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元初迷离的睡眼忽然睁开,昨夜未圆房,这帕子…… “且等一等。” 胡嬷嬷想到郡王强健之姿蛟龙之态,昨夜定是要这小女子累坏了,捂着嘴笑,没再苛责郡王妃不愿开门。 过了好一会,才见门微微欠开一条缝,白嫩的柔荑递出一方折叠好的元帕。 “老身这就去与亲王妃道喜!”胡嬷嬷悄悄打开后喜笑颜开离去。 冷元初见对付过这细心的老婆子舒了口气,唤佩兰煎了碗汤药,肚子可算消停。 她算是怕了这府内奇怪的用膳规矩,不敢在仰止园搅起波澜再惹事端,早膳把三个贴身丫鬟一同叫来吃。 只是这盘板鸭淡得臊,那盆菊叶汤又咸得难以下咽,那香椿卷蛋和她手心一样凉,咬了一口,蛋腥气让冷元初差点吐出来。 她吃了两口实在难以下咽,便放下筷子,瞥见芜碧带着十余个王府的传菜侍女们立在一旁,细眉下的小眼来回扫视三个兰姑娘。 她担忧芜碧与她娘告状,到时胡嬷嬷又来尖着嗓子数落她和丫鬟们,当着众人面向她重申:“以后膳房不必做这么多,三五样就好,叫她们来一起吃,是怕浪费。” “是,一切都听娘娘的。”芜碧应下。 用过膳后,玉兰和香兰唤了好半天才来两个老实仆役,把冷家专为冷元初订做的家具柜子都抬进来,在内室摆好。 冷元初坐在旁屋,找到此前悄悄带进王府的地契,细细查看。 一张张翻下去,有府邸,有渡口,她在那盒地契最下面,发现一沓坐落在同一处的商铺房契。 上元县大板巷,离王府有十条街的距离,算是最近的地方。冷元初想去看看,没寻到温行川,便来到敬霭堂请示。 没想到林婉淑竟笑道:“往后出府要门前侍卫告知本宫就好,定要带好护卫!” 冷元初惊喜间道了谢,没见林婉淑意味深长的视线。 回到仰止园,冷元初在膳房里寻到一脸怒气的佩兰,二人一同出府。 大板巷邻近江南贡院,一直都是江宁繁华地,秦淮香艳之地也在附近。 由着马车慢慢驶过时,冷元初一眼看出,这里已有的商铺算不上个个生意兴隆,部分甚至门可罗雀。 她喜欢热闹,看不得这么好的地段被浪费,咬着手指思考:见了母亲一定要问一问详情,这些是邱馥给她的私产。 要是能自己经营就好了,可惜她现在多了这郡王妃身份,这种大事要请示温行川,但母亲说这地方不能和王府任何人说道,自然包括温行川。 冷元初叹了口气。 从前以为能嫁给温行川就好,她能克服对宗妇那浩如烟海的规矩,现在看来,这重身份除了给她多上了枷锁,没有多出任何。 没有她盼望的郎情妾意,举案齐眉。 昨夜之举,温行川会不会生气?可若非肚子痛,她会由着有心上人的温行川,与她圆房吗? 有太多事情被雾色遮掩,让她 看不清,又没人为她指点迷津,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 温行川娶她,非他本心。 过去在绍兴,钱庄小伙子成婚时看向媳妇那热烈难掩的眼神,她没有在温行川眼中,看出一丝一毫。 冷元初再听不进热闹嘈杂的市井之音,缓缓放下车帘,眸色无光。 佩兰瞧见小姐神情低落,递给她一封信:“小姐,知公子来信了。” 冷元初眼眸眼眸一亮,接过来快速拆开,一字一句读着: “吾妹元儿见字如晤:与妹初别,兄心悲戚难以自抑。元儿既入王府,彼处起居饮食可还习惯?郡王待汝可否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若其有亏待之处,万勿隐忍,定要修书告知于兄。吾永为汝之后盾,纵有和离之议,亦无需惧怕,娘家之门,永为汝开。” 冷元初读罢与佩兰对视一眼,将信藏在袖中。 - 冷元初回到王府时,得林婉淑召唤她到敬霭堂。 “三日后本宫与你要率朝臣女眷,到长干寺为出征的将士祈福诵经,务必记得端好身份,不要折了王府的尊严。” “是,婆婆,儿媳谨记。”冷元初泠泠回着,听得林婉淑心情好些,在乌檀罗汉床换个姿势倚靠。 冷元初看出来林婉淑此刻疲乏,灵巧绕到林婉淑身后,为她捏捏肩颈、揉揉太阳穴,亦有讨好之意。 婆媳正温馨闲话,冷元初忽看到温行川急匆匆走进敬霭堂,“与母妃请安,我来接夫人回园子。” 林婉淑对儿子这般态度表示满意,拍了拍冷元初的手,“回去吧”。 敬霭堂离仰止园隔了好些园子,但这次温行川并没有传步辇,并且是大步走在前。 冷元初几乎是小跑跟在他身后。跑着跑着出了汗,又怕被嫌弃落后,咬牙坚持与他保持相同距离,可温行川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直到她实在走不动,扶住一块太湖石峰缓缓运气,咳嗽好几声。 万未料到,那如峰峙立的身影竟蓦然转向她,一双有力的臂膀仿若铁箍,将她的纤腰紧紧揽住。 未容她片刻思索,整个人已被男人腾空抱起。 慌乱间,她本能地伸出玉臂,环上温行川那坚实的脖颈,耳畔唯闻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第7章 在敬霭堂里,林婉淑望着小桌案上摆好的两条元帕攥紧拳头。 晨时温行川穿好皮弁服上朝前,用剑划破手掌,将此前母妃交给他的元帕沾了血。 完全没想过冷元初亦用针刺破指肚,挤了两点梅花般的血糊弄了事。 林婉淑是过来人,早间儿子送来的帕子便要她生疑,过了一会又收到儿媳托送的“元帕”,更是生出愠火。 “这个臭小子!”林婉淑本想着喊儿子过来好好骂一顿,又没想到他这般着急要带妻子走,她连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身边的大丫鬟华一旁观一切,适时宽慰她:“娘娘,殿下他还未出敬霭堂,便把郡王妃抱起来走的。” - 直到入了仰止园进到书房,温行川才把冷元初放下,冷元初被夫君抱起一路微微脸红,悄然生出想要依靠的情思。 情潮细微蔓涌时,她却觉察出夫君眼底汹涌的怒气。 随着温行川一步一步逼近,冷元初下意识连连后移,直到背靠在摆满瓷瓶的博古架上,惹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退无可退。 “你今日又无故离府?”温行川盯紧冷元初的杏眼,把“又”字强调很重。 冷元初被男人威不可犯的模样吓住,呆呆望他好久。 从前在绍兴没有任何人会拘束她的脚步,如今不过出府两次,被他质疑两次,他为何要对她这么严苛? 温行川如会稽山般太过魁梧高大,又站得这么近,冷元初竭力仰视他,脖子渐渐发酸。 无意识低下头时,又被温行川猛地用虎口撑住下巴,不得不继续抬着头看向他幽邃的眼眸。 “为何总喜欢离府?此前算是把上元县都逛遍了,还有哪里非要去吗?”温行川语气凛冽,几乎可以凝成霜。 “我为什么不能出府?”冷元初半蹙蛾眉,鼓足勇气回他,“我与婆婆——” “不要一有事情就搬出母妃!”温行川陡然提高声量,惹得冷元初一下子咬到舌尖,丝丝抽吸,却不敢声张,“我……” 温行川见冷元初紧张起来便放平声调,但仍如晨钟大吕一般中气十足,不容任何置疑:“如今你是郡王妃,记得你该有的本分。” 说话间男人正用拇指和食指托着妻子圆润的下巴,他清楚感受到她在抗拒。 润如凝脂的腮肉被他用手指托着,像塞满松果的花栗鼠一样,饱满的红唇开合着,舌尖若隐若现。 温行川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怦、怦,身体逐渐倾下来,与她的唇瓣靠近。 但冷元初看向温行川的眸色逐渐失了光,那“本分”二字,生生刺进冷元初的心。 她为了他,竭尽全力把自己多余的棱角打磨掉,为了追求“本分”,早已藏好她的本心。 现在的冷元初,是冷家专为郡王妃打造的躯壳,可她这么努力,如今还要被他禁足王府,这不是惩罚人的手段吗? 冷元初垂眸侧首的同时,温行川的薄唇浅浅擦过她的脸颊。 裹挟潮湿的微风从门缝中挤入,撩过冷元初额前的碎发,一下下轻触着她的凝脂腮,偶有一丝黏在饱满燕支的红唇。 温行川怔了下,昨夜唇瓣相触的感觉悄然漫过心头。他松开她的下颌,手掌抚过饱满的前额,将那些碎发一点点拢到云鬓中,拢得一丝不苟。 不经意碰到她的耳尖,白白软软的,透着光隐现细细的经脉。 冷元初歪头挣脱开他的掌心,却又被他牢牢握住手腕,径直拉到案牍前。 “为孤磨墨。”温行川铺平宣纸,用黄玉压住,刻意让镇纸与纸边的距离保持一致。 冷元初见他已端起一支湖笔,只好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取水为他磨墨。 她原本是欣赏他那流畅飘逸的字迹,可现在完全没有心思看他写什么。 愣神间千金难换一两的玄犀墨锭被她磨去小半,直到听见温行川再度开口“没必要磨这么多”,她才回笼神思。 手一抖,指尖溅到几滴乌墨,顺着指纹裂开。 “拿去读一读。”温行川将写好的文递给冷元初。 冷元初轻轻咬嘴角双手接过,却越看心越凉。 这满满当当,都是他所谓重农抑商长篇大论。 她的父亲、祖辈,是靠行商发家,而后辅佐当今圣上开辟四海,藉此享九州贸易特权,积累如今的家业。 “本王讲的本分,是你应行止端正!既然你已坐在郡王妃之位,就别把冷家的习气带到这里!” 温行川说着,在水丞洗过湖笔,捏紧紫毫尖,挤掉水珠,拧出一个固定的弧度。 男人森冷的话语中,透露着对冷氏族自五脏六腑泛出的鄙夷,也有对姑娘的嫌弃。 冷元初怔怔望着温行川半天,还是轻轻柔柔问他:“臣妾哪里做得不好,还请夫君明说,定自省改正,亦请夫君不要迁怒父亲。” 温行川自顾自理着书案,凛道:“你是王妃,出入自要代表王府,要是在市井惹出是非,你是想让本王操心你安危,还是为你收拾残局?” 冷元初没想到这一层,走近些解释:“臣妾知晓了,但臣妾今日是坐的府里马车,没有下来。” “还有,”温行川径直打断她,“如今仓廪充实,但不是你随意浪费粮食的理由,每日膳房做好的饭菜,你浪费太多。” 冷元初想起昨夜被迫塞到呕吐的窘态,打了个寒颤,冷静下,再软着声音道:“已经和膳房说过可以少为我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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