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太狠,又很想说不要年纪轻轻就噶了。 储臣老实地给奶奶回话,“我知道了。” “早上吃饭了没有?” “还没。” 奶奶说:“锅里还有乌鸡汤,我给你下碗面先吃了。” 储臣这几天喝太多酒,又没正经吃过一顿饭,胃时不时就疼,热热的鸡汤面下肚总算舒服了一点。 储旭一趟一趟把年货搬进来,都是礼盒装的海参之类的贵重货,男生累得后背都是汗,见这屋子里的另一个男性,正端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奶奶见储臣累成那个鬼样子,就没叫他,只把储旭喊出去了。他心说这也没多一个劳动力啊,无非是又来了个使唤他的人而已。 客厅里乱糟糟的,他的外套没地儿放,只能拿去卧室挂着。 当然是梁晴的,总不能老太太的房间。平时夫妻俩要是留宿,也都是住在那屋。他推开门进去,被子里鼓起一个包,地上还躺了一个傻的。 几天不见,黑妞讨好似的对着爸爸伸舌头。 梁晴听见声音睁开眼,一张熟悉的俊脸,他正坐在沙发上盯着她看。
第80章 他真变态, 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偷看,梁晴直言不讳地道。 “你是天仙么,我偷看你?”这人张嘴自然也不可能有好话。 梁晴说:“我是不是天仙不重要, 但你肯定是个偷窥狂。” 储臣不适应地分开|腿, 卧室里的单人沙发太小,只够梁晴这种身形的窝在里面玩手机, 他这种大体格的根本坐不开, 显得十分局促。 “梁晴,这天塌了还真有你的自信顶着。” 她压抑着翻白眼的冲动,“自信犯法吗?” 储臣起身要离开,却被黑妞咬住了毛衣,羊绒的料子柔软又有弹性,差点给扯坏。他本来就有点生黑妞的气,是谁养了它这么多年,别人一来就跟走了, 甚至都没说拿块肉引诱一下, 有没有骨气? “松开,小心我揍你。”他凶狠道。 梁晴心说咬他! 黑妞愣是不放。 储臣狠狠摸了把它的脑袋, 内涵道:“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习惯。” 奶奶午后开始准备年夜饭,四个冷盘,八个热菜,再加一个甜品。今年比较特殊, 人是齐的,但也是在这个家里过得最后一个新年了。 嘴上说着弄年夜饭累死了,她可不干, 可真到了这会儿又嫌梁晴太嫩,事事亲为。太阳高照的时候就在厨房炸熏鱼, 工序比较麻烦,先卤后炸,甜中带咸。 储臣在院子里,找了快干净的布给玩脏了的黑妞擦脚,蹲下前提了下裤腿,一边擦一边嫌弃,“臭死了。” 黑妞臭而不自知,一脸“爱意”地看着爸爸,它知道爸爸是好的,温柔的,虽然他对自己很凶,于是用湿漉漉的鼻子顶了顶他的脸。 储臣想躲没躲开,拍它屁股,“你最好知道谁对你好。” “汪汪汪!”它又叫起来。 储旭端了一盘子刚出锅的炸鱼给梁晴送给过去,外酥里嫩,鲜到扇巴掌都不肯吐出来,姐弟俩吃得很开心。 储臣可不会参与这种幼稚又腌臜的行动里来。 奶奶气急败坏地喊道:“现在就开始吃东西,晚上要是不好好吃饭,看我不收拾你俩。” 储旭嘎嘎大笑。 梁晴看了会天,恍惚回到了小时候。 晚饭时天已经漆黑,院门一关,像是把所有的烟火气都聚集了起来。一家四口坐在餐厅暖烘烘地吃饭,奶奶拿出了茅台,平时没事也不喝这酒,她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点,包括储旭和梁晴,举起酒杯感慨道:“这是我在这个巷子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也没什么好怀念的,干了吧。” 怎么会有没怀念的呢? 无论是奶奶的一辈子,还是几个小孩的少年时代,满满都是回忆。 储旭小甜心赶紧道:“人还是在的,奶奶,我长大了依然可爱。” “我希望你们都越来越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老太太阴阳怪气地笑,“少作。” 这话一出另外两个成年人纷纷沉默,从某人进门到现在,除了在卧室里的寥寥两句,他们再没说过一话,谁都不想说。 吃过晚饭,象征性地看了会春晚,又都去忙各自的事,奶奶问梁晴:“你房子搬得怎么样了?我还等着搬进去呢。” 梁晴说:“你想住随时过来好了,不用等搬。” 奶奶说:“我看上你那个房子了,可不愿意跟你一起住。” 储臣刚刚在院子里接电话,进门时就听见这祖孙俩的对话,他看了一眼梁晴,拿起车钥匙说朋友那边出点事,临时要过去,晚上不要给他留门。 “开车小心。”奶奶也不便多问,只叮嘱道:“忙完就早点休息。” “好的,奶奶。”说完他人就消失在夜色里,梁晴却还在低着头弄狗,奶奶忍不住掐了她手臂一把,“你俩又吵什么呢?” “你别管。”梁晴淡淡地说。 奶奶:“以为我愿意管啊,吃饭都拉着脸,生怕别人不知道吵架了。” “……” * 储臣说的朋友有事,其实是钱旺新。 从昨天开始,他就已经紧急送医了,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家人都在左右,钱旺新的老婆哭成了泪人,说老钱这辈子过得苦啊,这个年纪就走了,上天太不公平,他还有那么多的遗憾没有完成,说好的夫妻俩一起去环球旅行…… 哭着哭着,老太太就在医院的走廊里昏厥了过去。 钱文佳忙不迭扶起她妈送去病房休息,又冷静地跟钱文东交代,把能通知的亲朋好友都通知了,及时交代后事。 钱文东现在谁都不相信,只相信储臣了。 早上钱旺新意识又恢复了一点,但形容枯萎,曾经叱咤风云的集团老总,此时却像是一个即将燃尽的烛台,凄凄惨惨。 他跟钱文东交代了两句又叫储臣过去,无非是拜托他好好带自己那个年纪尚小的儿子,“让小钱听你的话,最起码不要违法犯罪,不要吸|毒赌博,我留给他的够多了,珍惜着点这辈子不会差。” 储臣说:“我知道。” 钱旺新眼睛有点睁不开,嘴也不太能张开,却不舍地道:“你也是,过去的事不要再想。” 他还是沉默地点着头。 钱旺新:“郑辉……已经起不来了,你走到今天不容易,适时放人一马。” 储臣出了医院,坐在车里点一根烟,清晨的空气冷冽,他开窗户让风透进来,头脑逐渐清醒。 钱旺新最后的话,有几分敲打的成分,当年把郑玉东送进去,少不了钱旺新的帮忙。 当然,钱旺新说这话的目的不是威胁他,而是以此作为条件让他今后对钱文东多一分宽容。 商人利益为第一要义,无非是零和博弈,制衡互惠。 无论如何,储臣是不可能被任何人拿捏的。 * 梁晴早起陪奶奶吃了饭,又返回被窝继续睡。 午后才来得及处理一大堆的消息,都是学生家长给她发的新年祝福,钱货两讫的关系,也不影响学生家长对老师的感激。 在这一刻,她做老师的成就感达到顶峰。 她看到苏澜也发了新年祝福,应该是商家的批量发送,她就没有在意,一点开,看到她发过来的照片,是她试礼服的那天拍的。 只是一个背影。 但是平心而论,这件衣服真的挺好看的。 弄完这些琐碎的事,她给金晓雯发条消息,顺便把给她女儿的压岁钱转过去,但是只得到一条回复:【我准备离婚了。】 看到这几个字,梁晴并不意外,郭辰和金晓雯都不能承担起生活的责任来,相比较来说,她个人很讨厌郭辰。 梁晴:【你还好吧?】 金晓雯:【想通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伤心?不存在的!】 梁晴:【你女儿还很小,要怎么照顾?】 金晓雯:【开玩笑,有爸爸跟没爸爸基本没区别。】 梁晴又安慰了金晓雯一会儿,结婚离婚这种事,在金晓雯这种参透了的人身上,根本就不算大事。 金晓雯:【你之前不是和顾阳关系还可以么?帮我去要一份离婚协议模版呗。】 梁晴:【他是郭辰的表弟,你确定?】 金晓雯:【要个离婚协议怎么?我又没挖他家祖坟。】 好朋友的忙不可能不帮,无论多丢脸,她扭头跟顾阳要了,对方也立即发给她了,倒是八卦地问一声:【你要离婚?】 梁晴心说是你表哥要离婚,刺激么? 她把模版发给金晓雯之后,心中有些古怪,她身边的女性,钱文佳,金晓雯都在准备离婚。 这难免给她一种消极的反馈,无论是青梅竹马,还是半路出家,分道扬镳才是婚姻的最终归宿么? 爱意是否在婚姻里无比稀缺? 她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直接把协议书打印了出来。 * 储臣在家里睡了一觉,补回来点精力。 从昨晚他出门到现在,梁晴没有给他发一条消息,也不问问他大年夜的出门做什么去,累不累,出了什么事,他坐在床上冷笑。 这人果真冷漠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了。 天不算太好,灰蒙蒙的,有下雪的迹象。 这个房子里没有她的痕迹,自然也没有生气,冷冰冰的,吃的喝的都没有。他洗了澡、刮了胡子,拿上大衣围巾出门。 天上扑簌着细碎又冰冷的雪粒子,轻轻砸在玻璃上,发出声响。 大街上张灯结彩,路灯下也挂着新春贺词,车倒是不少,在某个路段甚至堵了一会儿。 也许是心境的原因,他看着前车红彤彤的尾灯,隐隐觉察出对方回家迫切的心情,以至于让旁车钻了空子,插|到他前面去,心中也没有丝毫的波澜。 到家时,大门敞着一条缝隙,他一推开奶奶出来笑着道:“专门给你留的门,赶早不如赶巧,快来吃饭了。” 一路上急迫的心情,好似终于有了落点。 屋子里开着暖气,热哄哄的。晚饭是奶奶做的,储旭帮忙,黑妞早就趴在桌子底下张着嘴等吃饭。 他觉得很热,脱下围巾和大衣,看储旭一眼。 储旭立马意会到他哥的意思,对着某处抬抬下巴,小声说:“在屋里呢。” 储臣云淡风轻地说:“我去叫梁晴。”说罢打开了卧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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