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帝一纸诏令,将六局从中宫权力分离,直接对内廷独立,等于一刀斩断了皇后对整个后宫的全面掌控。 关宁微不可察地深吸一口气。 贵妃的计谋表面上成功了,皇后被罚,权势骤减,但这场风波的真正得利者并非贵妃。 一夜之间,后宫的变化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 夜晚,皇帝端坐在宣政殿内,翻阅着赵怀书递交的奏折。 “贵妃认为自己得利,皇后认为自己失势,六局之中,各自怀疑。”他抬眸,看向窗外的明月,低声自语,“但这天下,终究只能是朕的天下。” 他合上奏折,吩咐一旁的内侍:“传赵怀书,另择一批人手,调入六局之中。” 内侍应声退下。 皇帝负手而立,目光冷然。 赵怀书回到书房,打开灯笼,提笔在信笺上写下几行字,却迟迟未能落款。 最终,他将信笺叠好,封入匣中,再次陷入沉思。 关宁的聪慧,是她的优势,也是她的劫难。 而他,只能旁观,甚至亲手推动她迈向未知的深渊。 清晨,司察司内,赵怀书将最新的调令递给几名心腹。 “六局分立之事已经确定,陛下希望尽快派遣熟悉内廷事务的人手协助新局运行。这是调令,直接送去内廷各局。”他说得平静,语调没有波澜。 司察司的几名心腹对视一眼,纷纷领命离去。 午后,贵妃寝宫内,弥漫着浓重的檀香气息。 “本宫就知道,这次一定会得偿所愿!”贵妃斜靠在榻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轻轻抚摸着腕间的玉镯,“皇后受罚,中宫失权……本宫这一步,走得值当。” 站在一旁的吴瑛低声附和:“娘娘英明,这下再无人能轻易压过娘娘了。” 贵妃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多了几分得意:“皇后的那份威风,这下也该散一散了。不过——”她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敛去,“六局独立,本宫看着,未必全是好事。” 她眉头轻蹙,继续道:“皇后失了尚宫局的权力,六局直接归属司察司,陛下也削弱了本宫向各局安插人手的余地。表面上是给本宫腾了路,实际上,却更难操控了。” 她冷笑一声,挥手道:“去查,尚宫局旧部中,那些仍忠于皇后的人,务必一一排查出来。还有,查查新调入六局的女吏背景,本宫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侍女领命退下,寝宫内再度恢复平静。贵妃缓缓闭上眼,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凝重。 她清楚,这场胜利,并不如想象中彻底。 宣政殿内,烛火依旧明亮。 内侍静立一旁,低头听皇帝的低语:“贵妃是否很是开心?” 伴随皇帝一同长大的大伴低声应道:“是。” 皇帝微微一笑,目光淡淡:“很好。” 他说罢,转身坐下,翻开一卷奏折。 * 六局新任官员陆续上任的消息传遍后宫,后宫妃嫔与宫女们的议论声渐渐变得喧嚣。 贵妃在风波中获胜,尚宫局旧部却一时人心惶惶,几名平日忠于皇后的尚宫女官连夜整理物件,生怕自己被当成皇后的代言人,牵连受罚。 而关宁则在这一场喧哗中,悄然埋首整理最新的调令名册。 “关女官。” 赵怀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将关宁的思绪拉回现实。 “掌印有事吩咐?”她起身行礼,眉目间恭谨有度。 赵怀书目光转向关宁,开口道:“这次局势波动不小,各局的权力重新分配,许多人会因此失势,也会因此得势。” “赵掌印的意思是?” 赵怀书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用一种若有所指的目光看着她,道:“关女官,你从宁州走到现在,或许已经学会了如何看清一场局中的层次。这次风波表面平静,实则余波未散。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明白就好,不必多问。” 关宁眸光微微一闪,点头应道:“奴婢明白。” 她隐隐感觉到,赵怀书的态度虽依旧冷淡,但话语之间似乎别有深意。 赵怀书缓步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桌案上铺开的册页上,“这是新调任六局官员的名单?” “正是。”关宁抬手将册页递上,“这些人手大多由内廷选拔,也有部分是由司察司审核后递补进来的。” 赵怀书轻轻点头,翻动几页后,问道:“这些人中,你怎么看?” 关宁愣了一瞬,略一思索道:“大部分都是中规中矩的履历,但其中几人背景深厚,似乎与贵妃或其他妃嫔有些关联。”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整体来看,这份名单还算均衡,似乎刻意避开了某一派系的过多渗透。” 赵怀书的目光微微一动,似是带了些许深意。他轻声道:“你觉得,这种均衡,是谁的意思?” 关宁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试探性地道:“若是贵妃的手笔,应不会如此妥帖……这份名单,倒像是陛下亲自过目后的结果。” 赵怀书抬眼看向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既然如此,陛下又为何选择让六局独立?”关宁犹豫着问道,“这会削弱中宫的权威,但也等于让后宫的权力变得更为分散,不是更难以掌控吗?” 赵怀书未直接回答,而是以一贯平静的语气道:“天家之事,不必多问。只需记住一点,任何一场风波之中,谁最得意,往往谁最危险。” 关宁低下头,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是。” 日头渐高,内廷各处逐渐忙碌起来。 关宁回去后,将刚刚听到的所有信息细细整理了一遍。 贵妃得势,皇后失权,表面看似分明的胜负背后,却是更加复杂的局势,这场局的真正意图,绝不止步于后宫权力的再分配。 不久,司察司传来召集命令。 关宁快步赶往司察司正厅,却意外看到不仅仅是六局的人,还有几名来自六局的新任女官也被召来。 赵怀书站在正厅中央,他扫了一眼众人,冷声道:“陛下的旨意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所有与六局相关的事务,以后都汇总提交至司察司。” 关宁微微抬眼,见赵怀书的神色如常,她心中忽然明白,六局独立不过是一场表象,皇帝的真正目的,是用这场风波进一步确立司察司在内廷的权威,所以此局此解便是最好的解。 * 深夜,宣政殿中依旧灯火通明。 赵怀书向皇帝奏报六局事务时,皇帝并未抬头,只是在奏章上批阅了片刻,轻轻开口道:“你觉得,这次的后宫局势变动,影响会持续多久?” 赵怀书低声答道:“贵妃得势后,短期内或会恃宠行事。但六局事务纷繁复杂,长久来看,她能影响的范围并不大。” “才刚刚开始。” 他抬手盖上奏章,目光幽深,“给陆于归个口信,明日朝会上,推行新法的事宜,提上议程。” 赵怀书心头微微一震,但面上如常,俯首应道:“奴婢遵旨。” 一场持续月余的风波落幕,另一场风暴已然酝酿。 第13章 永巷令的小学堂(1) 殿前金砖光可鉴人,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垂手肃立,目光交错,明明正值炎夏,早朝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闷气息,隐隐透出波澜。 都水使率先出列,恭敬禀道:“启奏陛下,前日南方水患,灾民流离失所。臣请旨拨款赈灾,以安百姓。” 皇帝端坐于御座之上,威严的目光掠过群臣,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南方水患已派遣工部官员前去。赈灾之事,政事堂拟个方案。” 话音未落,一道低沉而浑厚的声音从百官中传出:“陛下,臣有本奏。” 群臣抬眸望去,出列之人正是右相徐勉。他身着深紫色朝服,眉目端正,眼中透着沉稳:“陛下,臣近日听闻民间闲语,国本未定,恐生枝节。储君之事关乎江山社稷,臣斗胆恳请陛下早定储君,以安民心。” 朝堂顿时一片死寂。 皇帝直视徐勉,声音缓缓开口:“国本未定确实是朕的事,徐卿以为,该立何人?” 徐勉垂首答道:“臣不敢妄言,但陛下膝下皇子有四,皇长子仁厚聪慧,才德兼备,实乃储君不二之选。” 此话一出,朝堂百官的脸上多了一分异样神色。 就在气氛凝滞之时,工部尚书李博缓缓出列。 他身形消瘦,面容沉稳,低头拱手道:“陛下,徐大人所言未免急切。陛下正值盛年,何来国本未稳之忧?储君之事尚可从长计议,断不可仓促决断。” 李博暗暗的骂了句徐勉,他这个时候将皇长子推上立储风波,无疑是将皇后、将皇长子、将他李家推上刀尖上。 朝堂众说纷纭。 皇帝沉默,缓缓开口:“徐卿、李卿,朕知道你们为朝廷鞠躬尽瘁,现大康内忧外患啊。关于立储之事,等过了这些日子再行商议。” “慧王、良王在鸿胪寺、宗正寺历练许些年了吧,该为百姓做些实事了,现在南方赈灾和边境粮草事宜就交与你们。” 慧王乃大皇子,中宫嫡出,背靠左相;良王乃二皇子,生母贵妃,背靠右相。 徐勉和李衡对视一眼,明白了这是皇帝的退让,三年前的三城惨案,赵氏满门抄斩,让皇帝对世家不敢太大动作。 两位皇子心中有各自的较量,双双领旨谢恩。 * 关宁从司记司的值房内走出,脑中还在想着几日前的调令,她升官了,掌记职位虽只是八品,但确确实实已是官身。 她不过入宫三月又半,一无家族依靠,二无后宫依靠,这升职来得确实是快,她万万不敢犯错,行为处事越发的小心,每日处理大量的文书和记录,常常忙到夜深人静才能回到永巷令。 今日难得稍早结束,关宁推开院门,却见院内窗明几净,收拾得整整齐齐,一盆刚换水的素心兰被小心翼翼地摆在院内的石桌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微微挑眉,这几日她忙于事务,院内不该如此整洁。正出神间,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端着热水走了进来,见到关宁连忙放下水盆,屈膝行礼:“掌记大人,您回来了。” 关宁仔细打量她,这宫女眉眼清秀,身形纤瘦,虽低眉顺眼,却透着一丝细心和机灵。 她不动声色问道:“屋子是你收拾的?” “是……是奴婢擅自做主了,还请大人责罚。”小宫女连忙跪下,声音透着几分紧张,面容清秀,却掩不住一丝怯弱,“只是见掌记大人身边没人侍奉,屋子几日没住便会落了灰,奴婢想着大人日夜辛劳,便自作主张打扫了。” 关宁没说话,走到桌边,手指轻轻划过光洁的桌面。 她并未露出责备之意,而是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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