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了火锅店,我黏在庄咏身上,软磨硬泡求了大半天,被她无情地夹了一大筷子牛肉堵住嘴巴。 我咽下牛肉,正想给庄咏出谋划策,指导她如何神不住鬼不觉地派人轮了花冬,手机上突然弹了条新闻出来—— “最新消息,花氏总裁花胜于上午十点突发心脏病,送医后不治身亡。” 我愣住了。 庄咏凑过来看了眼我的手机,也愣住了。 静默了半天,庄咏开口:“你公公还挺倒霉的。” 不。 才不是倒霉。 而是,开奖了。 温婉恬静的琳阿姨,终于,成功地,死了老公。
第26章 红白事2 我盛装打扮,赶去花宅贺喜。 一路上我设想了无数幸灾乐祸、阴阳怪气、火上浇油的台词用来嘲笑花冬。 语气一定要足够讥讽,笑容一定要足够灿烂。 这么好的机会,必须得狠狠踩那个混蛋一脚才行。 一进门,大厅乱成一团,花家的人,乐家的人,外部的人,包括丘权和黄婉,齐聚一堂,都在慰问满脸泪痕的乐琳。 见我来了,丘权吩咐:“小冬在楼上,你赶紧去陪陪他。” 我沉痛点头:“我一定好好安抚他。” 安抚不死他。 乐琳低头抹着泪,余光若有似无地透过人群瞥向我,四目相对的瞬间,我勾唇一笑,用眼神告诉她,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 乐琳眸底的紧张顿时消散,朝我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转过身,继续在人群中扮演伤心的寡妇。 我欢快地上了楼。 推开房门,笑容明媚地说出第一句台词:“你说巧不巧?昨天我刚骂完你爹死了,今天你爹就真死了。” 花冬正背对着我躺在椅子上,无声无息地凝视着窗外。 “好可惜哦,以后跟你吵架的时候不能再骂这句话了。因为已经变成了事实,失去了作为一句脏话应有的诅咒和杀伤力。谁会骂一个死了爹的人你爹死了呢?” 花冬仍然毫无反应,一动也不动。 “从今天起,当你犯了浑、受了委屈,再也没有爸爸替你撑腰了,当你在公司遇到处理不了的事务,再也没有爸爸过来指导你了,当你意识到自己根本一无是处,再也无法躲到爸爸身后,当个废物巨婴了。” “你说,花氏会不会就此毁在你的手上?” 我轻盈地走到花冬面前,弯腰看向椅子上的他。 他在哭。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哭。 高中时,他也曾在电话里对着秋秋哭过。 可终究没见到画面。 此时此刻,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噙满了泪。 大颗的泪珠,划过他枯木般的,恍惚无神的脸。 我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脸,指腹传来湿润的触感。 嗯,他真的在哭。 我那恶劣的、狡猾的、虚伪的未婚夫,正在切切实实地,陷入巨大的悲伤。 愣了片刻后,我用花冬的衣领擦干手上的泪痕,笑出了声。 一个长期家暴他妈、给他造成童年阴影的烂狗屎爹,竟然也值得他在这儿掉眼泪? 男人真是太好笑了。 区区一个爹,就能构成他们的全世界。 我无聊地打着呵欠,想要回家睡觉,腰上却忽然一沉。 花冬的手臂箍在我腰间,仰起脸,看着我:“我知道,他很烂。我知道,我很没用。我都知道。” 他嗓音干涩,还带着哭腔。 “可是,小姰,就让我伤心一小会儿,好不好?” 花冬缓缓靠过来,将脸埋进我的胸口。 “就一小会儿。” 他无助地哽咽。 这一次,他叫的不是秋秋,而是小姰。 我站在原地,低头注视着男人颤抖的肩膀,胸前的布料渐渐被浸湿了一大片。 这是我精心挑选的衣服,用来挑衅,用来嘲讽。现在,它成了花大少爷的专属泪巾。 花胜去世后,我便没有再回过鹤园。 因为太忙了。 在丘权的胁迫下,我要去参加花胜的葬礼,要帮忙料理花家的杂事,还要和花家母子吃年夜饭。 期间淑姐打电话过来,语气犹犹豫豫:“丘小姐,檀轻病了。” 我疑惑:“所以呢?” 为什么连这点小事也要来烦我? 淑姐叹气:“那孩子太可怜了,又是绝食又是发烧的,我看他主要是犯了心病,整个人虚弱得快不行了。” 我冷笑:“死了吗?” 淑姐忙道:“暂时还没。” 我:“死了就把尸体抬出去处理掉,没死就别管他。” 不耐烦地挂断电话,我又投入到了年夜饭的筹备中。 虽然家里有保姆和厨子,可餐具、桌布、餐品种类、装饰摆设,每一样都需要我亲自设计挑选。 因为年夜饭是丘权和黄婉一年中最重视的一餐,他们要求我必须做到尽善尽美。 自我出生开始,几乎每次春节丘花两家都会一起吃年夜饭。 有时是去丘家,有时是去花家,人人都穿上鲜艳的大红,一片其乐融融,明明大家只是利益捆绑的关系,却装得好像感情多么深厚似的。 从小到大,我和花冬无数次在饭桌上明争暗斗,互相抢对方盘子里的菜,互相往对方的汤里挤芥末,互相舔对方手里的糕点,我会立刻扔掉那块被花冬舔过的糕点,恨不得再踩上两脚,而花冬这个变态,则会故意吃下被我舔过的糕点,细嚼,慢咽,然后一脸得意地看着我跑出去狂吐。 有一次我在花冬的面包里藏了刀片,割破了他的舌头,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平静地吐出刀片,收进口袋。 直到大人发现花冬满口是血,带着他去消毒包扎,他也没有开口指认我。 我以为他终于认输了,心满意足地咬了口自己的面包,在里面发现了一只完整的死蟑螂。 这就是我和花冬的关系,永远互憎,互恶。 花冬被流放的那几年,是我为数不多过得比较安稳的几次春节。 可惜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今年除夕,只有我一个人穿了红裙子,其他人都穿的黑色。 丘权的脸也黑了:“畜生东西!现在是该穿大红的时机吗!?你花叔叔的葬礼刚过去几天!?” 我委屈:“不小心忘记了嘛。” 乐琳打着圆场:“没关系的,过年就要喜庆一点,你们千万别受我们家的事影响,大家都开心点。” 我挽住她的胳膊:“还是琳阿姨最好了!” 我们亲昵地依靠在一起,十分有默契地,共享着那个阴暗的血色秘密。 她忌惮着我,却又不得不亲近我。因为她害怕我会说出去,尤其害怕我会说给她儿子听,仿佛只要与我足够亲近,就能堵住我的嘴,就能把我拉到她那个阵营。 黄婉拍拍乐琳的背:“琳姐,你也是,活着的人总要把日子继续下去,一定要振作起来。” 我忍不住偷笑。 振作?她早就振作起来了啊,不然也不会那么干净利落地除掉自己老公。 不知道她是用的什么法子? 下药?还是更高科技的手段?改天得找琳前辈取取经了。 我的笑声还是被丘权听见了,看他又要发作,我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和花冬的婚事是不是得取消了?古时候不是最讲究守孝三年吗?哪有红白事掺一起的呀?” 又可以拖上三年了。我暗喜。 “古时候!?你什么时候那么遵守古人的礼制了!?平时干出那些荒唐事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孝顺一下父母!?” 丘权怒斥完我,转头看向乐琳,放低语气,“嫂子,我们丘家绝不会因为胜哥去世就干出悔婚的事。只要你点头,婚事照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当然,如果你想缓一缓,我们也理解尊重。无论如何,小姰一定会陪在小冬身边,不离不弃地等着他。” 哈? 谁要演这种不离不弃的深情人设? 有点想吐了。 乐琳眼眶泛湿:“谢谢你们,乐琳无以为报,我想花胜在天之灵一定也不希望影响儿子的婚事。不过这件事还是要看小冬的意思,如果他想为父亲守孝,我是无条件支持的。”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向了垂着头的花冬。 自从父亲去世,他便一直这么沉默,沮丧,低气压。 这么一个沉浸在悲痛中的大孝子,肯定会选择守孝吧? 我直勾勾盯着花冬,期待他说出那个让我满意的答案。 然而,花冬抬头看向我,当着众长辈的面,用柔弱又哀切的声音问道:“小姰,你很不想与我结婚吗?” 一瞬间,所有人又把目光聚焦向了我。 这个……畜生。 成功把我也抬上了火刑架。 “这不是在问你吗?”我强压下咬牙的冲动,对着他笑。 “我想。”花冬没有丝毫犹疑,神色笃定,一字一顿,“我花冬,非常、非常想和丘姰结婚。” 我愣住。 “那么,你呢?”花冬轻声问。 乐琳在为儿子的深情感动落泪。 黄婉在为这个准女婿感到欣慰。 丘权在瞪视我,用眼神警告我不要说出什么破坏氛围的话来。 我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在众人的注目之下,与花冬温柔对视:“我当然也想了,笨蛋。”
第27章 红白事3 原本,我想出了很多办法取消婚礼。 比如威胁乐琳,我捏着她那么大一个把柄。无论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不得不听。 比如对丘权和黄婉发疯,哪怕他们再强悍,碰上一个不要命的疯子女儿也没辙。 比如直接飞去国外,玩上个一年半载,等两家婚事彻底黄了之后再回来。 可花冬说:“我买了一艘邮轮。” 我一愣:“几个亿?” 花冬云淡风轻:“几十个吧。” 我冷笑:“果然是没了爹的人,花钱这么肆无忌惮。” 花冬神色平静:“给我们度蜜月用的。” 笑容凝固在我脸上。 “有泳池吗?”我问。 “有。”花冬说。 “健身房呢?” “有。” “电影院呢?” “有。” “水疗中心呢?” “有。” “高尔夫球场?” “有。” “酒吧和餐厅?” “你爱吃的,爱喝的,爱玩的,全都有。” “怎么?”我笑,“是为人家量身定制的吗?” “嗯……”花冬点头,“邮轮的名字就叫丘姰号。” 不是秋秋号,也不是秋冬号。 而是丘姰号。 我沉默片刻,说:“装货。” 这个装货真的带我来到了十八层楼高的巨大邮轮面前,他简单发了条指令,邮轮上那些密集而又规整的窗口,同时亮起了灯光,连同着船身上「丘姰号」三个大字,一起在黑夜的海面上闪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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