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万幸。 江好的心跳很快,大喘着气,那种身处危险的恐慌后知后觉地攀上来。 等到其他人过来,接连围着她问,“没事吧?” 江好摇摇头,有些羞愧地摇了摇头,“没事,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工作室里的化妆师姐姐,比她稍大几岁,闻言挥了挥手道:“别这么见外,咱们连绝望峰都一起爬了,怎么还说这些。” 余下的返途,江好走得很谨慎。 远远可以望见大本营的时候,从山下跑上来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江好用冰镐小心地拄着往下走,没在意那人一路跑向她。 直到对方站在她面前,担心她身上有伤,没有用手拉她。用目光焦急地上下检查着她,“哪里受伤了?” “疼不疼?” 江好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一时忘了言语。 这么多年,江好第一次见他脸都白了。
第二十七章 你收留我吧,好好 他一贯淡漠, 无论面上还是内里都再冷清不过,这样汹涌的情绪,江好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 如果要类比这个情绪。 大概是害怕失去。 江好想到这, 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害怕失去”这四个字, 实在很难和靳斯言关联上,就算扯上联系, 那对象也不会是她。 江好沉默片刻,问他:“你来做什么?” “我很担心你。”靳斯言望着她。 江好未曾设想过, 会是这样直白的答案。她错开视线看向别处,语气平静,“现在看过了,你回去吧。” 其他人都好奇地看着两人,化妆师和摄像离得最近, 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八卦的意味太分明, 问道:“好好,这是你朋友啊?” “不太熟。”江好慢条斯理答道。 靳斯言面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可是江好却觉得他的目光, 几不可察地沉了沉。 后边有许多人下山,在路中间堵着并不合适。距离山上的大本营, 只有一小段距离。江好走得很慢, 靳斯言放慢脚步和她并行。 回到大本营,江好浑身乏累, 找了个椅子坐下。 靳斯言拧着眉站在她身侧, 问向导这里的医生在哪,向导帮忙喊着医生。 他看着江好手上的伤,面色严肃, “有提前学习冰镐制动吗?” “不用你操心。”江好的目光落在远处,回答得云淡风轻。 两人沉默下来,彼此无言。 几步之外的其他人,偷听着这边的对话,也不好说什么,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向导带着医生走过来,看了一眼江好,“你男朋友担心你是对的,在雪坡滑倒真的很危险,幸好旁边不是悬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每年因为滑倒而冲下悬崖的,不是个例了。” “从来不是人们征服了大山,而是大山接纳了我们。每一次从山上看过风景后安全下来,都很幸运。” 江好怔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那个时刻,她离死亡有多近。 靳斯言不是好为人师的性格,大多数时候他对人事物都少有关切,他只是想确认她滑倒是因为什么原因,会不会造成身上没被发现的伤。 她好像有点反应过激。 明明一直以来,都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妥当,可最近总是在面对靳斯言时,肆意宣泄情绪。 医生用剪子把江好的手套剪开。 伤口上沾着泥和融化后的雪水,异物卡在伤口里,需要清洗消毒后包扎。 医生用生理盐水稀释着双氧水。 江好看到双氧水的瓶子,不自觉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有些关乎于痛觉的事物,看到的瞬间,就能把人拉回对应的记忆中。 她看着医生拿着稀释好的双氧水,她的表情如同等待凌迟一般。 靳斯言站在她的另一侧,还没有开始冲洗伤口,她就将脑袋转向另一侧,紧紧地闭上眼睛,手也不自觉地拽着他的衣角。 从他的视角看,江好的睫毛因为害怕而颤动着,牙关咬得很紧。 他将她揽向自己,掌心在她的脑袋上轻抚了抚,掌心的温热稍稍舒缓了她的紧张。 双氧水清洗伤口很疼,江好几次都疼得想将自己蜷起来。好在伤口不深,没费太多功夫。 清洁好伤口,后续地包扎快了许多。因为伤口在容易弯折的地方,手上的纱布缠得很厚。 此时她才反应过来,慌忙松开了攥着靳斯言衣角的那只手,只见那周围的布料皱得不成样子。 她用没伤的那只手,摸了摸耳廓,隐隐有些发热。 江好始终能感受到周围的视线落在她和靳斯言身上,以及为了给她和靳斯言留出空间,都默契地不靠近他们。 待到医生离开,江好思索了会儿,和他说道,“谢谢你担心我,但是……” “你在这里,会让我和我的朋友们不太自在。” 话说到这就足够。 她们一行人离开时,靳斯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未曾回过头。 音响里播放着音乐,旋律轻松。 但歌词很应景,靳斯言往后记了很多很多年。 “记得你小心拉着我的衣袖,怎么突然就要担心你的去留。” 那时总是黏着他的小团子,现在却会对他说,不用他操心,不需要他跟着。 她被迫成长起来。 没有人说得清,这到底是一件坏事还是好事。 ˉ 那天晚上,大家在村里的饭店庆祝。虽然有几个人因为身体原因中途撤退,但大家都收获了特殊的体验,见到了雪山的风景,很值得庆祝。 大家闲聊着,化妆师姐姐忽然八卦起来,“你真的和来得那位不熟吗?他真的很帅诶。” 江好回想了下,黑色的冲锋衣在靳斯言身上不显臃肿,反而更显得肩宽腿长,站在雪地里,就有一种力量感。 “你们俩往那一站,莫名很有cp感。怎么说呢,‘彼此身边就该是这个人’的感觉。”化妆师姐姐如是说着。 江好只说,“你误会了,我和他真的不熟。” 向导从旁边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瓶白酒,呷了一口,“我们出发的前一天,他联系到俱乐部,问有没有一个很爱发呆话不太多的女孩,当时我一听这描述,就觉得是你。” “他给了一笔很丰厚的辛苦费,说你没有爬山的经验,让照顾好你。他那个状态,一看就是喜欢你很多年了。” 江好有些呆滞,回过神来只说,“可能看错了。” 向导却将手一摆,“不可能,这里一年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不可能看错的。” 她缓缓地眨了下眼睛,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吃完饭,江好回了民宿的房间,洗漱过后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手上缠着纱布,她没办法一手拿吹风机,一手理顺头发,索性就任由它半湿不干地披着,等待房间里的暖气慢慢烘干。 打算将今天拍摄的内容从相机里导出来,刚打开电脑,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民宿的门没有猫眼,因为同行几人住的房间都挨着,江好没什么防备地走去开门。 看清门外的人时,江好顺时愣在了原地。 靳斯言站在那,走廊里昏黄的灯光笼罩在他的身上,柔和了他的淡漠。 “可以收留我吗。” 江好搭在门上的手,顿了顿。 她借住进靳斯言房子那天,给他打电话时,和他说“你收留我吧”。 可是当时他们还在婚姻里行,现在却已然离婚。她说,“不太合适,我去前台给你再开一个房间。” 她打算带上门走出来,却听他道,“没有空房了。” “那……” 靳斯言接下来的话,将她所有还没说出口的话,都堵了回去。 他说得很慢,声音也有些低哑。 “我有点高反。” “你收留我吧,好好。” 几秒钟后,江好侧身让开了。 再怎么说,他都是因为她才来到这里,她没有办法狠心地置之不理。 更何况…… 他垂着眼眸看她,面上分明没什么表情,她却无端感觉到一种…… 可怜。 像是雨天被淋湿、无处可去的小狗。 民宿里没有办公桌,只有沙发前的一个茶几。于是江好把茶几往前推了推,盘腿坐在坐垫上,将相机里的视频备份好导进硬盘里,防止出现意外素材丢失。 她还大略地标注了下时间和视频主要内容。 中间珮珮和微月都发来消息,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两人听,省略了和靳斯言相关的部分。 等到江好忙完,将电脑关机,屏幕暗下来时,反光倒映着外边的景象。不知为什么,视线下意识地去找寻靳斯言的身影。 江好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空下来的时间处理工作或是看看期刊文献。 可他却在沙发上安静地睡着了。 民宿的沙发很窄,睡一个她都很勉强,靳斯言手长脚长地挤在沙发上,仅仅是看着都能感觉出来,并不舒适。 大概也是因为空间太小,他无法舒展,衣领稍微偏开一些,露出颈后一段皮肤。 江好无意扫过,却发现肩背上几道明显地伤痕。像是淤青的伤,向衣领下边延伸着。 江好一时怔住。 这个伤是怎么来的? 是受伤后仍来了这里,还是来的路上受了伤? 她想看他的伤有多重,可是到底不好直接上手去掀他的衣服。 江好皱着眉头坐在那,看着他领口处的伤痕,思索了一会儿。最终打算麻烦化妆师姐姐和她挤一晚,把这个房间留给靳斯言。 他有高反,加上身上有伤,蜷在小沙发上,根本无法休息。 冲锋衣外套的防水布料,江好尽量放轻了动作,穿的过程中还是无法避免窸窸窣窣的动静。 起身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却对上了靳斯言的目光。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看了她多久。 民宿的房间本就不大,摆下一张床后,就只余沙发和茶几周围的空地。因此她再怎么挪,也没有离靳斯言多远。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似乎可以听见彼此缓慢的呼吸声。 忽地,江好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好看着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封缙”二字,微微蹙眉,犹豫着接听还是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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