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巧落地后,惊澜走过来闷声牵马,姜洄因开口第一句便是:“婠玉呢?” 惊羽笑容轻和,“早就送回公主府了。” 姜洄因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该回去了。” 姜无相口吻清冷:“公主府和王府离得不近,不必摸黑往回赶了,不安全。” “长虞不便打搅叔父。” 姜无相一嗤:“多久之前才说是一家人。” “……是。”姜洄因属实是被自己的话绊住了。 惊羽在一边打着圆场:“殿下,王府宽敞,借宿一夜不成事。” 姜洄因无可推辞。 …… 这一觉,睡得很实,室内熏香有安神之效。 日上三竿,姜洄因才迷迷蒙蒙睁眼,霍然对上婠玉的双眼。 她倦怠地撑身坐起,婠玉拧干帕子,拿给她擦脸,她眼睛有点红红的,兔子一样,又有点肿,可能是哭过。 昨夜祭拜时,触景生情,伤心一场。 姜洄因未与她讲,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不是在公主府吗?”姜洄因揉眼问道。 婠玉给她梳头发,“哦,誉王的那个属下,那个叫惊澜的……嗯……是叫惊澜吧,反正那俩长得有点像,我分不大清,就是他们其中一个,一早就来公主府传我到誉王府来。” 姜洄因推开窗扉,外面日头正盛,看上去就已经很晚了。 “这会儿什么时辰了啊?” “殿下,已经午时三刻了。”婠玉为她别上一枚发梳。 原来誉王府上有这么多首饰。 姜洄因倦倦的,打不起精神,可一听午时三刻,马上激灵一下,“午时三刻了?” ! “坏了!原本今日约了左敛之练剑!”姜洄因扶着发髻,肉眼可见的慌了。 她这不是要成言而无信、不守约定之人了? 姜洄因迈了几大步跨出门槛,足底生烟,就要溜之大吉,恰恰被姜无相堵住了去路。 她朝哪边扭身要走,姜无相就往哪边挡。 “这么急,去哪里?” 姜洄因耐着性子释明:“约见了左少将军,现在已经让他等了很久了。” 岂料,姜无相只是不咸不淡回道:“那没什么事了。” 姜洄因一头雾水,“爽约怎叫没什么事了?至少该同他好好解释才对。” “你都已经迟了,多等少等都是等,他也不是个傻的,被你负约还要痴等着么?” 姜洄因急道:“万一呢?” 姜无相:“放不下心,遣人去同他说清就是了。” 哪该是这样的? 他的歪理一套接一套的,姜洄因和他缠不清楚。 他倒好,替她做了主,让惊羽去跑腿传告。 姜洄因一扶额,极为无奈,当真是酣眠误事。 惊羽的八卦心总是很重,在他们之间瞟来瞟去,又怕被主上责罚,但是吧,赌的就是心跳和刺激。 不怪惊澜平日里骂他是傻狗。 被罚都是活该的。 惊羽行动迅速,按照姜洄因给的地址,很容易地找到了左敛之。 已经过了用午膳的点,他还等在此处。 惊羽腹诽:主上挑人的眼光真是极好的,给长虞公主选了这么个好品性、好脾气的人,羡慕得让他都想嫁了。 不过嘛……主上一边将殿下往将军府塞,一边又不做人事,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哈。 “左少将军,长虞公主今日不能来赴约了,请见谅。”
第44章 :是我给叔父准备的答谢 左敛之面色十分平和,他擦着剑,温声说:“无事的,不必刻意让你来道歉。” “谢左少将军体谅。”惊羽稍松口气。 左敛之无心一问:“那下一次呢?” 惊羽的脑筋转不过来了。 “没什么了,你回去吧。”左敛之收剑,准备回府。 惊羽拱手道:“少将军的话在下会带到的,这一次实在是抱歉了。” 左敛之的脸上还未有风霜痕迹,青涩却坚定,他略略扬起唇角:“原本是受宠若惊。你带来这样的结果,是我预料之中。” 长虞公主那样的人,应该有很多事要做才对。 …… 姜洄因被强留下来用了午膳。 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惊羽回禀了姜洄因,“殿下,已经说清楚了,左少将军没有对您生怨,他的脾性倒是比一般的武将沉稳。” 姜洄因声色皆黯淡:“改日我再亲自向他道歉。” “殿下,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别一直惦记着了。”婠玉提起另一件事,分走她的神,“五月初,八公主不是及笄吗?不准备准备?” 言之有理。 姜微言的及笄礼还是更重要,她这做阿姐的,要上心一点才是。 临别前,姜洄因在书房找到姜无相。 她轻轻叩了两下门,“叔父,现在有空吗?” 姜无相头也没抬:“进。” 她顺手闭上门,走近了才道:“昨夜忘了告诉叔父一件事,是我给叔父准备的答谢。” 姜无相落墨停笔,“什么东西?” “东西在谢氏钱庄,叔父需要时去取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了青翎卫考虑。” 这和天上掉了钱有什么区别? 他蹙着额角,这难道是他借她权,她还他钱?还能这么算的吗? 姜洄因又上前一步,双手撑开在桌案两侧,微倾着身子,笑面春风:“你会需要的。” “从那貔貅身上捞来的?” 姜洄因只说:“既然他富裕,不敲诈他敲诈谁?” 姜无相:“他掌管户部,你怎么分得清,那是他的钱还是百姓的钱?” 姜洄因冷笑一下:“有什么区别吗?哪一个官员的俸禄不是出自黎民百姓?他要是做了侵吞的恶事,那就该由陛下亲自罢免他了,这样也不脏了我和叔父的手。” “路也是他自己选的,早死晚死而已,能给他一个表忠心的机会,他真该对我感恩戴德。” 姜洄因对池家人已经冷漠到极点,“还有姜酩,也是欠我的,舅舅都倒戈了,他还拿什么和我争?” 她冷中带愠的模样甚有意思。 有了人性。 “他要是真动了手脚,青翎卫怎么能安心收着这笔横财?” “无妨,届时池氏被抄家,照样是要充抵国库的,然后扶植新人,反正有的是人觊觎户部尚书的位子。” 姜无相再问:“那若是钱款没有问题呢?” 姜洄因懒洋洋地寻了个位置坐,“那只是还没有查出问题罢了。” “……” 时间过得快,外头的天阴了下来。 山雨欲来。 “该说的都说了,叔父,我该走了,再留就要给你惹祸了。”歇也歇了许久,姜洄因整理了几下披帛,福身告辞。 姜无相话中有话,略含奚弄:“从你执意要进誉王府那一次,就已经惹祸上身了。” 给他添了纷乱,也给她自己选择了一条退无可退的路。 “不一样的,我铸下的荒谬我会慢慢填平的。” 扔下这句,姜洄因提步走出书房。 * 最近淑妃身体抱恙,姜微言便入宫陪同着,让姜洄因碰了个空。 婠玉道:“殿下,要回去吗?” 姜洄因好生想了想,“不了,进宫去看看淑妃娘娘吧。” 从前,这个女人和宸妃一向不对付,偶尔还误打误撞帮过她。 两人膝下都有过继的皇嗣,难免针锋相对。 也是从姜长汀交给淑妃抚养后,宸妃对她就更为苛责了。 马车平稳地驶向皇宫,停在西华门外。 这里曾发生过一些不愉之事。 十五岁从容国回到姜国时,她被视为不洁之人,姜承安曾暗中授意让禁军统领将她拒之门外。 即便入了宫也再无平静。 被几个大宫女验身三遍,那种屈辱从衣衫渗入骨血,穿得再厚实也挡不住人心寒凉,她到底是人还是牲口、货物? 然后她用无数次出入宫门,扒开伤痕,去习惯、去淡看,磨去旧耻。 临近宫门的地方,有一个小宫女,跪了很久,不清楚是哪一宫的,又做错了什么? 她多看了两眼,却也无闲心去管。 怜悯是极奢侈的,纵使她身为公主,在弱小时也不见他人怜悯。 婠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殿下,她那状态,像是被罚了很久了。” “也许是吧。”姜洄因脚步未止,接着走向淑妃的琳琅宫。 见姜洄因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婠玉也噤声,只盼小宫女自求多福。 到琳琅宫时,淑妃正与姜微言促膝长谈。 大宫女芝兰传话:“娘娘,长虞公主来探望您了。” 淑妃面色一滞,姜微言骤然笑开,“母妃,快让阿姐进来啊!” 姜微言发了话,芝兰笑着看向淑妃,淑妃缓了缓表情,于是点头:“让她进来吧。” 反正宸妃也被她熬死了,她和她那个养女本来也没有过节,正常相待就是了。 思及此,淑妃心里舒服了点,对姜微言说:“长虞自幼聪明,只可惜跟了那么个人,没被养歪都是万幸了。” 姜微言撇撇小嘴:“要是当初阿姐过继在母妃名下就好了,都不知道我们能有多亲。” 姜微言最懂怎么哄她欢欣,“母妃,以前宸妃娘娘就对阿姐不好,阿姐心里怨着呢,这一次母妃病了,她特意进宫来看你,说明对你还更亲近一些。” 语音甫落时,姜洄因就过了转角闯入她们的视线。 “见过淑妃娘娘。”姜洄因行礼问安。 人与人之间还是看重眼缘的,显然淑妃虽讨厌宸妃,但对姜洄因是恨不起来的。 她那双眼,生得太漂亮,要勾走人的魂魄似的,偏偏又气质清冷,皑皑似山巅积雪,有姜景祯的影子在。 池鸢那个疯女人, 不恨她才怪。 淑妃放软语调:“长虞,你过来些,让我仔细瞧瞧。”
第45章 :姜微言的“偏心” “长虞特意走这一回,有心了。”淑妃与她寒暄,“你身上的伤都好彻底了吧?” 姜洄因淡笑着摇摇头,“已好了大半,谢娘娘关心。” “有很久没见了,看你身体还不错。” 淑妃是有点讶异的,宸妃还在世时,这丫头美则美矣,就是清瘦得骇人,风一吹就要倒似的,所以后宫中的妃嫔听闻姜洄因春猎夺魁,全都不可置信。 现在光可鉴人,仪态翩翩,令淑妃感慨。 淑妃是将门出身的女儿家,封号虽然是“淑妃”,可年轻时那叫一个恣肆张扬、明媚无双。 果然,死对头没了,看她的养女都眉清目秀的。 淑妃情不自禁地牵着她的手,引她下座,想着想着心思开始浮散,扯起一些有的没的。 “记得微言那时候中了蛇毒,宫中御医一时间配不出解药,那时本宫发了好大的脾气,陛下什么都没说,也不管,哪知道你会悄悄溜进琳琅宫,还被本宫捉起来掐了两下,现在想起来啊,本宫真是……” “难怪陛下给本宫赐的封号都是‘淑妃’,大抵是也觉得本宫性子火辣,需要收敛收敛了……” “放你回藏雾宫后,微言的症状却有所缓和,本宫就一直觉得,微言能好转,是托了你的福气,那件事,其实本宫记了许久,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 “你那会儿才多大啊,我下手没轻没重的。” “你也是知道的,我与你母妃一直不对付,对你也带点儿偏见,现在她也不在了,这些话我就想和你说敞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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