挪不出空闲来药局问询。”

  吕鹤迟懂,这是不想管。

  边境军寨以平息动乱、安抚蛮夷、保证边境安稳为主,两族略有摩擦多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前几日两族寨民持械私斗闹去官衙,知寨也只是和了一番稀泥。

  吕鹤迟点点头:“嗯,既然巡检司这样说,我们也就省下力气。还劳烦李郎君跑这一趟,我泡了茶,郎君快歇歇。”

  “不劳烦不劳烦,”李年跟在吕鹤迟身后,“我还要多谢吕姑娘呢!若是以前,这些皮肉之伤要么自己用些金疮方,要么找蛮族土医。他们不通汉医之术,好与不好全看命数。”

  他是没想到,如此柔静的姑娘面对那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的伤口,竟无半点慌乱。当下查验且分出轻重缓急,与小妹两人分工协作配合无间,将伤患一一诊治包扎。

  那利落干脆、大开大合的手法,镇定自若、沉稳如松的身姿,好似……好似江湖侠女啊。

  吕鹤迟净了手,去厢房看沈鲤追伤情,他也跟着去:“你一来,那些病患少受了许多苦楚!也……也帮了我大忙。要不然前后遇上这许多伤者,我一个人着实应付不来……!”

  沈鲤追半卧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他们进来才睁开眼睛。

  “是我要说谢才对,凭空让你多费心思。”吕鹤迟转头对沈鲤追说,“沈小郎君也要多谢李年医工,是他前后跑了几次将你遭遇告知巡检司的。”

  虽然他们不想管。

  沈鲤追似笑非笑:“嗯,多谢。”是半点儿谢意都没有的模样。但李年完全没发现,连连摆手说“不必不必,要谢过吕姑娘才是!”

  吕遂愿跑过来,“阿姐,那日械斗的伤者张大罗、张二罗在前厅,要换药来的。”

  稍微回想下两人伤情,吕鹤迟思索片刻,“净布、敷药、软膏都备好,张二罗要再多拿一剂活血方,请他们来此处稍等。”又对李年抱歉道,“劳烦李郎君一一入账了。”

  吕遂愿和李年各自应了,疾步走去前厅。

  只听沈鲤追问:“他们也在这里治伤?”

  这个“也”字,就很妙。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极其明显地叹口气。

  吕鹤迟在榻边坐下,指尖搭上他的手腕。能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观察自己。

  她只希望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别给她们引来杀身之祸。愿儿年少藏不住事,无法证实的猜测先不能告诉她,自己也暂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好。只要能顺利疗伤,把他早早送走就……

  咦,他的脉象,好奇怪啊。

  吕鹤迟第一次见到如此混乱而难以辨别的脉象。

  似乎是看出她的困惑,沈鲤追翻转手腕:“我自幼体质特殊,诊脉没什么用处。”

  “是我学艺不精。但观你神色,巫医的解毒方应是有效。”吕鹤迟抬手附上他额头,“也没有发热,不过入夜后还得小心。”眼白、口舌,一一查过,接着把肩胛处净布打开更换药贴。

  第一次看到治疗后的伤口,沈鲤追终于有些讶异:“你会缝创?”

  “嗯,许久未曾缝过了。”也许久未曾见过你这么严重的伤。

  “你出身何地,师从何人?”

  也许沈鲤追自己没有发现,他语气中已经带着审问之意:区区一介走方医,还是女医,从哪儿学来随军医士最擅长的缝创之术?

  吕鹤迟暗自叹一口气,果然,早晚会有人问的。

  她卷起染血的废缠布,望着沈鲤追,好脾气地解释:“小郎君别看我如今落魄,少年时也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家道中落后,不得已跟随一位无名坤道学医,游走江湖时曾与师父在军寨落脚。战事起时别说缝创,剖肉接骨也是做过的。

  “奈何只是习得应急皮毛。我最擅长的,其实是妇人科。”

  沈鲤追还想追问,被从院子里吵吵嚷嚷进来的张家两兄弟打断。两人见还有伤者就上前看热闹:“乖乖耶,穿了个血窟窿咧!”

  “定是那些黑蛮子,下得这狠手!我就说,还是卫王打得他们少!”

  吕遂愿刚好端着洗创水进来:“莫要看!挨得近了弄脏伤口,你们都要生脓的!”对她阿姐说,“阿姐,我就给他们换了,你只管这行商就好。”

  一看吕鹤迟要给那血窟窿洗创,两个七尺大汉霎时噤声,仿佛回想起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恐怕得请你忍耐些。若是忍不住,叫出来就好。”吕鹤迟轻声说。她是知道清洗伤口有多痛的,张家这两个兄弟胳膊和腿被镰刀刮了口子,洗创水走一遍,哭得眼泪鼻涕糊满脸,叫娘叫了一下午。

  沈鲤追轻笑一声:“我耐痛得很。”

  他确实是一声都没吭,哪怕痛得全身冷汗、额头青筋暴起。

  那张过于好看的脸,此刻也因失去血色而显得有些单薄可怜。

  阿弟那时也是如此。

  第一次拿真刀的时候受了伤,清洗创口时痛得要死也逞强一声不吭。待四下无人,才敢抱着阿姐呜呜直哭。

  父亲总是不高兴阿弟习武,说他不好好读书怎么去做官?阿弟就说要习武能保护姐姐和阿娘啊,然后参军去做大将军,东征乌洒,保家卫国。

  从那以后,吕鹤迟就叫他“鲤将军”。

  “鲤将军”练武十分刻苦,短短几年手掌就有厚茧了。她总爱摸阿弟手掌上的茧,心疼他辛苦,又佩服他坚强。

  又担心他真的去参军了,她和阿娘得多么提心吊胆地过每一天啊。

  可是,“鲤将军”并没有活到被她们惦记的那一天。

  如果他活着,就跟沈鲤追一样大,手上有一样的茧,说不准还要行同样危险的事,受差不多的伤。

  把新的裹伤布打好结,吕鹤迟扶着沈鲤追重新躺下。

  且不管他身份如何,想必也有家人在远方惦记,也罢,这几日便多照顾他一点吧。

  

第4章

  “嘶——!”“娘哎……!”“咦~~~!”张家两兄弟缩在旧屏风后面,看着沈鲤追洗创龇牙咧嘴,好像疼在自己身上一般。若是现在有力气,沈鲤追一定跳起来把俩人给宰了。吕鹤迟动作很快,他没有疼太久。而且比起风凝月露,这点疼实在算不上什么。沈鲤追咬牙切齿完全是因为那些个碍眼家伙吵得人耳根子不清净!“晌午和晚上各有一副药得吃,小郎君若是乏了就先休息。”看吕鹤迟要走,沈鲤追把她叫住:“在下想要纸笔,写信。”“好。”等得比预想中要久,厢房里再无人时,吕鹤迟才端着她那张小竹案放在榻上,备好信笺、封筒,甚至一小碗米糊汤。沈鲤追正欲提笔,吕鹤迟忽然说:“信纸封筒共计三文,请马市明日回云丽县的药户代送,他开价二十文。现付一半,送到再与十文。”“……”“笔墨是我的,米糊汤问隔壁饼店要的,都不算你钱。药钱、疗伤资材、诊金,眼下已有一贯五百文,将来几日更多,小郎君报平安时需记得备些银钱。”沈鲤追笑得和善:“那是自然。”待吕鹤迟轻快地关上门,那支旧狼毫快被他撅折了。天杀的黑蛮子、姓穆的姓李的姓赵的姓甚名谁的!他沈鲤追活到这么大,生平第一次被人怀疑出不起诊金!区区一贯!一贯而已!无知妇人!市井小民!念在救命之恩不与她计较!这封信写得力透纸背。沈鲤追憋着一口气,封口都懒得裱,把笔扔在一边就躺下闭目假寐。吕鹤迟来的时候他也不理,她轻手轻脚地收起物事走了。不一会儿,院中传来吕鹤迟对小妹的嘱咐:“把这信和十文带给王虎儿,对,就是那个招风耳的药户。”她已经放轻了声音,但沈鲤追耳力超群,还是听得清楚。寄出就好,反正内容不重要,甚至送不送到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寄信”这件事。若他没料错,追杀他的人已经寻至此处。同样,左符安排的人手也在。对方之所以仍未动手,是怕在知寨眼皮子底下动手动静太大。“寄信”就是对左符表示“见机行事。”而对追杀者来说,机会只剩这一次,二击不中,必会暴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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