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雾仰起头,自下而上地看向他,平静地眨了下眼:“你也可以帮我实现吗?”
第36章 庄音音 一室明亮, 程则逾站得偏斜,恰巧对着光,神情及眼底一览无余, 庄雾捕捉到了许多。 那一闪而过的会是什么? 诧异, 复杂, 难以置信, 以及涌动又快速平息的漩涡。 总之, 不是庄雾能辨别的东西。 她自始至终以为, 她的喜欢水到渠成,起点未知,可能是愉台那晚的放纵, 在医院贴覆的手,抑或是忪陵谷靠近心脏的描摹。更远一点,从他第一次喊她庄音音,以及之后的每一次。 如何形容。 心门原来是块玻璃, 有人触到冰冷, 有人指责脏污窥不清。 而程则逾呢,他当是隶属风,携着夏日温热,猝不及防地带进一场风暴雨。浇湿玻璃, 重见真我。她干净透明, 理所应当地朝他融化。 庄雾推开碗,站起身, 和他面对面:“醒酒汤我就不喝了, 我现在很清醒。” “庄音音, ”程则逾声线压得很低,下意识抓她手腕, 将她的脉搏攥在掌心,越收越紧。 良久后,脸上不自然地笑了下:“本事见长啊,拿这种话来开玩笑。” 庄雾垂下眼,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手上。 修长五指圈得很牢,用力到泛白,骨节上青筋醒目。 “你在紧张吗?”她重新对上他的眼睛,在漆黑瞳仁中找到自己,“这种话你应该听得比说得多吧。” 程则逾找回半分理智,松开手:“我没你想的那么受欢迎。” 庄雾点头,没在意腕上的红痕,淡淡道:“那需要我再多说一点吗?” 程则逾回避掉视线,单方面结束对视,抬手扯了下衣领:“不用。” 碎片式的画面轻巧闪过。庄雾反复追溯,冷静判断后得出结论,他与她心意一致,那么他回避和紧张的来源是什么呢? 怕得不到,干脆说自己不想要。 还是因为她先开口,且时机太突然。 庄雾从没见过他这样,反常过了头。她以为他会调笑她,说些不着调的玩笑话,再刻意辩个真假,最后端着腔调,漫不经心地给出回答。游刃有余才是他的底色。 想到这,庄雾忽然不紧张了。 她自顾自地另起话题:“那我可以确认几件事吗?” 对面的人看回她,没说话,似乎有种梦醒前的焦灼。 片刻后,庄雾抛出第一个问题:“你会跟别人牵手,拥抱吗?” 闻言,程则逾下意识皱眉:“我没有皮肤饥渴症。” “那你会给其他女生送花,送早餐吗?” “我没那么闲。” “我分手那时,你因为章然特地拜托过,才主动帮我的吗?” “不是。” “你喜欢叫我什么?” “庄音音。” 庄雾嗯了声:“问完了。” 紧接着,她牵起他刚放下的那只左手,眼睫朝他浅弯,几乎没有半分卡壳和紧张,平铺直叙地说:“庄音音喜欢你。” 最后一个音节截停,客厅顷刻按下了暂停键。 阳台侧窗打开了半扇,上午的秋风躲进来,一同抵达鼻尖的还有绿植的气味,很清新。 沉默漫长过大半个世纪。 程则逾低着头,眸光微敛,沉静地凝视着她,眼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像惊愕或质疑,更像在发呆,抽神去艰涩地消化,沉淀。 明摆着的是与否,却好似被他排列组合出无数个难以捉摸的答复。 庄雾看不懂复杂中的深意,只是很有耐心地等他回神:“可能有些突然,但这是我很早之前就想做的事了。” 程则逾神色动了,目光泛着潮,喉间低哑地问她:“多早?” 没料到他会追问,问的还是偏僻角度。 庄雾认真回想了下。随即,抓起他的左手,试着将手掌相贴,然后指尖似有若无地向前扣进一截,边演示边坦然道:“在医院呆到清晨那天,当时你这样托着我的手,我突然很想抓牢它,算吗?” 她解释时,眉眼柔和地望着,好似在透过眼前复刻当时。 程则逾任她摆弄,喉结克制地滚了下:“那现在呢?” 干燥掌心在升温,变湿,熨贴两个人。 抬眸的那瞬,庄雾不假思索地朝下扣紧,盈盈一笑:“抓牢了。” 敲门声猝然响起,伴随着密码按错的提示音。 庄雾松开他,试图缓解气氛:“我去开门。” 刚要转身,程则逾已然越过她,往玄关处走:“我来吧,应该是周尧。” 庄雾脚步稍停,盯着他背影,忽然想到还有一件事没确认。 于是,她迅速拿好手机和沙发上的包,快步追上去,在程则逾触到门把手前,从背后抱住了他,是双手环腰的姿势。 她感受到宽阔的脊背一秒僵硬,手就那么顿在半空,迟迟忘记落下。 玄关处,置物架独具格调,却挡去大半光线。 庄雾站在被切割的碎光里,轻轻转过头,耳朵贴上程则逾的胸/腔背部,静心聆听。 骨骼在回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热意便是最好的证明。 随之而至的是汹涌加速的心跳声,一下,两下,鼓点般,强有力地砸在庄雾的耳膜上。 一门之隔,来客耐心告罄,敲门声一下比一下重。 心跳还在飙升,数到第十下时,庄雾兀自翘起唇角,用那种极少见,难得的得意和轻快口吻说:“听到你心跳很快,我就放心了。” 须臾,又说:“程则逾,我不是很着急,所以你可以慢慢考虑,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说完,她放开手,绕到程则逾身前,替他压下门把手。 门打开一条缝,周尧便迫不及待地往里挤:“我说你——” 话音戛然而止,等他看清状况,惊得连忙后退两步,讪讪地笑起来:“那个……给我开个门而已,不用两个人一起吧。” 庄雾礼貌性地回以微笑,低头看了眼,找到自己穿来的鞋,不声不响地弯腰换好。 走之前,没忘记冲程则逾歪头笑,摆摆手说:“那我先走啦。” 目送人离开,周尧实在憋不住,没顾上多说什么,飞快冲进卫生间。等再出来时,发现程则逾仍站在玄关,正对着大开的房门,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魂丢了?”周尧啧啧作声,嫌弃道:“这么舍不得,刚才怎么不送送人家,人都走没影了,你还在这儿站岗。” 程则逾没动,也没理他,眼皮耷拉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者说叫嚣的声音太多,挤得他脑袋无法运转。 怎么会有人把喜欢,说得像早上好一样轻飘飘。 周尧走过去,一把拉上门,狐疑地看了眼程则逾,这人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醒酒汤做成没,我跟你讲,那本食谱可是我爷爷传给我的……” 絮絮叨叨,刚往回走两步,又觉出不对劲。 周尧重新倒回来,脸凑近,仔细盯着程则逾瞧,顿时吓了一跳:“不是,你耳朵跟脖子咋这么红?” 程则逾舔了下唇,后知后觉地回神,手心都是汗,还残留着纤细而柔软的触感。 他低下头,盯着左手掌心的纹路,哑声低骂了句操。 周尧一时摸不着头脑:“到底什么情况?” 程则逾转过身,斜睨他一眼,眼神燥得像要吃人:“你来干嘛?” 他步子迈得很大,径直走到客厅,在桌子下面的抽屉里,翻出半包烟和打火机,整个人情绪极度不稳定。 周尧跟在他身后:“就路过,来蹭个厕所。” “现在可以滚了。” 周尧不爽道:“我刚来你就让我滚,人家走半天,你还含情脉脉地发呆,双标算是给你玩明白了。” 他气得半死,愤然控诉完,没忘记提醒程则逾,“你不是戒了?” 程则逾咬着烟,闻言,拨打火机的手一顿,随即闭了下眼。心口热得像高烧不退,强行冷静根本无用,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抗衡。 啪嗒一声,勾上盖子,银色金属被随手丢到桌上,发出脆响,唇边的烟也一并扔进垃圾桶。 程则逾费劲地搜刮平息办法。 半分钟后,他移到冰箱前,拿了罐冰可乐,仰头一口气喝完,口干舌燥总算压下去大半, 周尧没忍住走上前,小心询问:“心情不好啊?” 易拉罐捏扁丢掉,程则逾又走到餐厅,收拾好没动的碗勺,倒掉醒酒汤,把用过的厨具放进洗碗槽,动作利落地开始洗。 前前后后,像极了被上了发条的玩具,在齿轮转完前,必须不停歇地消耗体力。 周尧跟到厨房,又问:“跟庄雾吵架了?” 说完,又自顾自地反驳:“也不像啊,我看你们气氛挺好的。” 程则逾没理他,懒散地垂着眼,一言不发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对了。”周尧突然想起一件事,正好拿来转移话题,“你家密码怎么换了,我刚才试半天都不对。” 程则逾嗯了声,总算开口:“以后少来。” “为什么?”“不方便。”周尧没想太多:“有什么不方便?” 程则逾冲掉碗沿上的泡沫,把洗好的餐具放到沥水架上,仔细冲了遍手,才轻描淡写地说:“刚才就挺不方便的。” 模棱两可的对话,周尧暗自琢磨了下,顿时恍然道:“靠!不能吧,我刚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不知道她在你这儿啊。” “昨晚我要去接你,你不让,不会就是直接去找她了吧?我还想着你出差这么久,回来给你做顿好吃的呢。” 他絮叨完,开始怒其不争:“不是,哥,你恋爱脑有点严重啊。” 追到卧室门口。程则逾站在门内,没表情地看着他,周尧一下子停住脚步。 他咳了下,心虚没敢抬头:“不然……我替你把人找回来,你俩继——”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周尧摸摸鼻子,自言自语道:“不像火气旺,倒像是燥得慌。嗯,得大补。” / 庄雾打车回的家。 洗过澡后,精力充沛,宿醉的疲累一扫而空。 实际上,可能是因为昨晚睡得太好,再加上完成了人生新体验——第一次表白,所以整个人处于一种很亢奋的状态。 雎静推门而入时,庄雾正在进行大扫除,拿着吸尘器清理地毯。 听到声响后,她关掉噪音,去厨房洗了点水果,又给雎静泡了杯茶,轻放在桌子上。 “人呢?” 雎静一进来,就火急火燎地来回转,仔细检查了一圈,也没嗅到半点男人的气息。 庄雾愣了下,不明所以:“什么人?” “程则逾啊,昨晚他送你回来,你们一个月没见了。”雎静用手比划着,“没有冲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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