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纯、楚楚可怜、不食人间烟火……单论外表,都是属于她再恰当不过的形容词。 “好吧,那真的很可惜。”妇人看了她一眼,又笑着说,“你女朋友很漂亮。” 买完水果,他们接着闲逛,云畔咬了一口切好的芒果,得寸进尺地说:“如果只吃几口的话,应该也不会过敏吧。” 周唯璨牵着她的手走在拥挤人潮里,忽然问:“之前吃了多少?” 少顷,又补充,“在东非那次。” “……不记得了,当时脑子有点乱。” 心中警铃大作,云畔偷偷打量他的神情,故作轻松道,“如果早知道去医院会见到你,我还能吃更多。” 周唯璨不说话,指腹贴着她的手腕,轻缓地摩挲,好像很珍惜那里规律跳动的脉搏。 云畔有种被烫伤的错觉,分不清自己是想转移话题还是单纯地想控诉,“当时在东非偶遇,第一面,你都没认出来是我。” 还跟旁边那个东非男孩说认错人了。 语气平淡得如同提及一个陌生人。 似乎有点无奈,周唯璨偏过头看她,“骗你的,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对于这个答案勉强满意,云畔黏黏糊糊地靠在他怀里,“两天过得好快啊,怎么明天就要回去了。” “等手头的项目忙完,过段时间带你出去玩。” 云畔期待道,“就我们两个人吗?” 周唯璨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芒果,“就我们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 本章也发点小红包^^
第89章 光合作用 回到江城之后, 大概二十天,周唯璨手背上的纹身就掉得干干净净。 云畔觉得有点可惜,又无可奈何, 干脆自己网购了一堆海娜手绘的工具和颜料盒, 打算下次再给他画点别的。 周五下午,云畔画室刚下课, 就匆匆忙忙开车往餐厅的方向赶。 结果在高架上堵了整整半个小时, 中途收到阮希的消息,说自己到了,餐厅要排队,让她别着急, 慢慢来。 上周阮希给她打电话, 说自己打算辞职, 回江城休息一阵子,顺便陪陪父母。 然而等云畔真的到达那家约好的西餐厅, 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阮希,才听到她扭扭捏捏地告诉自己, 她已经跟男朋友领过证了。 云畔愣了将近十秒, 才问:“什么时候?” “就上个月。”阮希用勺子搅了搅瓷杯里的蜂蜜牛奶,“本来打算年底再领的, 但是当时脑子一热就……太突然了,电话里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的确有点突然。 或许不应该, 但是云畔又想起钱嘉乐。 前段时间, 钱嘉乐给周唯璨打电话, 说自己今年的全国巡演最后一站定在江城, 时间在八月份, 票已经给他们留好了, 如果有时间的话,希望他们到时候能去看演唱会。 云畔记得自己当时还抽空问了一句,关于最近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他跟那个流量小花的恋情传闻是真是假,钱嘉乐否认得毫无迟疑,说炒作而已,平时穿的戴的那些同款衣服首饰都是公司准备好的。况且如果是真的,根本就不可能那么高调。 ——所以是还放不下吗。 这句话当然没有问出口。 餐厅布置得很有情调,每张餐桌上都摆着一支香薰蜡烛,淡淡的柚子和茉莉香气,很好闻,也很放松。 云畔只好说:“恭喜。” 阮希苦恼道:“也没什么好恭喜的,我到现在都还恍惚着呢,暂时还没能彻底进入妻子的角色,可能还要过几个月才能适应。” 少时,又主动转移话题,“对了,你跟璨哥最近怎么样?挺好的吧?” “挺好的。” 阮希大概是唯一一个让她能够毫无顾忌提起周唯璨的人了,云畔犹豫片刻才道,“但是他这几天去北京出差了,我有点失眠。” 阮希闻言,有点俏皮地朝她眨眨眼,故意打趣,“怎么,没有性生活一个人连睡都睡不好啊?” “……” 云畔竟然无法反驳,许久才说,“也不是,就是不太习惯。” 她只是太依赖周唯璨的怀抱了,比药物更加直接有效,被他抱在怀里睡一夜,连梦都不会做,可以安安稳稳地睡到天亮。 聊天的间隙,七分熟的牛排被端上桌,还冒着热气,阮希低头,慢吞吞地拿起刀叉,却没有动,似乎在出神,许久才说:“……对了,前几天钱嘉乐给我打电话了,问我下个月有没有空,最后再去看一场他的演唱会。” 直到吃完饭,逛完街,云畔开车回家的路上,仍然没有问出口——那你打算去吗? 归根究底,别人的感情,别人的生活,与她无关。 更何况阮希已经结婚了。 如果换了是她……云畔想,就算她和别人结婚了,只要周唯璨回来找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婚,重新和他在一起。 但这个“如果”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根本不可能发生。 百无聊赖地在十字路口等红灯,云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这个时间段周唯璨应该还在忙,于是忍住了给他打电话的冲动。她随手打开车载音响,刚好随机到一首钱嘉乐的歌,好像是不久前刚发行的新单曲,是他亲自作曲的,《情书》。 这首单曲发行之后,反响尤为热烈,算得上是继《唯一》之后,他个人参与创作的歌曲里最受欢迎的一首。 是一首曲风沉郁的苦情歌,总时长将近八分钟,开头是大段纯伴奏的留白,云畔留意了一下,留白的部分总共有一分十三秒。 很巧,阮希的生日就是一月十三号。 最后旧情人变不成老友,反而成了灵感缪斯。 回家的路上几乎一路红灯,云畔耐着性子等在第三个路口,看着挤在斑马线上过马路的重叠身影,漫无目的地发呆。 头顶的数字缓慢地进入倒数,云畔回神,视线重新望向前方,随即,猝不及防地在黑压压的斑马线上,看到一个倒下的人影。 像风筝断了线,轻飘飘又沉甸甸,一头扎下来,没再动弹。 也像一滩烂泥,或腐肉。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人群凝滞几秒,陷入慌乱,有人反应不及,脚步踩在他的手臂和大腿上,而那人像是断了气般一动不动。 云畔的车停在稍微靠前的位置,能够隐约看清——地上躺着的是一名看起来很年轻的上班族,电脑包还提在手里,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很像是劳累过度引发的晕倒或猝死。 恐慌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斑马线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有人在打电话叫120,有人在帮他做急救,附近的两名交警也匆匆赶来,开始指挥交通秩序。 前方路段被暂时封锁,车流纷纷掉头,往左右两方的岔路拐,云畔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没有跟着其他车辆一起掉头,而是把车停在路边,自己走下来,挤进拥堵不堪的人群。 大部分都在看热闹,窃窃私语,而那个正在帮忙急救的女孩子,脸色难看至极,正在着急地跟旁边的警察交流。 隔着汹涌人潮,云畔竟然听清楚了她的声音。 ——救护车还有多久到? ——已经没气了。 已经没气了。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随时随地都会画上休止符。 云畔浑浑噩噩地伫立原地,手脚冰凉,如坠冰窟。这一刻她很想给周唯璨打电话,但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号码。 分不清究竟是过了一秒还是一个世纪,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响起,她才如梦初醒般转身离开。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云畔浑身乏力,手指微颤,连着输了三遍密码才输对,匆匆走进卧室,连衣服都没换,就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进被子里。 时间有没有流动,窗外是天亮还是天黑,这些她通通分不清,铺天盖地的鲜血将她的视线吞没,甚至还能闻出尸体腐烂时发出的刺鼻气味。 可怕的是,她对此并无恐惧。 后背不知何时起已经被冷汗浸透,云畔意识到自己正在剧烈发抖,于是强撑着下床,去客厅吃药。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抗焦虑的镇定药物,今晚却额外多吃了两粒。 吃完药,情绪平缓了少许,云畔回到卧室,打开衣柜,随便翻出一件周唯璨常穿的T恤套在身上,重新抱住那张薄薄的蚕丝被,脸颊埋在里面,寻找他身上残留的体温和味道。 房间里静得像极了停尸房,氧气被一再挤压,云畔错觉般以为自己也是一具陈列其中的尸体,窒息感分外强烈,于是难以忍受地伸手在墙壁上轻敲,开始人为制造噪音。 不记得到底敲了多久,直到她的指骨关节开始肿痛麻木,才停下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几点了? 她正想伸手去摸手机,恰在此时,听见急促的来电铃声。 思维迟钝地偏过头,直到铃声响了无数遍,濒临自动挂断的边缘,云畔总算成功拿到手机,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摁下绿色接通键。 “到家了吗?” 听筒里稍微有点吵,周唯璨的声音却很清晰,也很动听。 不由得把手机一再贴近,云畔用力地咬了一口舌尖,让自己保持冷静:“到家了,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你在干嘛?” “刚开完会,在找地方吃饭。”周唯璨似乎看了一眼时间,“才九点多,睡这么早?” “……不快点睡着的话,我会一直想你,想到失眠。” 原本寂静到无法忍受的房间被他的声音填满,云畔稍微安心,翻了个身,把自己缩成一团,“我好想你,想抱你,想接吻,还想做.爱。” 周唯璨轻声笑了,“再忍忍,还有三天我就回去了。” 三天,七十二小时……好漫长。 手指摩挲着颈间的旧项链,云畔不敢表达出自己的焦虑,只好乖乖地“嗯”了一声。 接下来又闲聊了几句,听筒里越来越嘈杂,夹杂着隐约的风声,她忍不住问:“你在哪?” “在路口,等红绿灯。” 脑袋里嗡的一声,警报瞬间拉响,云畔神色僵硬,指甲陷进掌心里,有点神经质地提高了声音:“别、别走斑马线。” 不等他回答,又固执地要求,“你换条路走吧,快一点。” 闹哄哄的人群里,周唯璨语气里的笑意消失了,问她:“为什么?” 云畔闭上眼睛,指甲已经将掌心掐出淡淡的血痕,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斑马线上有尸体,很可怕,然而最终还是忍住了,含糊地回答:“没什么……只是觉得不太安全。” 手机对面沉默少顷,周唯璨轻声道:“好,知道了。” 须臾,又说,“睡吧,别怕,我在这陪你。”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有安全感,或许是那两粒阿普唑仑发挥了作用,云畔抱着手机,听着他跟自己聊引力波理论,尽管枯燥,然而催眠效果卓绝,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14 首页 上一页 106 下一页 尾页
|