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短嗟一口气:“上月二十五,本是他归家的日子,可我这傻弟弟听信城中流言,误会了我,从而离开长沙城下落不明。” 听见谈论自己,阿檀忍不住冷嗤,听信流言?那可是林景良手底下的人告知的!还能有假?林萧禾还真会做戏。 周钦之沉思片刻:“说起来,上月二十五,我与令弟于火车上曾有一面之缘。” 林萧禾的眼眸瞬间锐利起来:“周兄与玉钿有过一面之缘?” “嗯。” “周兄可否将一面详情细告于我?” 暗处的阿檀越听越迷糊,她可不记得自己在车厢上有见过周钦之,然而那个冷沉男声却再度响起:“盥洗室内,令弟拎着皮箱仓皇闯入……” 听到这里,阿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日盥洗室内见到的男人就是周钦之! 她暗道不妙,不妙得很。 那日下火车,她被通知林家生变,外面围满了林萧禾的人,阿檀想法只有两个,一是金蝉脱壳保住小命,二是摆脱林家做回自己。 为了不让外面那些人认出自己,她乔装打扮,扔下了皮箱书本和衣物,还包括那封信件。 信件是林景良的人塞她手里的,阿檀想着以后与林家再无干系,不仅没看,还因为走得急直接将之扔在了洗手台上,如今想起来,阿檀真是万分后悔。 或许就是因为她扔下的书本与信件,让周钦之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若是他再告诉林萧禾自己乔装打扮下了火车,阿檀真担心周钦之说些什么让林萧禾反应过来她并未离开长沙城。 阿檀心中焦急,她侧耳细听,想听听周钦之接下来说什么,却没想到林萧禾比他更急。 “周兄,后来呢?” 阿檀咽了口口水,心提到了嗓子口,她怕周钦之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随后,那个清冷凛冽的声音再度响起:“令弟闯入,我自然就让出了盥洗室。” 他竟然没说实情……阿檀有些不敢置信。 林萧禾不甘心:“没了?” “我说过了,我与令弟,是一面之缘。” 周钦之抬腿往谢公馆大门走去,林萧禾见状,也立刻“周兄周兄”地跟了上去。 待两人离开,阿檀才松了口气。 天色已暗,阿檀等了会,又等来一位身穿长衫的男人,她叫寅时门口等着,自己偷摸跟在男人身后趁着夜色混了进去。 阿檀藏入隐秘角落,打算去寻找那个位于谢公馆西北角落里的密坛。 她从怀中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指针指向七点十分,此时同窗宴已开,谢家大厅灯火通明。 周钦之走进大厅,内里通透敞亮装饰豪奢。 进门便是两个大的珐琅彩花瓶,窗户也用了教堂常用的彩光琉璃,墙上自鸣钟顶上水晶吊灯,那落地窗帘更是豪华雅致。 见周钦之和林萧禾,谢承堂赶紧起身,他模样不显身材也略微矮小,却口齿活络喜好交友,在这群同窗面前,也是占据着主导地位。 “钦之,萧禾!你们一同来的?” 林萧禾笑眯眯:“也是巧了,我与周兄门口遇上,就一起进来了。” “噢,原是如此。” “钦之,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华君……” 尹华君从外进来点头致笑,他一身浅色长衫,斯文儒雅,鼻梁上的银丝圆框眼镜更添了他身上的书生气。 周钦之笑意浅淡:“华君还须你介绍?” “那你可有所不知,华君可不仅仅只是你我老同学,如今,他还是我的妹夫。” “我久未归,不知你俩竟做了郎舅,恭喜。” 尹华君不喜多言,笑了笑退到后方。 谈话间,外面又进来一人,这人长脸浓眉,风流俊俏,人未到声先行:“各位抱歉,来迟了来迟了。” 谢承堂扭头一看:“允竹,你迟到了。” “我知道,我罚酒罚酒。” “罚酒是待会儿的事,你先过来,快看看这是谁?” 张允竹喘着气,红光满面的,顺着谢承堂的手指一瞧:“钦之!” “正是钦之!” 张允竹缓了口气:“大麓中学一别,我与钦之便再未见过了,算起来,当有七年了。” 谢承堂接话:“我与钦之早几年倒是见过几面,不过是匆匆别过,话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这次钦之回来,我特地办了这同窗宴,一是联络同学情谊,二也是为钦之接风洗尘。” 林萧禾倚靠椅背幽幽开口:“周兄以后能常和我们相聚了。” “哦,怎么,长住长沙城了?” “周兄下月要入职省会警察厅,想来是要长住了。” 周钦之低头轻笑,淡淡瞥了林萧禾一眼:“林会长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做生意,消息不灵如何得行?” 谢承堂听这话展露笑颜:“那敢情好,钦之回长沙城,咱几个下月一起多聚聚啊。” “我就不与你们聚了,”张允竹揶揄,“你这谢公馆,除了华君,就我来得最勤,都快成你们谢家人了。” “怪只怪我没多个妹妹,不然将妹妹嫁与你,你还能同华君做连襟。” 几句戏言一出,众人也是笑了起来,席间气氛愉快,再然后便是谈天说地追忆往昔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没多会,大厅里来了位女子,这女子发髻高挽,明艳大气,锦缎旗袍笼身躯,勾勒出玲珑曲线,一步一步,婀娜多姿,却并不显低俗诱惑,只让人觉得大方优雅。 “哎呦,嫂子来了,远远看着,我还以为是上海滩的电影皇后胡蝶呢。” 女子愉悦抿唇,走过来熟稔地拍了拍张允竹的肩膀:“就你,油嘴滑舌,惯会说玩笑话。” “在场都可作证,我张允竹可是从不撒谎的,承堂,是吧?” 谢承堂喝得有些晕了,他哈哈两声:“你啊你!” 来人是谢承堂的夫人范景珠,标准的名媛淑女,她端了杯盏过来一一敬酒,落落大方,给足丈夫面子。 “粗茶淡饭招待不周,各位莫要见怪啊。”范景珠笑着,嘴里讲着主人家的客套话。 敬完酒,范景珠还不忘到丈夫身边柔声耳语一句:“承堂,身体为上,莫要贪杯。” 谢承堂双颊酡红,囫囵敷衍:“行,休息去吧,我心里有数的。” 林萧禾晃动着酒杯语慢声道:“承堂与嫂子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可真让人羡慕。” “萧禾,你下次带着喜屏一块过来,你们男人喝酒谈天,我们女人也好喝喝咖啡搓搓麻将。” 林萧禾神色滞住,只说:“她可懒得同我出门,最近迷上了听戏。” 他将“听戏”二字咬得很重,眼神逐渐变得冷淡,手指紧了紧酒杯,又慢慢松开。 “哦,听的什么戏?” 林萧禾搪塞过去:“我也不知情。” 寒暄过后,范景珠招呼席上宾客几声便准备离席了,可还未踏出大厅正门,只听到两声尖叫从远处传来,在寂静深夜里,显得格外凄厉惊悚。 不久后,又响起了哭声喊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二太太上吊了!”
第十一章 此话一出,席上席下,主客佣人脸色皆变。 周钦之下意识看了眼墙壁上的自鸣钟,此时是晚上八点半,很快,大厅之中跑进来个丫头。 这丫头面色惊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慌慌张张跪倒在谢承堂面前:“大爷,太太,二太太,二太太她在房中上吊了。” “章儿,怎么回事?” “方才……方才……我打了洗脚水想要送去二太太房中,推门、推门、推不开,门上锁了,我、我走到窗户边,二太太吊了在房梁上!”章儿吓得结结巴巴,终于说清了来龙去脉。 范景珠神情凝重,她定了定神,立刻吩咐身边佣人:“愣着干嘛,快去云麓观请大师过来。” 周钦之很是不解。 他不明白这谢家家中有人上吊,不请医生,反而去道观请道士做什么? 周钦之还未来得及问出心中疑窦,只看到谢承堂往后趔趄一步:“难道,真是那东西作祟?” 人命关天的时刻,席上人也顾不得喝酒了,忙跟在谢承堂夫妻俩身后一探究竟,周钦之好奇,也抬腿跟了上去。 出大厅便是长廊,走到尽头,过一原型拱门,到了公馆后花园。 后花园夜色昏暗路径难辨,好在管家拿了手电筒才得以照亮前路,一行人形色匆匆,走了快十分钟才到后院谢家二太太位于后院的幽僻居所。 隔了十几米,谢承堂便高声呼了几声“弟妹”,可惜无人应答,谢承堂走到门前使劲了推木门,推不开,门从里面锁住了。 管家手里拿了电筒往前几步到窗边,他往里一照一窥,差点没吓破胆。 只见房梁正中央吊着谢家二太太,她眼睛上翻眼球凸出,死死地与管家对视住了! 管家大惊失色叫出声:“大少爷,大少爷,这里,二太太她果真!果真被恶鬼缠身,上吊了!” 周钦之听得狭了狭眼:“恶鬼缠身……” 谢承堂着急忙慌夺过电筒一看,看到了吊在房梁中间眼眶大眦脸色铁青的女人,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很快稳定心绪主持起大局。 门窗都从里面锁死,要进入只能破门破窗,谢承堂叫来两身强力壮的仆人:“你俩,将门撞开!” 两壮汉一左一右狠狠撞向木门,四五次过后,里头的木栓掉落,门这才被撞开,里面陈设简单一览无余,但桌歪椅斜被褥凌乱,还有杯盏碎在地面,仆人急忙将方慧荣从麻绳上抱下来平放地面。 谢承堂想派人去叫医生,可是早已来不及了,因为周钦之蹲下来简单查看了一番发现方慧荣已经死亡,且死状可怖。 但…… 周钦之看到死者脖颈皱了皱眉,还想细看时,范景珠前来阻止了他。 人命惨事,家丑不可外扬,大家闺秀范景珠自然知晓此理,她一脸严肃,对着在场宾客下达逐客令:“家中发生惨事不便待客,实在不好意思,来日我与承堂定登门道歉。” 她说着叫来管家:“送客!” 尹华君算谢家人自然而然留了下来,而非谢家人的周钦之、林萧禾以及张允竹则在管家的弓腰致歉中往谢公馆大门处走去。 离开前,周钦之还听到谢承堂气愤高声“承庭在何处,赶紧让他给我滚过来”以及佣人的慌乱禀告“大少爷,大夫人,那个封鬼玉的坛子不见了”。 出谢公馆大门,周钦之在夜色中茫然地站了会,只听到身边的张允竹惋惜叹道:“那汉墓女鬼害人之事竟是真的。” 周钦之挑了下眉:“汉墓女鬼害人?” “钦之你可有所不知……”张允竹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了这件诡事的原委。 周钦之听得视线冷沉,他回想了下谢家二太太的死状,嘴唇微翕,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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