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从府上带着滋补的好药送来公主府。待她伤好,再请她回府,最好是在你母妃回府前请她回来。这几日,老实在府上待着,莫要出去与你那些狐朋狗友厮混。” “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记住了。” 萧北辰低着头,马车晃晃悠悠,投射进来的日光雕刻着英俊而分明的轮廓,双目被阴影隐没,衣袖中的手,紧紧攥着两张猫儿面具。 镇远侯府。 小厮提着装满热水的桶进进出出,与之同行的人端着盛满药材的盘子,先是推开一道门,再是掀开厚重的帘子,热水与药材一同倒入池中,其中一人试了试水的温度:“可以了。” “慕容少爷,请入浴。”小厮替慕容莲笙褪下外衫,触及其里衣时,被他拦住。 少年的声音还是很嘶哑:“你们退下吧,我自己来。” 衣衫落在地上,他步入池中,任凭热汤翻滚,额间碎发滑落一滴汗珠,滴入翻涌的水中。 他伸出手,摸向背后一处伤疤。 “莲笙。”卫安晏端着一盘拨开的橘子进来,捻起一瓣送到池中人的嘴边,“吃一口。” 慕容莲笙双眉一皱,将其吐回卫安晏手中,两人双双愣住。 “抱歉,表哥。” “看来,你的阿兰姐姐将你照顾得很好。”卫安晏目光扫到他的后背,上有道道鞭痕,声音一冷,微微蹙眉,“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伤你?” 慕容莲笙立刻反驳:“与阿兰姐姐无关。” 他望向自己的肩头,唇边绽开一抹笑:“第一个对我动手的人,已经死了。” “成。”卫安晏伸手拨弄池中的药水,“昭和公主遇刺,黄御医被请去了昭和公主府,还得等上七日。放心,药物我已备齐,只等黄御医。” “多谢表哥。” “老东西和小畜生,你有什么打算?” “三日后,请表哥为我去公主府请黄御医。”慕容莲笙对上卫安晏打量的目光,“至于怎么请,堂哥应当比我有数。” 卫安晏拍了拍他的肩头:“莲笙,你说,阿兰姑娘怎么没发现你是个黑心肝的。” 提到阿兰姐姐,慕容莲笙双眼柔和:“姐姐能理解我。” “行,你们姐弟情深,我这个表哥在你这怕是比不过阿兰姑娘。” 慕容莲笙:“你们一样重要。” —————— 窗外雪停,树枝头上的麻雀用嘴去啄一颗小红灯笼一样的柿子。 “阿兰,你在瞧什么?” 萧夏彤听府中下人说,桑澜醒来就坐在屋里看院外的柿子树。 那只肥硕的三花猫早就跑没了踪影,昨夜后厨少了些吃食,府中下人都猜测是三花肥猫偷走的。 桑澜指向窗外:“树上结了好多柿子。” “公主,陛下传你进宫。”春花在门口唤道, “阿兰,我有事要忙,晚些回来陪你。”萧夏彤拎起裙摆,有些不放心,叮嘱桑澜房中人,“小柳,仔细些,别让她磕着碰着,尤其是她的头。” 公主的马车刚走,镇远侯府的马车后脚就到了。 “公主不在,卫小侯爷请回。” 秋实随昭和公主进宫,春花则被留下来照顾桑澜。 “卫某有要事相求,请问春花姑姑,公主几时能回府?” 卫安晏看见昭和公主的马车离去,但他来并未只为求医。 “卫小侯爷若是不信,在此处等上一等,看看天黑前,是否能等到公主吧。” 春花放心不下桑澜,她姑娘武艺高强,要做什么事,旁人也拦不住,随意应付了两句,匆匆离去。 卫安晏被留在会客厅中。 直到午后,他听见一阵惊呼,像是春花总管的声音,连忙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赶去。 蓝衣少女坐在柿子树树干上,一头青丝随风飞舞,她伸手摘下树上的柿子,将其放入怀中布袋里,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数个数。 树底下围了一群人。 春花姑姑焦急地命人去搬梯子。劝树上蓝衣少女下来:“阿兰姑娘,快下来吧。” “春花姑姑,这些太少了,不够。” 熟悉的嗓音让卫安晏想起了玉溪镇雪夜中的小野猫。 “阿兰姑娘,你快下来吧。” 树上的蓝衣姑娘也叫阿兰,名字一样,声音一样。 长相是否也一样? 第5章 面具与师父 卫安晏抬头望去,青丝底下,病态的苍白与没有血色的淡唇让心头一颤。 他忘了,小野猫有面具。 而树上的姑娘,没有面具。 不知不觉间,卫安晏缓步走到树下。 树上的阿兰姑娘看到了他:“你想吃柿子?” 卫安晏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他看见阿兰姑娘盯着远处枝头又大又红的柿子,伸手去够。 距离有些远,她索性站起身,往枝头的方向小步挪动。 春花姑姑吓得拽紧手帕,指挥着下人站到柿子树下头,准备接人。 今日雪停,又出了太阳,树上有些地方结了冰。 阿兰姑娘刚摘下火红的大柿子,正往回走时,脚底一滑,整个人从柿子树上掉了下去,众人齐齐发出惊呼声。 卫安晏想也不想,飞身去接住她。 高挺的鼻梁上有一双会说话的琥珀双眸,像清澈见底的溪水,缓缓地染湿岸边坚硬而固执的顽石…… 两人落地之前,卫安晏握住了桑澜的手腕,手指搭在其脉搏上。 春花姑姑出声提醒:“多谢卫小侯爷。” 卫安晏松手后道歉:“在下唐突了。”春花姑姑点头谢过他,顺手将大氅披到桑澜身上,“我的小祖宗,你可别折腾我了。” 桑澜抱着怀中的柿子,极为认真道:“春花姑姑,冬日里吃柿饼,柿柿平安,我们一起给彤彤做柿饼。” 春花姑姑见她是为了昭和公主爬树,也不好再说什么。 “给你。”桑澜拿着那颗害她跌落枝头的柿子,递给卫安晏,她笑着说,“谢谢你接住我,你的头发好漂亮啊,像画里的仙人。” 卫安晏拿着留有少女掌间余温的柿子,看着春花姑姑带着蓝衣少女离开,一群人散去。 没有内力,她不是小野猫。 一粒雪花飘落到长睫上,凉意让他回神,抬脚离开此处。 他一走,三花肥猫带着身穿狐裘大氅少年从另外一道洞门进来。 菜包朝着桑澜先前离开的方向,四条腿越跑越快,狐裘大氅少年只得快步跟上。 春花姑姑见是端亲王世子来了,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世子,公主不在,您这是?” “我来寻人。”萧北辰直接步入厅中,越过屏风,看到蓝衣少女坐在凳子上挑拣柿子。 灼灼的目光让桑澜抬头望去,她没见过狐裘大氅少年,他长得像师父,乌发如绸,剑宇星眉,但他的双眼却似寒潭,俊俏是俊俏,可惜太冷了些。 萧北辰拿出猫脸面具:“桑澜,跟我走。” 桑澜看见熟悉的物件,眉头拧成川字:“你偷我的面具?还给我。” 她停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走到萧北辰身前,伸手问他讨要。 “不给,除非你跟我走。” 萧北辰将面具放入怀中,他没脱大氅,屋里头的炭火热得他额头冒热汗,清冷的面容此刻有些潮红:“桑澜,跟我走,能见到你师父。” 她脑海中闪过一道模糊不清的画面,画中人带 着蛊惑的声音道:“小娘子跟我走,能见到你师父。” 一刹那,头部如遭重锤敲击,桑澜紧咬银牙,捂着头慢慢蹲下,她脸色发白,春花姑姑见此情形,朝门外大喊道:“快,快去请黄御医。” 萧北辰想扶起桑澜,却被桑澜一把推开。 “别碰我,疼!” 他在桑澜身后劈下一掌,桑澜身子一软,春花姑姑连忙抱住她,恳求道:“萧世子,求你别刺激她了,阿兰姑娘好不容易安静下来。” 黄御医背着药箱匆匆赶了进来,小老儿跑得气喘吁吁:“阿兰姑娘又怎么了?” 一番诊治,“病人头部有旧疾,前几日受了刺激,原本是短暂地失去部分记忆。但今日。” 黄御医瞥了一眼萧北辰的脸色:“又受到了刺激,怕是会忘得更多。萧世子,说起头疾,你更了解。我那徒儿若是不中用,治不好世子,老夫也可长住端亲王府。” 萧北辰:“黄老说笑,我的病早就治好了。” 待到萧夏彤赶回府中,先是匆忙接待了前来求医的镇远侯府卫小侯爷,答应四日后将黄御医送上门。 再回到阿兰的住处,见着春花姑姑守在阿兰床前,黄御医在桌边喝茶,堂哥面无表情。 黄御医汇报了桑澜的病情,春花姑姑将其送出了门。 “萧北辰,若桑澜真是王妃的侄女儿,真为了桑澜好,你就不要再来刺激她了。”萧夏彤发急,直呼堂哥大名。 她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声音哽咽,泪眼质问眼前人:“黄御医说她以前的日子过得很不好,身上的旧伤不下十余处,为了救我,又受了伤。” 萧北辰嘴唇抿成一条线,他将怀中藏着的面具放到桌上,转身离开。 一路回到端亲王府,他在一处院门前站着。 “辰儿,怎么不进去等我?”白玉簪挽住一头青丝,开口的妇人,眉眼与少年有七分相似,她拎着草篓推开院门。 “母妃。”萧北辰接住草篓,里头活鱼蹦哒使得草篓左摇右晃。 “回来路上碰见一个孩子卖鱼,这天寒地冻的,我买来,她也好早些归家去。辰儿想吃什么味儿?清蒸、红烧还是?”两人一道步入院中的厨房。 扑面的水蒸气被锅盖镇压,赵秋荣低头看向灶口的少年:“辰儿,你有心事?” “母妃,若是我将桑澜找回来,你会开心吗?” 赵秋荣用布擦了擦手上的水:“你们有她消息了?” “还没。”萧北辰低头去捡木柴。 “彤彤遇刺之事与前朝余孽有关,你自己也小心些。” 赵秋荣转头看向屋外:“我从南蛮一路查回京城,有消息称,有人在北凉看见了萧霁,我这几日动身去北凉,不知几时回来。你若是真找着了小澜,切莫拘着她,她性子虽然有些野,但她是个顶顶好的姑娘,断不会给你闯出什么天大的祸事来。” “不等父王回来吗?” “等他作甚,他自会去你杨姨娘那。” 母子俩一起吃完一顿鱼宴。 见萧北辰迟迟不走,赵秋荣问道:“辰儿,你有话说?” 萧北辰:“母妃,孩儿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何事?” 话到嘴边,萧北辰问不出口,他将怀中面具拿出,换了个话题:“母妃,这面具是专为我做的,还是小澜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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