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秦升对了个眼神,示意他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能不能把这些人都清出去?” 方才看那人对秦升毕恭毕敬,想必他在这里地位不低。 如她所料,秦升只摆摆手,那些人便出去了,顺带着关上了门,其实他们心里也怕得很,不愿久待。 柳昭盈起身,把琴放在椅子上,不疾不徐朝黑压压的人群走去。 离她最近的是个年轻男子,脸上没有皱纹,皮肤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只有可怖的黑色经脉顺着脖子向面部蔓延,他就静静地靠在铁杆上,失去了生机。 柳昭盈蹲下来,向他的腕间探去,秦升隔着衣袖把她拦住了,眼里满是惊讶。 “你干什么?” 秦升心想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皱着眉头说道: “只能看,不能碰。” 柳昭盈嘴上答应着,手却还是搭上了笼里这人的手腕,脉搏极弱,内里空虚,几乎算不上是活人。 若是盲目地用青莲诀,想要治好这些人,怕是要把自己榨干。 如此想着,她摇了摇头,抽回手又去探了几人。 不容乐观。 “单凭我一个人,做不到完完全全治好他们。” 殿内陷入一片安静,二人垂头沉思。 “你当时中的是什么样的毒?” “我说不清,但中毒之后我的武功被封,身体虚弱,五感逐渐变弱,到最后连头发都变白了。” 说完后,秦升许久没再接话,柳昭盈转身去看他,发现他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自己。 “在想什么?” 秦升勉强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轻描淡写道: “我在想,可惜了,没能看到你那么狼狈的时候,想不到你会有这么一天。” 这话半真半假,柳昭盈听得懂,毕竟他们身上的共同点太多了,就是不知道怎么会走上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京城叶府,对吧?” 秦升再次向柳昭盈确认了一遍给她下毒的人,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既然邪气可以解毒,那毒是不是也能解邪气?” “可以一试。” 虽说这法子有些险,但确实是当下唯一的救命稻草,这些人的情况再怎样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她离开京城许久,不知道叶府现在情况如何,杨顾明若是办事利落,说不定那些人现在已经锒铛入狱了。 柳昭盈在人群中来回踱步,仔细一瞧才发觉这里有几个眼熟的面孔,都是各门派中的佼佼者,只是叫不上名字了。 “怎么连这些人也都中招了?” “记得那句话吗?” “霜烬秘宝得之可夺天下。” 柳昭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敢再想下去,一口气堵在心口,她从坠下霜烬崖后便觉得这句话是假的,但从秦升嘴里说出来却带来极强的冲击感,仿佛周遭的一切连带着信任感都在崩塌。 一片死寂,就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半晌,柳昭盈声音发抖,问道: “这一切,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秦升垂眸,盯着地面,双手握拳,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却又忽地放松下来,重新摆出那副出现过无数次的笑,云淡风轻、不屑一顾。 柳昭盈第一次透过这笑容看到背后的绝望。 “我既已是魔教的人,必然脱不了干系。”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进入惠城以后,我才开始管理这些事情,没有做” “伤天害理的事情。” 秦升自打接管了鬼人之事,才直面背后的黑暗,意识到这样下去是万万不行的,才设局请柳昭盈帮忙。 柳昭盈冷哼一声,掌心传来一阵痛,她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攥拳太紧,指甲在手心掐出月牙印。 “我不听保证,我要你做给我看。” “可以。” 秦升答应的干脆:“要我做什么?” “贴公告,告诉所有人‘霜烬秘宝得之可夺天下’是假的,是为了炼鬼人故意编造的。” 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否则即便他们治好再多的人,也抵不住一直有人中招。 秦升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平静地注视着柳昭盈,仿佛在这一刻,他们终于在分岔口相遇。 “我答应你。” “三天内。” 柳昭盈又追加了要求。 “一天。” 秦升语气坚决,像是许下了承诺,并且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一言为定。” 柳昭盈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勾了勾,好像终于找到了这团毛线球的末端。 早该如此。 天光微亮,终于捱过一夜,柳昭盈推门向外走去,秦升紧跟其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二人身上。 秦升一下子恍惚了,感觉回到了他在青山门的最后一天,他最后见到柳昭盈那一次。
第49章 肆拾玖万事开头难 秦升并没有会自己的房间,而是跟在柳昭盈身后进了她的屋子。 “你做什么?” 身后这人脚步声太轻,柳昭盈关门时差点把人夹到。 “证明自己啊,陈辞在我那边,我怕被他知晓我要做的事情。” 柳昭盈实在是困得不行,直直歪在一边的床上,眼皮都懒得掀起来,摆摆手示意他快些弄,别打扰她睡觉。 “这花挺好看。” 柳昭盈闻言猛地睁开眼睛,看秦升手里捏着长寿花,她一把夺了过来,放到枕边,说道: “你没见过花啊。” 秦升无奈耸了耸肩,不就是朵花,枯萎了还可以再种。 “你至于这么宝贝吗?” 柳昭盈皱了皱眉,一时跟他也讲不清楚,无异于对牛弹琴,捏着花茎转了两转,在花瓣上轻抚着,说道: “跟你说不明白。” 秦升很是不解,在青山门的时候她什么品种的花没见过,喜欢什么她师父能命人给她种一院子,也没见她悉心照料,这会儿倒上心了。 罢了,想也想不通,他从桌案上抽出两张纸,自顾自研起磨来。 “你要写公告?” 秦升手上动作没停,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来吧。” 秦升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她,轻笑一声,问道: “信不过我?” 柳昭盈挑挑眉,双手抱臂,很是无奈地说道: “我只是不想他们认出你的字迹后,再救你一次。” 柳昭盈接过笔杆,不知道手底下的纸放了多久了,积了不少尘,一凑近就呛得她直咳嗽,连带着手腕一抖,一小滴墨水溅到秦升嘴边。 她直起身子一看,秦升像是长了个媒婆痣,很是滑稽,在配上他不知所措的表情,笑得柳昭盈前仰后合。 “不好意思啊,墨水溅你脸上了,你自己擦一下。” 秦升对着铜镜一看,趁着墨迹未干,用手指使劲在嘴边蹭,好不容易擦掉了,嘴边连带着唇一片红。 他本就生得极具媚感,如今配上这嫣红的唇角,竟有种妖异的美。 “他们不认得我的字迹,我更可以说自己不识字。” 柳昭盈把笔搭上砚台,坐在床边,支着胳膊打盹儿。 秦升指腹还贴在被蹭得发烫的嘴边,垂眸看着纸上清秀的字体,比之前要好看许多,这次见到柳昭盈,她的武功也更强了。 好像她一直在往前走,只有自己在原地打转,一身武功废了不说,就连人都不会做了。 “谢了。” 他把公告揣在怀里,转身推开门,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大概是柳昭盈躺下发出的动静。 “注意安全。” 秦升心被狠狠攥了一把,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指节抵在嘴边,说不出一个字,他好像做不到坦然接受柳昭盈对他的善意。 他清楚这是为什么,自己终究是对不起柳昭盈的。 “别死了。” 柳昭盈紧跟着接上这么一句,秦升轻笑一声,恢复了往日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嘴角挂着不羁的笑。 “放心吧,我惜命。” 刚关上门,就听身后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头儿,你怎么从这屋出来了?” 秦升心下一惊,手心冒出一层薄汗。 “我记得,这屋好像是那个新来的特别厉害的琴师吧。” 秦升一时无语,这俩人平时脑子不挂活,八卦倒是门儿清,他深吸一口气,从容地转过身去。 “哥,你嘴怎么” 右边那人忽然踩了说话的人一脚,疯狂朝他使眼色,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别说了,屋子里是个姑娘。” “啊!那我们” 说话那人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声音拔的老高,秦升觉得院子里都要有回声了。 “我们多嘴了,不打扰哥的正事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站住,看见什么了你们就瞎说。” “我是去借人家纸笔一用,让你们说成什么了。” 秦升有些慌了神,一方面他知道柳昭盈跟那个姓宋的在一起了,他巴不得离他俩远点儿,再者,柳昭盈是能拿来开这种玩笑的? “知道了,哥。” 两个人被秦升突如其来的怒火冲蒙了,秦升素来脾气好,很少疾言厉色同他们讲话。 “借什么纸笔能把嘴都借红了” 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走远了。 秦升现在只能在心里烧高香,那俩人千万别乱说话,要是进了柳昭盈的耳朵,能把他大卸八块。 何止,十六块,姓宋那小子也饶不了自己。 真烦啊! 秦升气得对着空气一通乱挥,张牙舞爪的。 尤其是想到自己院子里还住了个天灵门的卧底,他翻了个白眼,现在左右受气。 柳昭盈刚合上眼,就听秦升使劲地在外面敲门,把门敲得震天响。 “你出来一下,我想起来件事。” 刚酝酿出的睡意瞬间被敲的稀碎,柳昭盈不满地皱了皱眉,坐起身子,眼睛都没睁开,拖长声音喊道: “你进来说。” “你出来。” :.】 秦升实在是被方才的二人弄得心有余悸,到现在还一阵后怕,柳昭盈的屋子哪还敢进去,分明成了他的禁地。 柳昭盈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怕秦升真有急事,强撑起精神给人开门。 她靠在门框上,看着秦升嘴边还挂着那一抹滑稽的红,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更觉得好笑。 “什么时候把你那弟弟请走?” 陈辞留在这里是个隐患,柳昭盈他们做得越多,天灵门的人知道的就越多,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拿陈辞怎么办。 柳昭盈垂眸思考,眉心微蹙,捻了捻衣角,一时失语。 秦升见她没反应,面无表情,缓缓说道: “要我说,不如把他处理掉,到时候我就说他是那个跑出来的,这样你也不用担心那谁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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