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绍瑶太好奇,到仪式现场还在追问。 “直播镜头扫过很多次。” 是吗? 她没好意思质疑,这会显得没认真看比赛的是她。 室内颁奖仪式很简单。 没有气势恢宏的背景乐,没有响彻体育馆的播报,没有直播,主持人只拿了支话筒,站在镜头外cue流程。 但这依然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无幸得到全国观众见证,叶绍瑶/季林越就是板上钉钉的第一名。 “Thebronzemedal,SophieSnow/LucienWhitmore,fromtheGreatBritain.” 场合需要,整个仪式都由国际官方语言串起。 一旁是候场的礼仪人员,手中奖牌反射的光泽很自然,那些圆饼并不像亚克力板。 和真的似的。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这个发现,主持人再次发声。 “Thegoldmedal,EvaWhite/RowanBlack,fromtheUnitedStatesofAmerica.” 分数相同,奥委会没再依据各项小分比较高下,直接判定两组并列。 “Thegoldmedal,YeShaoyao/JiLinyue,fromChina!” 这一回,主持人的声音明显倾注了太多感情,念到华夏时,甚至有些破音。 布光用的白炽灯晃眼睛,叶绍瑶只能看清身边的人,和脚下的地面。 短暂的失重,她被人卡着腰抱起来,放在最高领奖台上。 这个并不正式的颁奖仪式,连领奖台也要比其他赛事的台面高出许多。 属于第一名的位置有些拥挤,女孩们站在男孩们跟前,勉强错开身。 “Pleasebringinthemedals.(请工作人员呈上奖牌。)” 没有官员受邀,礼仪人员端上托盘,运动员自行佩戴。 余光中,Y国选手首先做了示范,将小奖牌拨到正面,调整绶带,再拿起托盘里的一捆小花。 学会了,不会出错。 看着目标奖牌走近,礼仪人员停留在他们身前。 叶绍瑶选了最合眼缘的一枚,双手捧起,回头戴在季林越的脖颈上。 这是身体自觉做出的反应。 旁边Eva的奖牌都挂了半截,看她这么一操作,也有样学样。 但嘴里不饶人:“叶,你衬得多我不解风情。” 叶绍瑶笑着说抱歉,但她得澄清:“这是本能。” 在她和Eva调笑的时候,有双手穿过她,把另一枚小奖牌挂在她的胸前。 …… 2月9日,男单短节目在国家体育馆开赛。 容翡和张晨旭带着双人滑的两对组合到现场加油助阵,栗桐也在合乐练习后折道去了。 叶绍瑶和季林越在训练馆待了一上午,错过赛前最后一趟班车。 “不来也好,”秦森河松了口气,“你俩给华夏赢了个开门红,活脱脱的压力制造机。” 在昨天的训练中,他的4S成功率骤降,完全到不了能搬上赛场的水准,不知是否受到了团体赛的影响。 接下来的两场合乐训练,他上报的都是自由舞的音乐,还在死磕突然离家出走的四周跳。 临近上场,助教最后检查了遍冰鞋冰刀,心理医生和教练齐齐发功,对秦森河稳定的短节目给予莫大鼓励。 叶绍瑶握着手机,没再好意思叨扰,给电话收了线。 没有杂乱的人声,酒店房间一片寂静。 正是赛程最密集的时候,同楼层的运动员都在赛场或训练基地奔波,只有他们两个最得闲。 陆地训练完成,早场练习结束,今天的冰时达标了,好像除了躺在床上,无事可干。 外面还是雾霾天。 叶绍瑶选择到隔壁房间串门。 门没锁,房间的主人似乎料想到她会来。 “在干什么?”她探头。 季林越在飘窗上支了小桌架,手指敲击键盘的同时,还没忘记腿部韧带拉伸。 干他们这行的,多少会带些职业习惯。 见她来了,他自然地腾了位置:“在改论文。” 叶绍瑶脚步一顿。 穆教练在去年年底就把他们的初稿打了回来。 因为忙着集训,当时的她只扫了眼,几乎每段内容都批注了修改意见。 最后还附了一整页问题总结。 修改一定是个大工程,她一放,就晾到现在。 但她今天依然不打算动笔。 离交差的日子还久着呢。 “有什么想做的事?我陪你。”季林越看出她百无聊赖。 叶绍瑶摇头:“等你改完自己的,我还得指望你呢。” 算盘珠子打得哗哗响。 下午还长。 和在蒙特利尔的休息日一样,他们相处一室,但不会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 叶绍瑶躺在床尾睡了个午觉,醒来已经枕在床头。 枕头上是好闻的淡香。 “你把我抱过来的?” “枕头长了手,把你拽过去的。” 有时候,季林越也会讲一些冷笑话。 被子太厚,叶绍瑶伸出手脚散热,没留意把床头的东西扫开。 随后是一声落在地毯的闷响。 越看越眼熟,摁下开关按钮的那刻,电子音符撞进她的耳朵,记忆重启。 “这是我小时候送给你的电子宠物?” 虽然是问句,但她很肯定。 简单地操作几下,画面亮起来,右上角电量满格,小乌龟刚吃完龟食,也在睡觉。 叶绍瑶都快记不清,这是自己在哪年送出的礼物。 看来王八确实挺能活。 季林越扔下电脑,慌张中被充电线绊了一脚,跌跌撞撞蹲在床边。 他想要回被发现的电子宠物。 叶绍瑶笑着说:“别这么看我,我不会嫌你幼稚的。” “真的?” “幼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季林越抿了抿唇,坦诚交代:“前几年回家时,在书桌柜里找到的。” “还是那只乌龟?” “嗯。” 突然想到什么,她从隔壁拎来自己的背包,打开夹层,是史努比的密码本。 轮到季林越的主场,他把刚才招的嘲笑挡回去,但耳朵上的绯红一点没少。 “这也是我不久前找到的。” “你还记得密码?” “0426。” 因为这个生日礼物,叶绍瑶曾坚持写过一段时间日记。 但后来犯懒,训练的日子又太累,她一度以为笔记本遗失在了搬家途中。 密码锁有些卡壳,锁扣摁了两次才有迟钝反应。 “我一直觉得巧合,密码居然和我的生日一模一样。” “不巧,我找了几条街的文具店。” 虽然早有过这样的猜测,亲耳听到他说,还是有些感慨。 小孩子间的友情是明目张胆的直白。 锁舌弹开,扉页洇着时间的黄色痕迹。 小时候的字迹有够潦草的,叶绍瑶自嘲。 嘴角还没提起,她突然合拢纸页,想要紧急撤回什么。 但季林越的反应比她更快,手劲也不小,抵在纸张间,宣布她的撤回无效。 “你都看了我养的乌龟。” 他在做交换。 “肯定没写什么。”她掩耳盗铃。 第一页,落笔很重: 今天,叶绍瑶收到了季林越的生日礼物,这是我最喜欢的礼物。 “越”字涂抹了几次,时间落款在2004年4月26日。 第二页,她就换了语气,每个字都被放大,像在恐吓谁: 我一定要好好滑冰,早日打败他,2004年4月27日。 也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才一天,小姑娘就翻脸不认人。 “小叶绍瑶的行为,和现在的我无关。”叶绍瑶赔着笑,连忙发布免责声明。 季林越反而沉思:“果然,不是在生日许的愿望,没有实现。” 谁能想到呢,后来的他们并没有成为王不见王的死对头,反而携手问鼎了无数领奖台。 然后,一路走到了冬奥会。 后面的日记,字数逐渐少了,多了许多贴纸。 叶绍瑶记得,当时很流行这些,卡通的大多是《灌篮高手》和《犬夜叉》,明星人物的是蔡依林和周杰伦,聂心把自己的限量款分了一半给她,说二十年后会很值钱。 再后面,翻过十几页空白,她开了一家“动物园”。 同学们领养的猫猫狗狗还画在纸上,虚拟货币数以亿计。 时间从这里开始断续。 一周两周,到一年两年,最后一篇日记是高中时的手笔。 叶绍瑶把本子摊开,炫耀说:“来看我学生时代的巅峰之作。” 字迹仍然算不上好看,但一笔一划郑重其事。 [那么多年都坚持下来,我也觉得自己很勇敢,即使陷入发育关的泥潭里。 昨天,我好像做了件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勇敢的事,我答应了季林越的转项请求,芍药找到自己的月季。 其实芍药也好,月季也好,我们互为枝叶,我们是花园中的并蒂两朵。 且我相信,花园会一直存在,我们生根在这里,永开不败。] 时间:2010年2月20日。 被论文榨到油尽灯枯的叶绍瑶被这段文字惊艳,但再翻页,什么都没有了。 言尽于此。 “没有了。” 献完丑,她想把季林越推开,这颗脑袋凑得太近,让她读日记都不自在。 “还有。”她听见他说。 “还有什么?” 她把本子交出去,看季林越翻到最后,内页和硬壳粘合的地方,有一行不太工整的字。 [祝小寿星天天快乐。] 季林越说起当时的思考:“生日快乐只是快乐一天,生日之外,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心。” “唔”了一声,叶绍瑶肉麻地掀起一层小疙瘩。 “还好你长了嘴。” 阴了好几天的首都,在傍晚时突然转晴。 夕阳从溃散的云雾中照进来,飘窗被染得橘红。 少年心思看见了天日。 …… 晚饭时间,酒店食堂里的人并不多。 男单运动员倒是都回来了。 秦森河从前线带回了好消息。 他在短节目中发挥出色,再次突破个人赛季最好成绩,以92.06分位列第八。 “没吃到符号?”叶绍瑶忙着夹菜,嘴里有些惊讶。 这分数可比他在团体赛高出不少。 “何止,”容翡说,“定级全四,后内点冰四周的实时分加到3.33!” 话题中心的秦森河只是简单应付两口,心理医生把他叫回理疗室,给他做进一步疏导。 “纵歌和程堰呢?”栗桐问起。 叶绍瑶回答:“早训后就没见过。” 昨天的韵律舞竞争太激烈,自由舞门槛比平昌冬奥会拉高了八分之多。 曾经的诸多名手被拒之门外,也有不少崭露头角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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