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选择利用程渐和霍壬报复丘姰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注定了。 当丘姰头也不回地从我们的婚礼上离开。 我知道,我的未婚妻,永远也不会成为我的妻子了。 她穿着本该由我脱下的婚纱,坐上了其他男人的车。 而且还是一辆小小的,廉价的,破旧的电动自行车。 她宁愿选择那个一无是处的穷鬼,也不会要我了。 想要重新拥有她,必须舍弃一切规则,尊严,占有欲。 我只能逼自己接受檀轻的存在。 逼自己去接受,丘姰心中有了除我之外的人。 痛苦,怨恨,愤怒,不甘,嫉妒,每分每秒都在吞噬我。 可比起这些翻涌在心底的黑暗情绪,失去她,更让我恐惧。 她抛弃了我一次又一次,我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了一次又一次。 那种绝望的,刺骨的,深不见底的恐惧,我不想再多经历一次了。 所以,只是容纳一个第三者的存在而已,我可以做到的。 反正她迟早有一天会厌弃他的,就像她从小到大对待那些新奇的玩具一样,玩腻了就随手扔掉,区区一个低贱奴隶,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等她收心后,自然会回归我的怀抱。 然后,一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 时间可以淡化很多事物,却始终无法化解我心中的妒与恨。 亲热的时候,她总是对檀轻更温柔。无论我怎么想方设法霸占她,她都会用别的办法补偿给他。 惩罚我们的时候,她打在我脸上的巴掌,总是比打向檀轻的更重,更狠,似乎对我没有半点怜惜。 奖励我们陪她睡觉的时候,她更习惯把脸朝向檀轻那一侧,与他相依相靠,留给我的,只有一个后背。 十年了,她始终没有玩腻他。 反倒是我,比较像那个多余的存在。 哪怕在花氏,我也只是个表面风光的傀儡总裁。 公司里真正操控、运作一切的人,一直是母亲。 父亲的离世,年龄的增长,并没有让我变得更成熟、睿智、独当一面,我只不过是,换了个人服从而已。 从被父亲专横地压制,换成了被母亲温和地压制。 我自始至终都是丘姰口中的那个废物,从未变过。 “其实,做个废物也挺好的。” 丘姰倚在我怀里,望着落地窗外没有尽头的海面。 “哪里好?”我箍紧她的腰肢。 丘姰转身面对着我,捧起我的脸:“因为,只有在做废物的时候,我们冬冬哥哥才会露出这么寂寥、脆弱、虚无的表情,看上去惨兮兮的,格外勾人。” 我咬上她的唇瓣:“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她笑起来,勾住我的脖子:“对呀。” 恶毒的她。冷血的她。 令我又爱又恨的她。 可她叫我冬冬哥哥。 甜美的气息在我齿间弥漫。 我迫切地渴望把这个毒妇吸入肺腑。 其实,做个废物也挺好的。 至少,可以因此得到丘姰的诱哄。 哪怕是再诡谲的、不对劲的、违背常理的事,丘姰总有办法让它们变得自然又合理。 于是,我关上纷纷扰扰的大脑,放弃挣扎,放弃思考,选择相信她,依恋她。 下船之后,我又投入虚假的忙碌中,扮演那个光鲜亮丽的花氏副总裁,在母亲的授意下奔波,开会,出差。 但只要回到家,有丘姰在等我,一切都可以忍受。 我们换了更大、更漂亮的宅邸与囚笼,我出钱、出力、出设计,登记在丘姰一个人名下。 两座高耸而精致的黄金囚笼,如艺术品般矗立在床的两侧,散发着冷冽华贵的光,与整个房间融为一体。 假如有外人误入,会以为自己来到了一间精美奢靡的巨大博物馆。 所谓囚笼,不过是博物馆主人建来欣赏的,却不知夜幕降临时,真的会有两个奴隶住进铺满绿玫瑰的笼子里。 什么样的蠢货会亲自为自己建造囚笼呢? 可如果不把这里打造得足够漂亮,是吸引不到丘姰的。她有太多房产,太多朋友,太多自由,随时会在某一天忽然消失,去我不知道的地方玩上好久。 谁也无法真正绑定她,套牢她。 我只能待在漂亮的笼子里,等她回来。 虽然等待的时间孤独又痛苦,可只要丘姰心情一好,我就有机会爬上她的床,抱着她入睡。 鉴于那个姓檀的茶艺高超,更擅长撒娇装纯,他陪着丘姰一起睡的次数比我要多得多。 但没关系,丘姰的人生那般顺畅无忧,她心情好的时刻会越来越多,我总会有机会的。 白天,我是穿着昂贵西装、签订亿万合同的花总,晚上,我是跪在笼子里、等待主人喂食的狗。 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怕,只需要伸出舌头,将丘姰手心的食物舔舐干净,不漏掉一丁点碎屑。 毫无尊严,毫无底线,却愉悦至极。 我想,我应该至死都接受不了檀轻的存在。 一看到他那张阴郁的脸,我胸腔内就会有烈火燃起。 那是我竭尽全力去忍耐压制,却还是拼命溢出的杀意。 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上一秒杀掉他,下一秒就能派人将他存在过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可丘姰在乎他。 她把所有的温柔、怜惜、慈爱,都给了檀轻。 每次掐完他的脖子,她会柔柔地抚慰地,亲吻他颈上的红痕,而掐完我之后,她只会不耐烦地随手甩开我的脑袋。 众所周知,丘姰从来都不是个情绪稳定的正常人。 一旦发起疯来,必定六亲不认,毁天灭地。但这十年,她似乎还挺稳定的。 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他呢? 假如除掉檀轻,原本稳定的结构,会不会瞬间崩塌? 我不敢冒这个险。 当年丘姰一刀一刀捅下的疤痕,至今还遍布我的身体。 每到阴雨天,那些旧伤疤都会发出难耐的闷痛,带我忆起那个双目猩红、陷入疯魔癫狂、挥起园艺剪扑向我而来的丘姰。 难道我要让如今的小姰变回当初那个样子吗? 算了。算了。 她喜欢他,在乎他,那他便有存在的意义。 而她不喜欢、也不在乎的我,才是赖着不肯走的那一方。 我只不过是,仗着和丘姰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点情分,厚着脸皮对她死缠烂打罢了。 假如有一天,我不再去找丘姰,那她也一定不会再找我,一条消息、一个电话都不会留给我。 有了就玩玩,没有也无所谓,这就是我在丘姰心中的定位。 外界都以为丘姰和花冬是一对交往多年的伴侣,其实连男朋友这个身份我都从未被丘姰承认过。 我不过是拿着早已解绑多年的过期婚约自欺欺人罢了,执拗而可笑地,还在对外自称丘姰的未婚夫。 连叫她一声老婆,都会被她拴到树上。 什么也不是的我,没资格要求她专一。 谁让我爱她呢? 爱,能让人滋生出浓烈的占有欲,想要禁锢她,独享她,关住她,想让她眼里、心里、身体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爱,也能让人撕开心口,将这份占有欲塞回去,将那些扭曲的,阴暗的,嫉妒的,疯魔的思绪全部塞回去,缝上,藏好。 这就是爱上一个疯子的代价。 我不是没试过自救。 或者说,从记事起,我就已经开始尝试自救了。 从小到大,面对丘姰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逼自己去排斥她,怨恨她,挑衅她,总之就是不能去爱她。 我早已预知到爱上丘姰会有什么后果。 我早就预知到了。 所以,我一遍又一遍警告自己,别依恋她,别沉迷她。 不要陪她玩什么三人游戏,不要当那只可有可无的狗。 就算花家大少爷是个傀儡,我也是最精致华丽的那个傀儡,只要我勾勾手,多的是人愿意做狗。 我又不是没有她丘姰就活不了。 然而,我给自己下了那么多别爱丘姰的指令,可真正执行出来的,却是—— 好爱丘姰。 好爱她,好爱她。 爱她的蹙眉,爱她的嫌恶,爱她的瞪视,爱她的巴掌,爱她的讥讽,爱她的白眼,爱她的冷笑。 好爱她。 没有丘姰,我确实活不了。 最终,我还是输了。 输得狼狈而惨烈。 输成了一条狗。 “嗯,爱你。” 主人向出差在外的狗发来安慰语音。 我关掉酒店房间里所有的灯,躺在床上,抱着手机,独自躲在黑暗里,循环往复地播放着这条语音,听着她懒洋洋的语调,盯着聊天框里她的头像,一直盯到眼睛因光亮发出刺痛,渗出泪水,模糊视线。 丘姰说,爱你。 爱你。爱你。 骗子。 你才不会爱我呢。 可是,你说爱我的时候,声音真好听啊。 我知道,她只是在随口敷衍我,也知道,此刻她一定正躺在檀轻的怀里。 这次出差,我不仅是为了花氏的业务,还负责帮丘姰挖一个难搞的客户。这句语音,是她对我的奖励。 丘姰总是用这么敷衍的奖励打发我。 但,既然她愿意分出时间与精力来敷衍我,不正说明了她其实是在乎我的吗? 如果完全不在乎,她根本懒得给我发这条语音。 我的小姰,心里是有我的。 我们已经顺利度过了十年,未来还有更多的十年。 那些看似正常的普通情侣都不一定能顺利交往十年,而我和丘姰却做到了。虽然中间还有个小三存在,但他不重要。 我们的关系是如此稳定、坚固、持久,谁敢说这不算相爱呢? 我不该那么惶恐不安的。 自卑,焦虑,恐惧,是檀轻那个贱人该有的情绪。 我花冬,只需自信、坦荡、无忧无虑地享受快乐。 “嗯,爱你。” 聆听着爱人甜美的情话,我闭上眼,在梦中与她相会。 小姰。我的小姰。 疯魔般地,想念她。 每次出完差,我都会迅速赶最近的一班飞机回来,落地时通常已经凌晨。 丘姰从来不等我,偶尔还会躺在檀轻怀里睡过去,舒舒服服地沉浸在梦乡中。 起初,我总是条件反射地抬脚把檀轻踹下床,闹出动静吵醒丘姰,被她罚跪无数次。 后来,我便渐渐习惯了。 习惯了在凌晨回到黑漆漆的宅子,习惯了看到床上躺着丘姰与檀轻。习惯了控制住妒意与怒火,习惯了蹑手蹑脚地放下行李,洗干净身体,爬进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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